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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我遁着最粗的银色线极速飘行,眩晕感时不时会干扰我一下。但我没有其他办法,眼中只能见此线,不循着则困难重重寸步难行,而且还会和各种大小孢体相撞。好在循此线行进似乎确实是最快途径,因眩晕感而造成的速度延迟,得以弥补。此时,我最急于回到地球孢体,回到巴巴身上,迫切想知道霸王龙和翼龙之间的战局。

飘行中,四野一片静寂,甚至耳朵处都没有产生一丝呼啸之声,我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丝意识残魂,行动中无声无息,其他低维度物种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我本就不是生命形态的存在。

错综复杂的银色线网络,让我没有察觉前行路上突然出现的一处断崖式下坠转折。我如失重般陡然一阵昏头昏脑,意识之躯脱离银色线的轨迹,如自由落体般坠入空洞的暗黑之中。偏偏又因为这一阵意识的恍惚,我一时半会儿竟没能摆脱颓势,越来越快地坠向陌生的虚空中。情急之下,渐渐地,我的意识开始恢复些许清醒,我竭力控制身形,集中大脑的注意力,一心只想先稳住身形。不远处,一点闪烁的银光点显现在我眼中,我手忙脚乱、完全顾不上形象地爬向那个点,一副在光滑无比的冰面上失去平衡之后的狼狈相。

我抓住了这个点,一条闪烁的银色线霍然出现在我的眼中。在黑漆漆的虚空中,这条银色线圆润无比,泛着最正统的银色,显得格外耀眼,且不刺眼,无穷无止地延伸向远方,而且独此一条。我心中一阵惊喜,因为我隐隐觉得这应该就是“文字”所说的银色线了。果然,当我循线遁行之时,感觉不到一丝阻碍,眩晕感也消失了,像极了闲暇之时、心舒体畅之时游山玩水的感觉。无意中,我竟然第一次由自己发现了银色线,正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心情大畅,露出久违了许多时的笑容。

感知到银色线终点处正是地球孢体,我加速疾行,回头瞭望走过的路径,依然是循着螺旋线规则。我陡然想起自己曾经的感知——没有所谓的时光隧道,只是位于螺旋线的正中心,压缩螺旋线后,空间之间的距离就变得无限短了,就像是一个转身便实现了空间之间快速的抵达。我开始犹豫,既有些不敢轻易脱离银色线,但又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想找到那个中心点,想站在那个点感受一下穿越的可行性。我尝试拿开一只脚,银色线还在,我尝试双脚离开银色线,银色线仍显现在我眼中。我小心翼翼缓慢脱离银色线,几乎是离开一小截距离,就会观察一下银色线,又离开一截,又留心感知银色线的变化……终于确定:自己的离开,不会造成银色线突然不见的危险,这才大着胆子开始寻找中心点。

银色线在我眼中变成一圈圈相连的圆,像闪光的弹簧,渐缩小着往远处延伸。因为距离过于遥远,可见的最远端,重合成了一个光斑,这让我无法判定何处便是那中心点。于是,我也不管定点是否准确,对着自己觉得的远处的终点,尝试着遁行。刚开始阻力巨大,无形无影的空穴来风把我的意识之衫顿时吹成一丝一缕,然后吹得粉粹。我赤身裸体了。“管他的,反正没谁知道我的存在。”这样想过,我依然“顶风作案”,裸行在大概的中心线上。渐渐地,阻力越来越小,我的速度越来越快,也愈发快地向地球孢体接近着。我大喜不已,任加速度全然加身。“反正不会影响和威胁到我真冥天子的身份和存在。”渐渐地,加速度超过了我的可控范围,我重重地投入地球孢体的怀抱。好在我着陆于地球女儿的怀中,海水的包容没让我粉身碎骨,免去我又得重聚意识之躯的麻烦。

“轰”的一声巨响,海水被我掀起千层巨浪,呼啸扑向海岸线,浇灭了正肆掠的大火。各种史前动物被卷进海水中挣扎,但它们似乎没有埋怨,反而对海水扑灭了大火而兴奋,而感到庆幸。我从海水中冉冉升起,看着火海似的地球,迷惑不已。“这是怎么了,地球又遭袭击了?或是又发烧了?”心中自问着,我匆匆忙忙往翼龙所在黑焦岩冲去。

那里也是火海一片,范围有增无减,凶猛燃烧的岩浆不断上涌,瞬间就能把坠入之物化为灰烬。我停于半空,焦急四望。燃烧的森林里,到处是乱串的史前动物,还伴着声嘶力竭的各种惨叫之声。我感知了一下,并无巴巴的踪影。我升到更高处,扩大意识感知范围。老霸王龙皇之地,有一丝熟悉的讯息。我瞬移至那处。

