我想他们那时的感情一定很好吧,就像小时候爸爸跟妈妈一样。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分开呢?
我望着于锦兴,他的脸渐渐地变得哀伤起来。那种从内心深处透出来的哀伤,我曾经也深刻体会过。
“那时我的事业一直没有起色,一家三口挤在十几平米的小房子里,恒恒的母亲开始整天的抱怨,在恒恒还不到一岁的时候,她提出了离婚,她说她不能再忍受这种穷人的日子。后来,她就撇下了恒恒,跟一个富翁去了国外。我和她的爱情瞬间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无论我怎么求她,她都不肯留下,她说,等我有了比那个富翁更多的财富,再去找她。”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由哀伤变为了一种愤怒,或者准确的说是一种憎恨。
“以后的这些年,我努力的拼搏,尝遍了无数的屈辱,终于在社会上占有了一席之地,为了赚取更多的财富,我取了一家银行行长的独生女儿,就是我现在的妻子,有了这个财政后盾,我的事业发展得很顺利。其实在结婚前,她已经有了一个男朋友,可她父亲看不上那个男人,她恳求我不要娶她,说她和男朋友是真心相爱的,我拒绝了,这世上根本没有真正的爱情。我们结婚后,她依旧和那个男人保持来往,我也在外面养了很多情妇。她从来不过问我,我也不问她,之后,她索性经常去国外度假,其实我知道她是跟那个男人一起。这样也好,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爱情。”
“那为什么不离婚呢?”既然没有爱情,挂着个有名无实的夫妻名分有什么意思!
“她想离,我是不会答应的!”于锦兴双拳紧握,“她想跟那个男人名正言顺在一起,我偏偏不成全!”
按照平常我要是听了他这话,一定会大骂他是个心理变态。可是在知道他曾有过那么一段伤心的故事之后,我更多的是同情他。难怪他让自己的生活过的乱七八糟,出入夜总会、玩弄小姐、包养情妇……原来,他早就不再相信爱情,不再相信世界上有比金钱更珍贵的东西。
恒恒母亲的离开,深刻地刺痛了他,从而改变了他的生活,改变了他的人性。
我在想,他拥有了那么多的财富、权势,却还是不快乐。再多的金钱也买不到一个温暖的家吧。
“悲、欢、离、合,大概这才叫生活吧。”听了他的故事,我心中悲凉地想起这句话来。“可是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恒恒,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你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呢?”
“新生活?什么是新生活?实话告诉你,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从我妻子背叛我的那天起,我就没得选择了。”
“所以你打算一直这样消沉,糟蹋自己,糟蹋你儿子吗?”一想到恒恒,我就感到跟心痛,他才那么一点大,这个阴影伴随着一直成长,以后要怎么抹去呢?
“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懂!”他太高了嗓门朝我叫道。
“是,我是不懂,我不懂这世上居然有你这种人,你妻子背叛你,是她的错误,我不懂为什么你要拿她的错误惩罚你自己,还惩罚恒恒,他是无辜的!有句话,你说对了,你就是个大混蛋!”我心里压着火,发泄完毕,整个人都舒畅多了。照我说,这种人就欠骂!
“你滚!滚——”他发起酒疯似的吼着。
“我就不滚!”我又不是圆的,叫我滚我就能滚啊。
于锦兴站起来,踉跄地走了几步,来到我跟前,我不甘示弱地迎向他的目光。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的勇气,竟然敢跟于锦兴杠上了。
于锦兴歪歪斜斜的站着,只是看着我,也不说话。
我觉得他的眼睛特别忧郁,每当我想起余丛时,就是这个样子。好在我一直在努力忘记余丛,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可他呢?
于是,我认真的盯着于锦兴的眼睛,告诉他:“你知道吗?我们每个人在生命的开始都是一张白纸,也许你的那张白纸被写写画画,变的很糟糕,可是请你相信我,那张白纸还很大,还有很多空着的地方,你没有画好的人生是可以另画的。我希望以后你能在你空着的地方,画上幸福的彼岸。”
“幸福?”他嘴角一勾,嘲笑着,“我也会有幸福?”
的确,像他这种不值得怜悯的人是不配拥有幸福的。可是——
“当然有,只要你相信,你要你不放弃,好好的经营生活,生活是不会辜负你的,它一定会带你到达幸福的彼岸。开始我也不信,直到……”
直到我遇见了余丛,他告诉我彼岸的存在,并要我一定要到达。我相信他,所以相信幸福的彼岸。即使以后我忘记了他,不再喜欢他,我依然会相信。
“总之,只要你努力,一定会到达幸福的彼岸。”
于锦兴嗤嗤笑着,看起来并不相信我所谓的幸福彼岸。可能在他的心中,爱情、幸福等等都只存在于安徒生的童话世界里。
从那天以后,于锦兴对我变了很多。跟我说话的时候,脸上不再是冷冰冰的表情。但更令我开心的是他有时会去接恒恒放学。然后我们三个会一起去吃饭。渐渐地,恒恒好像把我当成母亲一样地依赖。我想在他心里,一定从很久以前就在渴望母亲的关爱吧。开始时我还有点不习惯,但是后来我倒挺享受悉心去照顾一个小孩子的感觉。
一直忙着帮于锦兴照顾恒恒,除了上课,我基本上都跟恒恒在一起。很久没有见到余丛,偶尔有一分钟会想起他,但我的思想很快会投入到另外一件事情上。
余丛,慢慢变成了很遥远的事情。虽然还是会心痛,还是会想起他。
有一天,恒恒拿了一个东西给我,是那条有“常开笑口”的手机挂坠。我以为他早已经丢了,毕竟小孩子对什么都是一起兴起,等兴趣一过,就会丢到一旁。
恒恒说要还给我,我拿着那条挂坠想了很久,既然要忘记他,忘记那段回忆,还留着它做什么呢?我决定把它送给恒恒,就当是纪念我和恒恒的相识。恒恒没有要,他说那是我很喜欢的东西,他坚持要还给我。我把那条挂坠塞进了包里,却没有再挂回手机上。
就这样,手机挂坠又重新回到了我的手中,可是过去的还能重新回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