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一个大男人站在大街上,抱着一个孩子,当着冥神的面哭成泪人的大新闻后没几天,冥族又出了另一个更震惊的消息,魔里回来了。
“你听说了吗?有人看见魔里了?”
“哪个魔里?”
“还能有哪个魔里,魔里天幕那个魔里。”
“真的假的?”
……
“说是魔里回来了?”
“我以为他都死了多少年了,居然还活着?”
“要不怎么一直是我族的传奇呢?”
“有生之年能见到他,此生也算值了。”
“就是,就是。”
……
“妈妈,有人说魔里复活了,还回来了,我要去拜他为师。”
“这孩子,先生布置的作业不好好做,一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信不信我揍你?”
……
“听说了吗?魔里都快到王宫外了。我要去看看,他可是我小时候的偶像。”
“你等等我。”
“那么多人,哪还有你们的位置”
“不知道了吧?我兄弟可是城门守卫。”
“啥?你不早说,等等我,我也去。”
……
“您回来了。”云杕带着众大臣在冥族王宫外,迎接魔里。
魔里朝他微点头,目光略过所有人,落到了看着他浅笑的阿思脸上,思绪一下子就飘回了几天前。
几天前,他正在黑暗之渊的家里整修房间,准备改造一间更明亮的书房,这丫头就这么默默出现在了他身后。
“不能出个声啊,随谓这毛病也是跟你学的吧?怎么有空过来?你这冥神做得挺闲嘛。”
阿思”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你这是做什么?”
魔里见阿思突然对他跪下,急忙要去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阿思拦住他的动作,不肯起身:”魔里先祖,你以前从不许我这样叫你,可我今天是以一个后辈的身份来求你,我知道我的要求会毁了你闲云野鹤的日子,可我没有办法,我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求先祖回冥族,继任冥神之位。”说着阿思向魔里恭敬地磕了一个头。
“你说什么?你的身体?怎么会?当时我离开的时候你还好好的。”
“圣天翼一损俱损,要不是二哥把他左翼的能量灌入我的身体,我早就死了,根本拖不到现在。可一幅血肉躯体,无法长久承载圣天翼的全部力量,我感觉得到,我的身体到极限了。我一离开,就只剩大哥了。不得已,只能自私地来求先祖,怜悯族人,回到冥族继续护佑我族。”阿思又是一磕头。
魔里眼眶湿润地沉默着,喉头涌动了一下,终于开口:”你只做了二十余年的冥族人,就能为冥族牺牲至此,我在那片土地上成长了这多年,却什么都没为她做。我很惭愧,希望现在回去补救还来得及。”
阿思的眼泪默默地淌下,又对着魔里一磕头:”多谢先祖。”
魔里回来当天,冥族大摆筵席,庆祝了整整一晚。这一年多以来,发生了太多不愉快的事,大家似乎都在等待一个能彻底放松下的机会,人人都在那天晚上很尽兴。
第二天一早,阿思便拖着魔里出了门,傍晚才回来,连着几天如此,后来不出去了,又开始在王宫里四处蹿,藏书阁、议政殿……连批阅文书,开会,他们俩都是在一起的。渐渐的,起了各种猜测,最实在的莫过于阿思和魔里跨越年龄限制,看对眼了,你侬我侬,难舍难分中。这也算是件好事了,好事者很快又传播了出去,连上任冥王冥后都听到了。魔里只是淡淡一笑,并不解释,阿思也让他们宽心,不要胡乱猜测,却不肯再多说什么。整个全民狂欢的臆测持续发酵,直到那个阴云的午后,天空里再次以圣域为中心,出现了直冲天际的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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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好了?”魔里和阿思站在圣域中,一切都还是一年半前回来的样子,冰冷的石板床,寂寞的山壁,勾起了阿思不少回忆。
“好了。”
“你知道这是应对你身体衰竭唯一的办法了。”
“嗯,明白。将我与圣天翼的力量一同封印起来,我的身体才不会继续损毁。只是要辛苦你了。”
“说什么客套话?你知道我宁愿辛苦一万倍以换取你清醒地活着。”
“我知道,可是,目前还没有办法。”
魔里心中有窝囊气,但无处可撒,他双手叉腰沉吟了半天,终是无力地叹了口气:”你父母,哥哥那边有说吗?”
