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这个人好狠毒!“
雪发男子一愣,略有动容:“有人也曾这么说过我。”
氤氲下意识望了望不远处安静微笑的碧衣女子,愣道:“是她吗?”
雪发男子也望向她,目光一下子变得温柔至极,出口的声音却是说不出的沉痛:“现在还不是。”
“……”氤氲迷惑了。
“现在的她,没有灵魂”,雪发男子的目光仍然流连在碧衣女子的身上,痴痴的道:“不过,等我将万年冰莲制成莲丹喂她吃下,她便能开口讲话了。”
听到万年冰莲,氤氲忽然想到在竹屋初遇他的情景,当即明了,叹道:“原来你被那群蒙面人追杀,便是为这姑娘。”
雪发男子不答,目光从碧衣女子身上移开,望了一眼氤氲,冷冷道:“不该问的不要问。”
氤氲:“……“
雪发男子凝视着恹恹的绿昙,道:“你真的有办法治好它们?”
氤氲道:“若是救不活,你也不追究,我就答应试试”,话音未落,她又被提了起来,雪发男子冷冷道:“不治,我现在就杀了你。”
氤氲气恼地道:“我怎知绿昙是不是也与别的品种一般的生长习性,更何况,这里的土壤是不是与凡间相同都未可知……”眼睛一亮,喜道:“有办法了。”
雪发男子望着被她悉数栽到泉水中的绿昙,忽而明白了什么一般,恍然一笑:“你很聪明。”
他突然好好说话,还是一句夸赞之语,氤氲倒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进来梦朝的时候,见高粱与稻子都种在泉水中,而不是长在田地上,想到,也许在梦朝,与土壤相比反而是泉水中养分更多,这些绿昙正是养分不足之状,所以才有此想法……”
“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雪发男子道:“你最好快一点说,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氤氲低头看了看自己湿漉漉的鞋子,道:“给我一双鞋子吧。”
雪发男子猛地扭头:“就这样?你可以换个难一点儿的。”
氤氲摇头:“你指点我进了梦朝,心中对你已经很感谢了”,望着水中渐渐舒展的绿昙,微笑道:“我也很喜欢昙花,若是能够救活它们,心中很是开心。”
雪发男子打量着她,默然片刻道:“好”,话音未落,掌中现出一双精致的鞋子,上面竟绣满了昙花的纹路,每一朵都栩栩如生,还散发着昙花特有的馥郁清香。
氤氲欢喜地接过来,拿在手里左看右看,舍不得穿上。
“快试试”,雪发男子冷声催促:“若是不合适,你还要把鞋子还给我。”
氤氲忙脱掉自己的湿鞋子,穿上了。
“真合脚”,氤氲走了两步,鞋子又香又软,她喜欢得不得了:“你的仙术很好。”
雪发男子面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意外,目中阴晴不定:“这鞋子不是我用仙术变的,这是叶儿的鞋子。”
难怪……难怪他会说穿不上还要还给他,方才自己还暗自腹诽他吝啬小气,却不曾想是那位姑娘的……以他对那姑娘的痴迷,竟能拿出她的鞋子送给自己……氤氲有些感动,脱下鞋子还给他。
雪发男子接过来揣进怀中。
氤氲一阵无语,看来他送出去之后便后悔了。
雪发男子手指轻轻朝她的脚一指,刚刚穿上的湿鞋子瞬间变干了。
“再说一个愿望吧”,雪发男子道。
氤氲不以为然道:“愿望倒是还有一个,就怕你办不到。”
雪发男子将叶儿的手放在怀中暖了暖,侧首瞥了氤氲一眼:“在梦朝,还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情。”
这不屑的口气……氤氲气结道:“我想见泉君。”
雪衣男子唇角一弯,却是笑了:“你已经见到了。”
“……”,氤氲瞪大了眼睛:“你,你就是泉君青筠?”
“你进梦朝原来是为了见我”,青筠放开叶儿的手站起来,清而净的眸子微微眯起:“说吧,什么事?”
氤氲惊喜得说不出话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我想请你帮助我进百花谷”,氤氲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只有你才能打开百花谷的仙障。”
青筠好笑地上下打量她一番:“你可知道百花谷的仙障就是我布下的?”
“既是你布的,那就更容易打开了”,氤氲欢喜地揪住他的白衣,被他冷冷一扫,忙放开了:“我前来梦朝寻你,正是为了此事。”
青筠嗤笑一声,拂袖道:“我既已布下,便是防止外人进入百花谷,又岂有打开的道理。你请回吧,否则别怪我不念及你的救命之谊。”
氤氲愣了愣,显然没有料到他竟是这般的翻脸不认人,咬着牙不吭声。
忽然一阵浓郁的香味飘了过来,正是她熟悉的昙花炖肉特有的味道。
青筠面上一喜,握了握叶儿的手,柔声说:“你等等。这次应该成了”,说完便不见了。
氤氲心中失落万分,眉头不知不觉地皱了起来,怎么能让这个喜怒无常的泉君改变主意呢,她苦闷地坐到了栏椅上。
叶儿还在笑着,那样的平和无忧,让氤氲一阵羡慕。
“你这样也许才是最幸福的”,氤氲拉住叶儿的手,如美玉般莹润细腻,也如玉般冰凉,无一丝温度……这被那狠戾的泉君温柔以待的美人,竟不是人……
她的眼前忽然一阵恍惚,看到了百花谷外的山谷。
白衣男子持剑而立,墨发在风中翻飞:“叶儿,你当真要和他在一起?”
碧衣女子贝齿紧紧咬住下唇,双眸凝视着他,泪光涌动。
白衣男子冷意森然的面容,略略和缓下来,柔声道:“离开他,筠哥哥既往不咎,还像从前一样爱你。”
泪水奔涌而出,碧衣女子痛哭失声:“筠哥哥,我不能离开他。”
白衣男子终于绝望地闭上眼睛,长剑一挥,一片白衫飘然而落:“青筠与花神若叶,从此再无瓜葛。”
氤氲猛地清醒过来,愕然放开叶儿的手,方才那逼真的一幕,也许只是恍惚的一瞬,却好似过了一生那么久,那痛,此刻还逼真地停在心头。
氤氲正惊得说不出话来,忽觉颈上一凉,一股浓重的浊臭弥散开来,她伸手过去,摸到一团湿黏,心猛地一抽,惊恐地扭过头,一团黑雾正在慢慢变大,上面挂着一张血盆大口,狞笑着,却好像辨不清方向一般,四处乱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