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一名似陌生又似很熟悉的少年闭着眼躺在不远处,此人一脸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而自己不是躺在温暖而舒适的床上,却是躺在一处干草堆上,身处的房子空间很大,屋顶特别高,给人以清冷的感觉,不由打了个寒颤。这是哪儿啊?
张雷想要转头看看,可浑身太痛,就像被人暴打了一顿似得。“嘿!”他轻轻叫一声,想要引起对面少年的注意。
嗯?一旁的少年被惊醒,张开眼睛,“萝卜,你醒了?”十分关心的问道。
“嗯。”张雷答应着,但心里一阵别扭,怎么他叫我萝卜我也会答应?这也忒奇怪了。
“蛤蟆,我渴。”张雷随口说道。讲完这句话他更加糊涂了,自己怎么会知道对方叫蛤蟆?
那叫蛤蟆的少年起身拿过一只水囊打开盖子递过来。张雷口渴难耐,咕咚咕咚喝上几口这才舒坦些,把水囊递给蛤蟆伸手擦一把嘴。张雷一愣啊!手没上来,再次伸过来,还是没上来,同时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自己的右手不是被人砍断了嘛,怎么还会有啊?呵呵。
不对,那不是刚才的梦吗?
梦?!张雷忽然察觉到什么,用上全身的力气想要坐起来,可身上实在疼痛根本不听使唤。一旁的蛤蟆见此过来帮他,这才将张雷的扶起来靠在墙上。
举目四顾,心下不由一沉,入眼处不知有多少人躺在屋子里,就像一间超大型的集体宿舍,床也没有,人们都躺在地上,下面铺着茅草,一股臭哄哄的霉味充斥在空气中,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念头不禁浮上心头,张雷心中一阵恶寒。
“蛤蟆,这是哪儿啊?”张雷阴着脸问道。
少年小声回道:“庙里啊,白天你晕倒了,是我和老鸡、叫驴把你弄回来的。”
老鸡?叫驴?……张雷回忆着,这两个名字好像也很熟悉,而且此刻他们就睡在不远处,大概……这也是梦里的内容,自己还在梦里?揉揉眼睛,用力抹两把脸,张雷想让自己清醒过来,这都几点了,一会儿还得上班呢,还在做梦,真是的。有些费力的扭动身子钻回被窝,这怪梦还蛮真实的,他打个哈欠,心想,还是睡吧。
看着他躺下,一旁的蛤蟆也跟着躺下,临了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没事。”张雷稀里糊涂的回答着,心里想着,快点睡吧,睡醒了梦就结束了。
身上还是很痛,他强行令自己入睡,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但事与愿违,越是如此那怪梦里的内容就越加清晰,饶是张雷已经是三十出头的人了仍不免凄然。怎么会这样,不过是睡了一觉没想到醒来竟成了这番田地,真是……唉!张雷不禁长叹。
其实,他的心里已经十分清楚,自己穿越了,不!准确的说是不知身处何方,脑海里忽然多出很多记忆,还十分清晰,就像亲历过一般。
呵呵,以往以为这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眼下他仍然不肯承认,也不愿承认这就是事实。睡吧,睡着了就好了,等一觉醒来一切将会恢复正常,还得上班呢。就这样,张雷强行压抑着自己,不知不觉中终于睡着了。
----
天亮了,阳光洒落在大地上,透过窗棂斑驳的落在张雷的脸上。
靠!不是吧,太阳这么老高手机上的闹铃怎么还没响?这不是害老子迟到吗?蹭一下坐起身,下一秒张雷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入眼处,屋子很大,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宽六七十米,长一百来米,高怎么着也有十来米,地中间立着一根根一米左右粗的柱子,像极了地下停车场。张雷疯了,真的疯了,怎么一觉醒来还在梦里啊。我要回家!我要上班!刘总监,您倒是快点打个电话啊,系统没问题吗?就是您让我把显示器吃了都成,求求您,快打个电话吧,将我从这个该死的梦里叫醒!张雷在心中呐喊,期盼着这一切立刻消失,回到现实中去。可是!可是!可是!……
一旁的蛤蟆见他怔怔地坐着,关切的问道:“萝卜,你没事吧?”