“没有,怕他们受不了,该吃的饭吃了,该做的事做了,和他们该说的话也都说了,了无遗憾。只是……要辛苦你去通知一下他们,我不得不在封印中沉睡这个事实。”
“坏事都我做,真是欠你的。”魔里一头黑线。
阿思悠悠一笑:”你是我的先祖嘛,偶尔照顾一下小辈咯。”说完,阿思走到青石板旁边,径直躺了上去。
魔里见状,深吸了口气,也抽出了隐隐泛着紫光的幽谷。
“我要开始了。”魔里手心灵力催动,他一把握住幽谷,幽谷立刻散发出万丈光芒,填满了整个圣域山洞,继而如同海水满溢地伸展出去,朝着天际热烈蔓延。
“谢谢你。”阿思在紫光中对着魔里缓缓道。
魔里眨了眨眼睛,把泪水憋了回去,刻意散漫回道:”不用你谢,你只要记住,这个事儿多的麻烦位置我只是暂代,等你醒来,我可会立马还给你。”
阿思轻笑,闭上了眼睛:”知道了。”
紫光还在继续蔓延,阿思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冰冷僵硬时,她的耳边再次响起了呼唤声。
“你回来了。”
阿思一睁眼,就发现右坐在旁边,她翻身爬起,发现她们俩常碰头的山洞已然消失不见,现在二人是处在一片宽阔的草原上,草长花开,天蓝水清,如在画中。
阿思面对美景,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异常平静而满足:”我们可能要沉睡很长一段时间了。”
右漫不经心地冷笑了一声:”我知道,没办法的事,不过,你看我们合力打造的新世界,有这样的景色陪伴,应该不会失眠吧。”
阿思看着右脸上浅浅的微笑,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魔里将幽谷插在石板床前头,它立刻延伸出更清晰、强烈的紫光将整个石板连同阿思裹成了椭圆形。最后一声震动,紫光从幽谷剑柄冲天而起,魔里退出洞外,整个洞口立刻被泛着紫光的闪电裹了个严严实实。
看着这风都吹不进去的洞口,魔里最后加了一道自己的防御咒,不管是有人想进去,还是有人想从里面出来,他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阿思,好好睡吧。”
随谓站在远山之巅,感受着冥族方向传来的异动,像尊雕塑般,在山头出神了一个下午,直到夜幕降临,身旁碧玉麒麟的雷吼如醍醐之声响起,他终于轻叹了一声,带着它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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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年后。冥族某小镇普通人家内传出一阵阵哀嚎。
“啊呀……痛……啊……”
“用力啊,快出来了……”
男子在外面焦灼不安地来回踱步。他身后的院子里,一个小男孩正在玩球,突然,小男孩的目光仿佛被什么吸引了,一动不动地望着天上发呆。
“爸爸,你见过这个世界上有紫色的柳絮吗?”
男子看也不看小男孩,一心担心产房内的母子:”小祖宗,你妈正在为你添个弟弟或妹妹努力呢,你爸我都急死了,你就别来捣乱了,一边自己玩。”
“可是,爹,真的有啊。”小男孩不死心,”你看嘛。”
他一手指着天空,顺着紫色”柳絮”飘的方向画着抛物线,直到他发现这些紫色”柳絮”好像都进了他妈妈所在的那间屋里。
“爸爸,爸爸,那些紫色柳絮飘进屋里去了。”
男子下意识地一回头,小男孩看得目不转睛的地方根本什么都没有,他不耐烦道:”小子,再胡闹,我可揍人了啊。”
话音刚落,屋内传来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不一会儿,产婆开了门:”恭喜,恭喜,是个男孩。”
“又是男孩吗?”男子看了看身后那个够让人头疼的捣蛋鬼,有些低落,但又随即开心起来,”虽然还是没得到女儿,不过没关系,再接再厉嘛,儿子我也爱。”
说着,急忙进屋看妻儿去了,小男孩却在院子里欢呼起来:”好多柳絮,全往屋里飘了,好美啊。”小男孩只当这是不一般的”柳絮”,四处飘散,却不知它们真正来自这片土地上,一处被封印了四百年的地方,哪有什么偶然,不过是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罢了。
“那傻孩子,又在外面说什么傻话呢?”妇人抱着自己刚出生的小儿子幸福不已。
“由他去吧,就是爱玩。咦?我们的宝贝儿有胎记。”男子像发现了新玩意,语气兴奋。
“是呀,还是枫叶形状的。”二人拿起婴儿的右手虎口仔细看了半天,亲了又亲。
“这孩子的小模样真是俊,我接生了这么多次,没见过他这么漂亮的,刚出生的孩子就有这般模样,不简单啊,长大了一定是个美男子。”产婆说得夫妻二人心花怒放,男子破例多给了些银钱,送产婆出去了。
妇人端详着孩子熟睡的面容,忍不住亲了好几遍他的脸颊,在大儿子欢快的玩耍声中累得睡着了。
那寻常大人见不着的紫色”柳絮”在屋内顶空盘旋着,一圈一圈,闪着紫色若萤火的微光,其中几丝轻轻碰到婴儿的右手,便渐渐消失不见,仿佛与他融为了一体,紧接着屋内的”柳絮”大军如同寻着了这次旅程的终点,默默飘落下来,有秩序地钻入了婴儿的枫叶胎记里,将那胎记也慢慢晕染成了紫色。(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