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滇南王本人死的太早,留下这一子一女,还好狄安郡主是百里无一的女中豪杰,一肩扛起这边防重任,临沧城的人都爱戴她,这些年治理的井井有条,不然就皇帝李昭的谨慎性子,还得再派人来。
三年前可不就是吗?那可是惊险万分,魏延年一开口就是要胥王去西南巡查监军,这不是明摆着想交接了这权位吗,不过胥王自己都不愿意干,如今四海升平,他要拿偏僻地方有何用?还是得死死守住金陵,留在父王膝下承欢才是。
三年前六位皇子,唯一在外的是二皇子李廷牧,那都是有很多原因,最主要的还不是不得宠?
李离凰是滇南王唯一的儿子,必要继承父位,镇守一方,可他少年人心性贪玩的很,前些年遇着狄安郡主,每每说起烦心事总要说自己弟弟两句,离凰啊离凰,何时能离开了姐姐?
李离凰见着三年不见的江路云,又是兴奋又是诧异,只大声叫唤了名字,江路云点了点头,笑眯眯的看他,李离凰也撑开手上折扇,上前小声道:
“你怎么来临沧城了?嘿嘿,莫不是你是来娶我姐姐的?”
江路云脸上笑挂不住,连忙道:“世子殿下千万别抬举我了,还过两年你承位了,说话可别这么随意了。”
李离凰毫不在意道:“那有什么关系?还有我姐姐呢,江路云,我们去骑马好不好?”
罢了他敲敲脑袋,眼睛一转,好声好气道:“师父,你可答应过我的!”
明川气道:“你乱叫什么!”
李离凰见明川这般无礼,一个眼神,周围的侍卫们就要上前,明川抱着刀,只冷眼看了这些人个一眼,这少年专注时眼神透着股寒气,竟真叫人一时不敢靠近,李离凰气道给我上,江路云连忙制止他,叹口气道:“你不记得他是谁了?”
明川怒视李离凰,后者仔细看了看他,却是半天没想起来,只眼睛落到那刀上,抱刀少年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李离凰恍然大悟,却又不可置信,只小声道:“他···不会是明川吧!”
江路云笑嘻嘻,道正是正是,李离凰心里好奇,三年前那阴沉又寡言的小鬼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当年自己偷偷去拿了明川的刀,结果被明川当场逮着,不说揍个鼻青脸肿,也挨了两记阴拳,要命!
这是新仇加旧恨,通通算一起啊!
李离凰更气了,只道:“原来···原来是你!你给我等着,等我师父教了我刀法,我再找你算账!”
师父是谁?还不就是江路云,李离凰要认他当师父,可就得叫明川师兄了,当然江路云没给他这个机会。
三人貌合神离的在前走着,身后跟着群郡主府的侍卫,穿的像是普通富贵人家的随从护院,可再配上那副警惕的表情,倒像是阔少带着群恶奴,李离凰对江路云是崇拜的很,尤其是城中骑白马这一身派头敬佩的五体投地,想他三年前年纪更小,江路云心里叹口气,怎么好的不学光学坏的,自己这榜样见了狄安郡主真是惭愧惭愧啊。
李离凰为显示威风八面,从这最繁华的的街头巷尾一路前行,只可惜那卖猪肉的老王见了连忙收摊,卖水果的阿婆们心叫一声造孽,卖胭脂红的老板笑眯眯上来,只道:
“公子,卖块扬州来的胭脂送给心上人吧!”一看是大名鼎鼎的世子殿下,嘴里情不自禁一句妈呀!
只弯腰道:“胭脂送给殿下了,小人···小人先走了!”
一溜烟,街上安静了。
明川嘴巴张的老大,只道:“你这都做过什么了?!”
李离凰正往北街走,那些个风月坊的老板娘们吓的花容失色,望风的人一打招呼,四五家同时关上大门,只挂上今日不接客的牌子,李离凰道:
“呀,今日怎的又没开门?师父,我们去城南吧,那儿也有好的酒家!”
江路云观察了一番道:“世子还没发现是什么原因吗?”
这所到之处,都是避之不及,这滇南王世子李离凰在临沧城中都做了些什么啊?李离凰想了想,只郁闷道:
“是姐姐,一定是姐姐!一定是她吩咐了,现在临沧城里的人见了我都像是见了瘟神,不急,来人,给我把门踹了,今天我要请我师父喝酒,看谁敢阻栏。”
李离凰三年前去了躺金陵,把江路云那点纨绔作风学了个七八九分,可惜临沧人民淳朴了些,耐不住他折腾啊····李离凰恶事倒从没干过一件,闯祸的本领却也不小,今儿个骑马失控还算是没伤着人,狄安常常气这弟弟不懂事,这样要怎么放心让他主事?
李离凰还不知,他的姐姐独挑大梁这么多年,可都是为了他啊!
江路云看了,笑嘻嘻道:“我是大纨绔,你好歹也是小纨绔,怎的这般不受待见,不急不急,来日方长,现下你姐在府上吗?”
李离凰道:“当然不在,在的话···”
他这话没说出口,心里却道:“在我就连门都出不了啦!”
