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指算算,出来也有个小半年了,还过一月左右便是中秋佳节了,就这脚程,是不可能赶回定西过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人都没有了,行千里路又共的什么婵娟?月亮却是个让人开心的好景,你抬头见,我抬头见,你我相隔千万重,见的却是同一轮的月,这么想,金陵每年皇宫特供的甜腻点心吃起来也是可口了。
江路云只能一人无聊的看天上月亮时,狄安和卓幼凝一人走在前,一人在众人后,身边就剩下了徐元晋,此时见江路云似乎满脸忧愁模样,徐元晋道:
“你为何要卓幼凝与我一道行动?”
江路云道:
“也对,我该再叫上你的如意妹妹才好。”
徐元晋听了这话更是不高兴了,当初在金陵清河的崔家小姐寻人千里,故意把比武招亲给设在了金陵,要的不就是被点了状元的徐郎?徐元晋看上去也是一表人才,又无婚约在身,何必拒绝那娇滴滴的小姑娘?说来江路云自认和那小姑娘有缘,崔庭小女儿名如意,江路云的表字是如愿,说来说去,意思也差不多。
虽然在金陵小小**了一下小姑娘,到了手的大夏龙雀也被少宫主温寻给拿走了,但江路云显然对徐元晋和崔家小姐的故事更感兴趣,可惜徐元晋的性格,是不可能自己开口说的,江路云却道:
“去年年初,有个外乡人赶了很远的路,一路风餐露宿想要上京,可惜还连长江的影儿都没见着,盘缠就给用完了。这会儿这失意的年轻人却遇着个欣赏自己的红颜。那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她惜年轻人才华,便邀请他在家中住了几日,年轻人不愿意白住,便是在小姐家里当了一个月的短工,重新挣了盘缠上路。”
徐元晋看看他,江路云接着说:
“可惜事情总是不太顺利,那家小姐虽然受宠,家里却有个无理蛮横的姨娘,那姨娘是个势利眼,就想撮合自己的侄儿和小姐来提高自己的地位。见小姐竟然喜欢一个小小短工,便是棒打鸳鸯,对那年轻人恐吓威胁,年轻人虽然拳脚也了得,毕竟是读书人,也不会对女人动手计较,钱赚到后,便是不告而别。”
江路云说的绘声绘色,徐元晋问道:
“你在说什么?”
江路云道:
“一朝失意小人欺,十年寒窗状元郎,徐兄,男儿志在四方,不怕挫折不怕累,这点苦算什么?”
徐元晋道:
“有病。”
江路云拍了拍他肩膀,只道:
“难道不是这样?我看那些个书上都是这么写的,才子佳人的故事虽然俗了点,但看的人倒是挺多。我看那年轻人中了状元后就该来个抽耳光,怒打脸,管他礼仪道德,男人女人,让那姨娘吃不了兜着走,再欢欢喜喜迎娶了意中人。这么写你看怎样?”
徐元晋摇了摇头道:
“崔家小姐真的不是我意中人。”
罢了他竟也抬头看了看那一轮皓月当空,语气却是坚定道:
“功名未竟,娶妻成家都是不重要的。”
江路云看他侧脸,也知道必是一脸坚毅神情,心里拿捏了一下,还是没有问出口。
回头看卓幼凝,结果正好是和她眼神对上,卓幼凝生的自然也是极美,不乱用魅眼看人,气质优雅,身形醉人,传言海上那神秘的东夷国最会训练女子仪态,现在来看确实是真,卓幼凝静静看了江路云一眼,也不恼怒也不羞涩,到是让江路云心里一颤,卓幼凝师承何处还不知晓,自己还是别给她故技重施的好。
安静的夜晚,想起那个受了伤又死撑着不喊疼的少年,不知道明川醒来后看见瞻台,会不会气的发疯?
江路云胡思乱想了一阵,此时离子时雾起时候不多,最好是在一个时辰内出了林子,去到峡谷开阔处较好。
前方的密林来的风穿山而过,在这样的夏夜让人感到了一丝清凉,士兵们今天也养精蓄锐了一整天,是以晚上走夜路也不觉困顿,但多少却是觉得有些没精神,这么一阵风倒是吹得人精神抖擞了些。江路云却隐隐觉得不妙,刚才走过林子时没有任何的动静,安静自然是好,可怎么会这么安静?
就像黎明天未亮,鸡鸣狗叫也会叫人醍醐醒脑,这样安静的夜里,一旦有了什么动静,也足够让人警戒起来。
论反应,论身法,徐元晋都不及少年明川,但论经验,徐元晋却是胜过明川百倍,什么样的人会对危险极度敏感?只有常年生活在危险中,可能眨个眼睛就会一命呜呼,或是本就在刀光剑影中求个百死一生,转错了身就会被利刃穿心···
江路云眯眼看徐元晋,徐状元是哪一种?
徐元晋没有注意到自己正被打量着,只道:
“我去前面看看。”
江路云叫住他道:
“你去什么?没看见人家尹少爷叫人去了吗?”
徐元晋这才看见队伍前一人骑马上,差遣了几个手下快马去前面看看,这观察力倒也不弱,徐元晋看了那人,想了想,还是没说话。
然后,总觉得这风割的人脸痛。
去的人没有回来。
尹舒颂频频回头,江路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后来看见狄安似乎对他使了个眼色,算是明白了,探路的人不管是不是遇着了什么阻碍,总之前面这条路不好走。
这倒是兵家行军打仗时常常会用到的伎俩,前方探路的深入敌境,众人以为大部队紧跟其后,实际上是见有情况就扯,这叫壁虎断尾。探路的和队伍有些距离,此时换路,来得及。
就在尹舒颂准备好好贯彻他在兵书上学到的那点知识时,前方却传来了马蹄声,看来是后来派过去的人回来了,他正想好好问问情况,要策马前迎,却不想座下那匹好马却是不肯挪动步子。
在战场上,好的马是不会退缩的,但好马也是聪明的,如果它知道有危险的话,迈的步子必定会小一些,这是试探,也有恐惧,它们也懂得生命的珍贵,没有人,也没有马是丝毫不惧怕死亡的!
前方来的马上,挺立着的是一具具尸体,这次的手法很干脆,很直接,不再遮遮掩掩,也懒得拖泥带水,砍头,全砍头。
你自全副武装有备来,我手上有一刀,饮来者血,砍万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