看见了,我的巴巴已然是这里的皇帝了!我默默沉吟暗算:时间不该会缺失如此之多;按真冥天子的速度时间计,此时最多应该是巴巴和翼龙皇之间战争的决胜期,不该是巴巴成为霸王龙皇的后期。难道我进入的是一个异世错维空间?我有些迷惑。

但情势不容我多想。只见低海拔草原四处,火势和烟尘正压缩着霸王龙群的生存空间,它们自相践踏和伤害着。中心地带,巴巴发着沙哑的怒吼,想让那些年富力强的雄霸王龙,率领霸王龙群分开来从各峡谷溪道逃出此地。但在惊慌失措中,各种声响杂乱齐鸣中,霸王龙群非但没有分而撤之,反而都纷纷向他聚拢。

“呕~吽~”巴巴又是一阵大吼。滚滚浓烟借机往他喉咙中钻去,令他一阵窒息。他愤怒地掀开身旁的几只霸王龙,用爪子把几只仍向此处拥挤而来的下属揪起,用力掷向外围,并怒骂:

“混蛋,快滚,从火小的地方跑出去,进来干嘛,找死呀!快滚。”

几只霸王龙这才醒悟,忍住伤痛,往外窜去。少数霸王龙效仿着,也向外逃奔。巴巴看着四周惨烈景象,看着自己群落的死死伤伤,抬眼望向天空,眼中透着既不甘又无奈的神情。

我和巴巴意识相通后,我知道了:这次灾难又是从空间中莫名而来;冥冥中的存在,不明原因地又开始刁难恐龙;地球孢子趁机喷发出被激活的熔岩,更想灭了恐龙这一外来物种;空间中的各种各样的暗物资,也似受了驱使,助纣为虐地用重压和稀薄的空气包裹着整个孢体,仿佛一心只想赶尽杀绝。

霸王龙如此,其他恐龙群亦如此,更不用说那些更低微的物种了。这是地球孢子至创造出这些生灵以来,它们遭受到的最惨烈的一次摧残,和最具毁灭性的一次打击。仿佛是冥冥中的存在以大欺小、合起伙来欺负人,用压倒性的强势和惨绝人寰的手段,对地球孢子上的动植物重新进行了一次“洗牌”似的。

我看不清那些冥冥之中的存在如此作为的目的。

霸王龙群只有十分之一不到的数量,从此范围得以撤离。巴巴仍在中心地带指挥着自己的下属和后代,他仍希望自己的种群得以把损失降到最低。但天不遂他愿,抛下无数拖着尾巴的火球,无情地砸向霸王龙种群。“轰,轰,轰。”接连数十响后,霸王龙群死的死伤的伤。

巴巴也因护着后辈,而被烧伤几处;连受他保护的幼龙,也因窒息而亡。他双爪各搂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幼龙,绝望地看着仍在空中呼啸咆哮乱串的火球,大声叫道:

“什么也别管了,谁也都不用顾了,各自逃命吧,快!”

还能稍稍爬动的霸王龙们,纷纷向他处亡命而爬。我从高空中看着它们,它们不再不可一世,身体残肢败腿、眼中惊慌失措、精神慌张恐惧,种种表现无疑使它们也如蝼蚁一般。

巴巴放下两只幼龙,双脚站起,脖颈向天高昂怒吼,敦促众龙快快逃命。就在一片混乱中,在他的身旁,一只雌龙也昂然立起,陪着他,一起看着越来越近的第二波火球。

我认出来了,那居然是娜娜呀!她已到风烛残年,此时横下一颗心后,她脸上没有了惊慌,只有陪伴爱侣的满满的幸福感。她无声地望着巴巴,巴巴眉头轻皱,哽凝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你……你也快走吧。”言语中,巴巴显得不算太自然。

“不,不用了,我陪你。”娜娜只看着巴巴说。

“这……”巴巴有些语塞,再出口竟然是,“对不起。”

娜娜听了巴巴这话,眼中充盈着泪水,说出同样的话:“我也对不起你。”

巴巴点点头,不再看着娜娜,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火球上,紧咬獠牙,眼中露出坚毅,伸出一爪,待娜娜伸爪和自己的爪紧紧握在一起后,毅然决然地向正扑来的一个火球迎去。

我错失了太多太多。巴巴是怎样成为霸王龙皇的?他是怎样夺回娜娜的?两龙间好像发生了些什么误会?终了之际,两龙为什么都心领神会心甘情愿地选择了陪伴对方?这遗失的一段时间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

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不是时间错乱,就一定是我窜到了一个异世错维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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