江路云放下心来,问道:“那她去哪儿了?”
李离凰道:“还能去哪儿?我姐每年都要往蜀中几趟,川南节度使尹天林是我爹以前的老部下了,兴许还是在讨论军中的事情吧?这会儿也不打仗,真不知道我姐怎么还去的那么勤···哼,尹天林的儿子现在也进了西南军,我看他对我姐贼眉鼠眼的样子,一定没安好心。回头我要告诉姐姐,叫她可千万小心点···”
说到这,李离凰又对江路云道:“师父,不如你娶我姐,这样我们天天见面,你也可以教我练刀啊!”
江路云连忙道:“你姐什么时候回临沧城?“
李离凰想了想,突然大惊失色,道:“不好!姐姐七天前动身去了蜀中,这会儿该是要回来了!我得赶快回去,不然姐姐见我闯出来又要骂人了···”
说罢却是带了众人要往府上赶,想起江路云,他道:
“快和我一起回府上,姐姐要看见你,说不定气也消了,我还能免去一顿说教呢。”
看他嘿嘿两声,浑然不知自己姐姐一番苦心皆是为了自己,江路云倒不会做个无聊说教的先生,当下略一思考,对明川道:
“我猜的果然不错。”
李离凰已经和众人匆匆忙忙往回赶了,他也不会说自己见到了江路云,毕竟他今天出门闯了祸,可还不敢和郡主说。此时街道上人少寂静,江路云干脆和明川说起这两天在心里的事情。
明川不懂,便问:“你猜到什么了?”
江路云道:“在钦州时,平秋白的话你还记得吗?”
“恩,他死前要你一定送他女儿来临沧。”
江路云道:“没错,一个人死前不交待后事而言其他,恋恋不忘的必定是重要至极的事情。事实证明,从我们被带回白龙帮那时起,似乎周围每个人都在找一件东西,后来通过秦三哥的口,得知他们在找的是一张羊皮残卷。”
明川道:“可是在那之前,你就知道了,不然平还宁的剑鞘中为何会有假的羊皮卷?”
江路云又道:“还记得徐状元传来的书信吗?上面有十六个字。其实那天我看到那十六个字,又想起钦州和金陵的奇怪案子时,便明白他们在找的是一张羊皮残卷。这残卷大有来头,且不止一张,这个我们稍后再说。”
明川和江路云边走,此时却是离郡主府上越来越远。
江路云道:“平秋白死前没有给过我任何东西,却将女儿相托付,你要是来抢东西的人,你会怎么想?”
明川道:“那么重要的东西一定在平秋白的女儿身上!”
江路云道:“对,所以那些人就是冲着平还宁而来,不管是我那秦三哥,还是那金蝶儿。在追我们的共有三股势力,一队是郭严人马,一队是汉安王的人,从我秦三哥态度可知,前者是给后者办事的,也就是说他们其实是一队人。还有一队人被郭严手下人杀死了,那么那队人是谁?这是我一直在想的事情。”
明川想了想确实如此,那一队人似乎都很笨,连要抢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似乎也不清楚钦州发生的事情,来的奇怪,死的突然。
江路云此时道:
“直到刚才李离凰所说,狄安郡主七天前去了蜀中,我才恍然大悟,这是个幌子,从一开始就误导了所有人,无论是郭严,还是我三哥和金蝶儿,都被平秋白给骗了。他要送到狄安郡主手上的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在平还宁这儿,如果我猜的没错,在我们和汉安王的人纠缠时,东西已经从钦州北走官道,送到了蜀中某地,而狄安郡主早就在那儿等着了。”
明川听了大吃一惊,仔细思考却是有理,这一出声东击西演的逼真至极,谁会怀疑死人说的话?平秋白那般疼爱自己的女儿,竟然让她去涉险做诱饵!真正的羊皮残卷却因此而安全护送到了狄安郡主那儿!
江路云笑道:“平秋白死的那么蹊跷,敲好又遇上白龙帮的人,让我成为了众矢之的,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我和平还宁身上,然后他便可以带着羊皮残卷,安安心心北上西去蜀中,完成任务。”
“你说平秋白没有死?!”
“恐怕是的,若死也是装的,事后找具尸体易了容再替换不是难事,之后他再出钦州,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死了。”
明川有些头皮发麻,只道:“可是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不一定是真的。”
江路云道:“有两点可以证明我的猜测,首先要见到平还宁,然后要见到狄安郡主。羊皮残卷一事看来牵扯众广,眼下这般,估计金陵那位还蒙在鼓里,,若是江湖事尚且无碍,可是有关汉安王那号人物必定不简单,只是没想到郡主也牵扯在内,此事还要仔细斟酌。”
明川道:“你打算传消息回金陵吗?”
江路云歪嘴一笑,道:“那倒不用,老狐狸养我十年,我对他心思最了解,有些事不该放在台面上去说。如今羊皮残卷在狄安郡主手上,看来是非见一面不可了。”
可惜往往事违人愿,临沧城平静的夜晚怪事频频,事后再回想,个中复杂,死人都不是个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