张雷不应,起身走向外面,穿过无比宽广的大门,只见一处更加宽广的院子里,孤零零的立着一棵大树。的确是“大树”,此树高达数十米,十几层楼那么高,需七八人才能合抱,每片叶子足有一米宽,就像一把超大号的扇子,叶子的茎也有小臂粗细。好家伙!这么大的树,这里还是地球吗?张雷第一件想确认的就是这个,于是他绕过大树,走到一处石台前,好在记忆里此处还有这个。
这是一个直径超过三米的巨大石盘,斜着立在石台上,下面雕刻着浪花形状的花纹,与石台浑然一体,圆盘中心有一根铁棒,一米来长,寸许粗细,石盘的边缘处刻着许多刻度。日晷,地球上也有这个,是古代所用的钟表。
一天十二个时辰,半个时辰分为四个刻度,一刻也就是现代的十五分钟,这一点毋庸置疑。张雷注视着日晷良久不动,一颗心随之向下沉。
按照记忆中的内容,昨晚他就在怀疑,如今亲眼得见由不得他不信。默默数秒,五分钟过去,日晷上的阴影只动了一点点,与一刻的三分之一相去甚远。又过去五分钟,日晷上的阴影才勉强挪动了三分之一刻,这也就意味着,这里的一刻钟比地球上的半小时还要略长些,一天至少相当于两天。得到这个答案张雷一屁股坐在地上,一个实在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摆在眼前。
穿越了,一觉醒来就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最令人憋屈的是,人家小说里的主人公穿越都是变成太子啊,小王爷啊,顶不济也是个破落大家族的独苗儿,然后在前朝或者异界利用现代手段混的风生水起,金钱、地位、美女纷至沓来,还有一帮打都打不走的死党小弟,那真是呼风唤雨意气风发。可是他呢?来到这么个鬼地方,废土,丘国,还什么都城叫做桎虞,至于吗?至于吗?真的至于连右手都不给吗?以后怎么办?用左手?那也不习惯啊,这么多年都是用右手,这就好比忽然换了个人,它它它……它也不习惯嘛!
还有,此人的身份实在可怜,九岁那年因为战乱与家人失散,此后又被买卖数次,最后才来到这间破庙,庙里的家伙们利用其身体残疾在街上讨钱。怎么听怎么像被人贩子拐卖,然后加入流氓团伙,流窜作案的失足儿童?眼下此人不到十六,按照这里的时间计算,倒是和他三十出头的年纪差不多,只不过……哎!
看着张雷坐在地上,蛤蟆一瘸一拐的过来拉他,这家伙浑浑噩噩的回到破庙,坐在草堆里两眼发直。
家人、朋友、我的存款,还有两个项目的尾款没收回来呢。一想到这些张雷的心就发闷,要吐血,一想到银行卡上的那串数字他就忍不住想哭。尼玛!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咕噜噜……此时肚子不争气的叫起来,再大的难过终究也敌不过现实。“我饿了。”他忽然面无表情的说道。
蛤蟆不做声,起身走开,不多时返回来,手里端着一只破碗。张雷接过来一看,碗里装着黑乎乎的汤,一股糊糊的味道扑鼻而来。接过碗犹豫片刻,还是喝吧,实在太饿了,憋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上两口,汤里夹杂着碎米,还有没磨干净的米糠,真是令人难以下咽。记忆中原本这具身体的主人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可以说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想到这些张雷的心又在滴血,难不成以后要过这种日子?
按说张雷以前也吃过苦,家里的条件一般,母亲早逝,大学四年除了大一他向家里要过生活费,后面三年都是自给自足。当时很苦,甚至有上顿不接下顿的时候,不过好在他学会了组装电脑,然后去电子城打工,总算熬过那段灰色的日子。这也是当初他之所以一毕业就选择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的重要理由。正所谓人穷志短,他是穷怕了,总希望能有个安稳的日子。
原本这个目标正在一步步的实现,以他手里的存款再加上每月的公积金已经足够买一套房子,这也是今年他计划中的大事。等有了房,车的事情明后年解决,到时何愁没有女票?只可惜……只可惜如今却出了这档子事,一时间一切化为泡影,这怎能不令他感到委屈。话说回来,这种事放在谁身上,一时间也难以平和不是。
张雷本不是个果决之人,性子有点软,虽不至于娘也是犹犹豫豫。呵呵,如今可好,一切在一夜之间发生逆转,啥也没有了。触手可及的房子、车子、女票,乃至一切的一切,一夜之间统统失去。工作自不必说,在一个没有电脑的世界里,他的手离开键盘鼠标又能做什么?对了,手也没了一只,伴随自己几十年的“女票右手”一夜之间没了,这这这……去哪儿说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