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渐渐黄昏。
老农这一下午竟然都没再去下地,也没赶他们走。他好似在哪里都有干不完的活,进进出出的总是忙个不停。
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对这些带着兵器的不速之客有畏惧。
典隐瞟了一眼院落中奇怪的藤林,又看了看上了锁的后门,不禁心生疑惑。
老农刚好走过来时,他拉住老农手臂问道:“老人家,这藤子是干什么用的?怎么别家田地里,没见种过?”
老农扯扯自己衣袖道:“老子忙得很,没空搭理你。”
典隐没想到他竟这么粗鲁的拒绝,不由自主地摊开双手愣在那里。
过一会儿,老农再次经过时,见他还楞着,便拖着长音道:“那东西叫乌藤,祁人手里传来的,人老了骨头脆,大山里又容易跌跤。这玩意儿是治断骨的宝贝。”
山高日头落得比较早,黄昏就比较长,要个把时辰天才会黑。
山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好像有什么东西。”童犀道。
此时的老农已经在准备晚饭了,他洗净了刚择的菜,正要进屋。听到童犀的疑问,头也不回地道:“猴群在山下玩了一天了,上山顶睡觉去了。”
童犀一听说有猴子,便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细细地察看。典隐也仔细地搜寻,看看哪儿枝叶响声。果然,枝叶间猿猴啼叫不止,唧唧哇哇,十分嘈杂,一刻不停。时不时地还能看见你他们赤褐色的身影。
“奇怪,怎么今晚这些猴子这么吵?”老农说着走到院子前头往山下张望。
“可能抢地盘打架呢。”童犀双眼直直地看着远处抖动的树林不自主地笑道。
“沙沙沙”,“沙沙沙”。猿猴在树枝间跳跃的声音竟然向这边靠拢。
老农忽然阴沉着脸往院子后走,“吱——”地一声打开了后门。那边背阳,此时光线阴暗,典隐看他的背影晃了一晃,便没了踪影。
苏越突然一脸严肃地手提金刀奔了出来,让大家谨慎小心。
典隐和廖庭蕴也觉得蹊跷,他们都拿出各自兵器保持防御姿势。
几乎就在同时,八个黑影齐刷刷地从下面的台阶上翻上来。
童犀楞在一旁,不知所措。苏越廖庭蕴先提刀剑上前阻挡。典隐拉着童犀往屋里躲。
这八人正是“剑圣”白汉升和他的七大高手。廖庭蕴和苏越明白了,他们是混在猴群中间上来的,并巧妙地借助猴群上山时树枝的抖动声掩盖了他们的声音。但是猴群的领土意识很强,一看到有陌生人进入自己地地盘就会发出恶吼驱赶他们。他们往这边来,猴群就围聚着往这边赶。因此才有那段不断向这边靠近的猴啼声。
没过几招,二人都发现,这八人与前几日相比在太守府时功力大增。
苏越明白白家剑法的精妙。白家剑法的真正实力并不亚于武家。只是白家实行精英教授,即使分成三六九等,真正能手提白家长剑,名正言顺走出白家剑馆的人也并不多,这才是白家比不过武家的真正原因。但他不知道的是,他俩之所以感觉这些白家高手实力大增是因为新蜀太守生性多疑,白家高手们在太守面前表现得过于强大会引起太守的猜疑和忌恨。
因此在太守府中时,他曾偷偷地告知馆长和那九大高手不要把真本事全露出来。
此时的白汉升领着七人,手持着白家长剑,围住苏越和廖庭蕴,像是猎户在围捕猎物。
廖庭蕴又气又恼。她气是因为白汉升在自己面前,她却不能一剑宰了他解恨,毕竟对方有八人。她恼是因为那个在关键时候消失的老农。
典隐安顿好童犀就手执双刀冲了出来。这七人由馆长打头,主攻苏越,白汉升虽然不知道馆长的用意,但对他还是放心的,而且自从听到廖庭蕴那可人的声音后,他从心里也是想活捉廖庭蕴的。
食色,性也。
白家七位高手的真本事使出来,几乎不用白汉升动手,七对三,刚好打成平局。
白汉升知道,若此时自己加入,局势立转。但苏越和廖庭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这俩人遇强则强,在逆境中只要你一不留神,就很容易被他们翻盘,在太守府时,自己就险吃了亏,还伤了两个弟兄。
想到此处,他冷笑一声朝童犀所在的屋子疾驰。
幽州绿林中,与恶人对决是不需要讲礼义廉耻的。不择手段、奸诈诡谲的正义侠客有的是。因此苏越沦陷前,绝大部分人都对他忌惮三分,一旦他和廖庭蕴混在了一起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多心思不纯的人都在心里长吐了一口气。
就在白汉升靠近门房的那一刻,身后一把飞刀突至,“叮”的一声,插在门板上,引来了童犀在屋里的尖叫。他循眼望去,竟发现是典隐扔出了自己的一把刀。他们把主要精力都用在苏越和廖庭蕴身上,竟然让他钻了空子。白汉升微微一怔,与馆长在匆忙中相视一笑。馆长明白了他的意思,换个阵型,意欲牢牢地控制住三人,不让他们能分出心去救童犀。
廖庭蕴她绝美的声音突然尖叫着飙着脏话:“小心那狗娘养的下黑手!”苏越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白汉升即将要做什么。只是这七人不仅武功高强,还配合默契,七人中时不时地至少有四人拼了命地拖住他,他着实腾不开手。
廖庭蕴是有余力去救童犀的,只是白汉升在太守府中对她的围攻让她留下了阴影,她心中因此稍有些迟疑。就在她迟疑的刹那,白汉升已经打开了屋门。
也就在这一瞬间,白汉升感觉身后寒气逼人,他回头一看,大惊失色。无数刀影向他袭来。刀影如风,只听噼噼啪啪声不止。定睛看时才发现,那些刀影绵延无绝,似变成了一条长龙,所过之处都被剁成了烂泥,他边架起长剑遮挡,边急后退至童犀身边。直到他手持长剑架住童犀脖颈,那些刀影才散去。白汉升惊魂未定地看了看自己身上,浑身破破烂烂,已没一处好衣裳,幸好没受伤。虽是有惊无险,却也让他感到后怕。
他几十年走遍大江南北,也听说过这种绝招,这是吴道有的“千影刀法”
“他们是否还有帮手?”白汉升边驾着童犀往外走边问道。外面道:“没有,是那矮黑个!”
白汉升大惊!他后悔自己低估了典隐,但万幸的是这小子尚未完全成长起来。今日必然要除掉,不然以后定是个大祸患。白汉升心想。
“都住手吧。”他拿剑抵住童犀的脖子,先推她出来,然后才是自己驾着长剑慢慢从门里走出来。
廖庭蕴一摔手中的长剑,咬牙切齿,四处张看:“不知廉耻的老匹夫、老畜生!卖了我们不敢出来见人吗!吃错药的不听我劝,非要上山,不然哪能让你这老畜生拿到赏钱!”
“老畜生,您怎没胆出来!你若是在老娘面前,老娘滚着脑袋也能咬死你!”
苏越知道他在骂老农和自己,刚要开口。却听见从院子后面传来一阵洪声。
“你个没有教养的野杂种,要不是看在苏将军面上,早晚宰了你!”话未说完,不见人影,却见院子内外忽然长出无数的藤条,有棍棒粗细,如蛇如虬。常人看了,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典隐却大惑不解,这不是鹿林中那个祁族少年——波泰克的祁术吗?怎么这个老农也会使?而且波泰克是一颗豆一根藤,速度不快,怎么这里一下子竟长出这么些?看这老农的架势,他该比波泰克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