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思披好厚厚的绒衣,抓紧最后几秒在火炉上烤了烤手,才推开了房门。出来之后,她才发现天空居然飘雪了,到处都覆着薄薄的一层白色,美得让人心醉……当然,除了有些冷。阿思紧了紧自己的外套,欣赏雪景的兴致败在了寒风的呼啸中。她快步向门口移了过去。
大家都基本收拾停当,骑的马都裹上了御寒的棉布。未免张扬,马车已由金丝云顶木换成了普通的红木马车。珞珈正在为马车顶蓬除雪,从顶蓬冒水汽白烟来推测,马车里应该放了暖炉,让她可以取暖。桑炫和那谨似乎在商量什么,云缺和随谓朝着四个方向默立了数遍,可能是在让随谓感应从哪个方向出发去找下一把剑。毕竟从今天拿了幻流就启程来看,大家应该有点担心夜长梦多。妖族,里萨,还有自己莫名变色的血,差点杀光大家的另一面。阿思摇摇头,不敢再想,她正想过去和大家打个招呼,就听得斜前方一个不和蔼的声音响起,那真的是一点都不和蔼。
“穿这么多,快跟熊一样了。”
阿思看向声音的来源,火烨站在冷锋和黎闲东旁边,嘴角笑意盈盈地正看着她。
阿思无奈地点点头:“是,活该你拽。谁让你懂法术不怕冷呢?我一个凡人,在变熊与冷死之间,我只能选前者了,你凑合着看吧。”说完对着火烨做了个鬼脸,便往黎闲东走去。
“闲东,小薇姑娘身体好点了吗?”阿思直接很亲密地称呼黎闲东,在她眼里,相逢即是有缘,何况还是冷锋的朋友,自然也是她的朋友了。因为石薇伤势的原因,桑炫便托黎闲东他们再住几日,名以上说老房子荒废太久,沾沾人气也好,实际上,石薇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不忍再让她颠沛移动。这倒是让阿思有些意料不到,她以为这房子对桑炫意义重大,却没想到他如此释然地借给他们养伤,至此,阿思心里桑炫的形象又增添了几分光。
“好多了,谢谢关心。我见外面下雪了,怕她再受寒,所以就由我来送大家了。”黎闲东这几天因为石薇的事,和这群人接触的时间并不多,但他的直觉与观察告诉他,冷锋和面前这群人都不简单。唯独这个小姑娘是个特例,很普通又很说不出来的特别。不可否认的是,他喜欢这姑娘身上的自然,就像自己的小妹妹一般。现在她又这般直率地昵称他们,丝毫不做作,不刻意,让他对她的好感又盛了两分。
“只要她没事就好,下次来望川找我,我带你们好吃好玩去。”
“原来阿思姑娘是望川人,那个地方水美山秀,难怪能养出姑娘这样伶俐的人来。”
“你就别逗我了,呵呵。”阿思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忘把高帽扣回去,“人俊嘴甜,小薇姑娘有福了。”
“呵呵,哪里,哪里。”
“你们俩够了啊。照这样客套下去,天都要黑了。”火烨听不下去了,终于开口打断他们。
阿思对着火烨又是一个鬼脸,想想确实该让黎闲东和冷锋多说上两句,毕竟朋友之间各有各的生活,有时候要见上一面真心不容易,便知趣地往马车走去,还不忘回头补上一句。
“记得来找我玩啊!”
黎闲东笑着点点头,目送着阿思踩雪蹒跚走开的背影,他越发觉得如果能有这样一个妹妹,一定不会寂寞。他的目光还未来得及收回,旁边那人便拍了下他的肩膀。
“闲东,随谓有些话想要我这个做朋友的转告给你。是关于石薇的。”冷锋严肃的表情瞬间让黎闲东的心犹如打鼓般七上八下的。
“你说。”这两个字那么艰难却又那么迫不及待地从他嘴里蹦了出来。
“石薇服下了八爪金鳞兽的内丹,她几乎就已经脱离凡人之大限,寿命可能会比正常人多上几倍,甚至十几倍,这取决于她自身对金丹的转化吸收。”
黎闲东忐忑地等着冷锋继续说下去,却发现他说完上面这段话后便默然地看着自己,仿佛在等着自己的答复和反应。
“只是这样?”黎闲东诧异地问道。
“你还想怎样?”冷锋话音刚落,他便发现黎闲东长居然舒了一口气,嘴角也挂上了宽心的笑容。
“你不担心吗?你们的寿命已经不对等,若你们深爱对方,却无法厮守一生,这是很残酷的。”
黎闲东摇摇头,脸上满是幸福的神色:“只要她活着,我什么都不怕。这些年来,都是她追着我跑。现在该换我去追赶她的步伐了。为了能追上她,我会更加努力地修行,以期修成灵体,便能长久陪在她身边了。”
冷锋少见地露出一个笑容,明白了自己是有多么杞人忧天:“虽然修成灵体会吃很多苦,但我相信你能做到。”
二人笑着对视了一眼,互相拥抱着拍了拍对方的背。所有的情谊与关怀都尽数藏在这个无言的拥抱中了。
“走了,保重。”
“保重。”
阿思坐在马车外沿,默默地看着黎闲东和冷锋,终于忍不住感叹了一声:“我也好想有这样的友情。”
“我们认识二十年了,难道四公主没把我当朋友吗?”珞珈站在她旁边,假装有些酸酸地说道。
“你根本就是亲人了好不好?感觉完全不一样。”阿思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珞珈暖心地笑笑:“等四公主的病好了,想交多少朋友都可以。”
“要那么多朋友干嘛?人生若能得一知己,只要一个,便死而无憾。”阿思以手托腮,整个人笼罩在淡淡的惆怅里。
“四公主说得是,可知己难求,就算此生寻不到,路不还是得走下去吗?何必庸人自扰呢?该来的总会来。”
阿思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珞珈,他的表情那样恬淡、安宁,是阿思未曾在他脸上见过的,才大半年未见,珞珈的思想境界就已经提高了这么大一步吗?还是,他一早便是如此,只是自己太粗心,对他关注得太少?
“珞珈的话,总是有道理的。”阿思百感交集地微笑着回复道。
珞珈腼腆地微笑:“四公主抬举了。”说完便转身整理马缰去了。
阿思顶着寒风,看着一众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一种幸福的感觉再次包围了她。若是大家永远都像这般亲密地在一起该有多好,这是阿思此刻的想法,然而日后所发生的事却告诉她,这个画面在她的人生中只有这么一次,这唯一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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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兴师动众地找我,出事了?”斜靠在虎皮上的绝色男子,晃着手里的水晶葡萄酒杯,朱唇微启,淡淡道。暗红色的液体在他修长雪白手指的衬托下,仿佛有了生命,足以让见此画面者神魂颠倒,心醉不已。
然而蔓姬却不敢抬头,饶是平时她也不敢多看她的陛下几眼,就怕自己失了分寸和神态,何况此时她认为自己辜负了他的信任。
“属下没有办好陛下交待的事情,重罪,请陛下严惩。”
“你是忙于找我,才将指挥权交给罗恩他们,搞砸了这一切吧?这样说来,他们俩也只是听命于人,好像不该承担所有责任。”绝色男子缓缓说道,正是妖王索伦。
“是的。”蔓姬的声音有些哽咽,眼泪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一切都是属下的错。属下指挥不力,该死,求陛下对旁人从轻发落。”说完,她叩首伏在地上听候发落,眼泪终于忍不住狂飙而落。
“哭什么?我又没骂你。”索伦看着伏首在地上抽泣的蔓姬,温柔地说道。
“属下……不怕惩罚,只是……觉得愧对陛下。”
“我知道。”索伦起身,走过去扶起蔓姬,看着她梨花带泪,和平时霸道强横的她判若两人,慵懒一笑,“没事,我妖族兵强马壮,一点小小损伤不算什么。”
“陛下……我……”
“你看你哭得多难看。要真对我忠心,就收拾好自己。该去要回镇族之宝了,否则老头子在天有灵非气得跳脚。”索伦漫不经心地说着,就像即将去做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蔓姬急忙擦干脸上眼泪,点了点头。
“好了,去准备吧,明早出发。”
话音落下,却见蔓姬仍立在原地没动分毫。
“还有事?”
蔓姬小麦色的脸上浮起两团不明显的红云,吞吞吐吐道:“陛下,我哭起来……很难看吗?”
索伦嘴角扬起一抹魅惑的笑容:“哭或笑,你都是妖族第一美人。”
蔓姬一听,像个小姑娘得到心爱的娃娃一样,眼里,嘴角全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之情,她强装镇定地将头埋得很低,行礼退下,一出房间,走入无人可见的角落,便控制不住地轻盈跳跃起来,对索伦认可的在乎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