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满的月,幽僻的夜,荒芜的宅邸,都显得这个声音格外刺耳。
“二位大爷,给一点银钱吧!”
江路云给吓了一跳,妈的还真以为见鬼了,想起瞻台那封信里,说这宅邸的主人,首先把妻子儿子杀了,自己再自杀,人都给滚到了池子里。那池子呢,不远处干了的就是。
掏出两个铜板,江路云没好气的道:
“走走走,你这要饭的太不懂行了,吃的是人气饭,怎么专来这没人地方找晦气?”
那乞丐颤巍巍,好似个神志不清,也不知在嘟嚷着什么,只痴笑的看了二人,咧开了嘴,一口掉了一半的老牙,剩的也是又黑又黄,上面还沾着说不出名字的某种食物,看上去实在让人不太舒服,徐元晋谨慎道:
“今晚我们还是先走吧。”
江路云不加理会,只道:
“走什么?不在中秋前把梁相佑怎么死的给弄明白,姓刘的就上金陵去了,关键人物都走了,找到个尸体又有什么用?我一定要弄清楚,是什么让梁相佑留在利州,又是谁敢主谋杀害神策军统领。”
那乞丐也不知懂没懂江路云的话,只嘤嘤两声,像是小孩子的呜咽,听上去却是格外渗人,只看他在这已经废弃的别苑中找了个角落,竟是自己横躺了下来,看来他无家可归,把这儿当做自己的家了。
江路云又在钱袋里翻了翻,这下摸出了两锭银子,他嘿嘿笑一声,一把塞到了乞丐手中,道:
“老人家,今晚找个好馆子吃顿饱的,再找个暖和地方睡一觉。“
这乞丐眼睛一亮,银子他还是认得的,可他却没收银子,只凄惨哭道:
“好惨啊·····你们好惨啊··老奴要在这里陪你们,陪你们····”
然后就看他一个人跟个鬼似得飘走了,也不知道到底飘没飘走,江路云道:
“看来是这座宅院以前的仆人,都有三十年了,居然还没有走。”
二人又上了台阶,进入了另一间房,布置却像是灵堂,只看见供奉着的些许牌位东倒西歪,拿起其中一个,已经腐朽不堪,这么多年没有上漆,上面的字也早已辨认不得,想要知道十年前梁相佑到底是主动还是被动的来到这青禾别苑,恐怕和这别苑的主人还有关系。
可惜当年夺嫡一事牵扯太多,据说那些个罪人要是个个诛九族的话,整个安聿的朝堂恐怕都没人剩了。所以对这些人的名字也是避讳,普通典籍中不会记载他们的名字,何况事情也过去了那么久,要是梁相佑来此是因为宅邸的主人的话,那么····
那老乞丐阴森的声音飘来,却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得抖了三抖,只听他莫名其妙道:
“快去找老爷!快去找老爷!”
江路云摇了摇头,问他看来是不可能问出什么了。香炉里只剩下尘封了三十年的残渣,江路云却对这些个牌位拜了一拜,嘴上道:
“打扰逝者,切莫见怪。”
拜完后正要退出这灵堂,江路云脚下却不知道踩了什么东西,只听得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裂了开来,江路云蹲下,捡起了一块瓦片似的东西,又抬头看了看房顶,以为是年久失修房顶的瓦给掉了下来。然后又放到鼻子边闻了闻,道:
“有酒味。”
徐元晋道:“怎么可能?这里的东西至少都是十年前的了。”
江路云道:
“可能是那老乞丐还没忘记他的主人吧。”
无甚所得,今夜恐也只能空手而归,江路云道:
“如果刘全茂想在这院内诛杀梁相佑,你认为他会用什么办法?”
徐元晋道:
“两方对决,个人不同于军队,兵法有云以少剩多,以弱胜强,可两个实力相差很远的人胜负却基本上是注定的。刘全茂要么是手下有比梁统领武功更高的人,要么就是····”
江路云道:
“就是用了阴招,比如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是有个故事叫图穷匕见吗?我在想···”
徐元晋也道:
“难道和那张羊皮残卷有关系??”
江路云道:
“聪明,十年前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来和羊皮有关的那十六个字也是在十年前左右出现的,也许十年前梁相佑也是为了那羊皮残卷而留在了利州呢?”
“聪明。”
这两个字却是属于第三个人!
不对,第四个人,如果也算上门外神志不清的老乞丐的话。
这人背着光影,站在灵堂的门口,看不清他的长相,只听得他声音道:
“你就是江路云?”
江路云不动,徐元晋想上前,前者拉住了他,只道:
“不是,江路云是谁?”
那人阴沉着脸,却是道:
“折了黑白无常,吓了金蝶儿,还把萧玉帆那老不死气的要进棺材,我看不是别人,就是你。”
他走近了两步,月光便刚好打在他的脸上,只看他怪笑的模样也甚为渗人,让人不由自主有点脊背发凉,只看他抽出了腰间的剑,爱惜的用绸布擦了擦。
那剑虽是那般的光亮如美玉,但似乎却包裹着新鲜的血气,那荡漾起的不是寒气,倒像是沸腾后的鲜热血液,乖乖,这人就是剑门关外杀了好几十个人的快手,池康!
江路云心里真是不由自主道,汉安王府好大的手笔,还有什么人他们找不来?池康这种江湖异类自由杀人杀的惯了,怎么也给自己找条狗链子?
灵堂只有一扇门,只能进来,出去不得,江路云毕恭毕敬道:
“请问阁下有什么事吗?”
池康此行,奉了命令,本来是来找江路云夺回真正的羊皮残卷,自然该开口问这个,可池康难道真是个任人差遣的货色?汉安王把他和那些个杂七杂八的江湖人混为一谈,对他就已经是种侮辱。池康抚摸着剑,却道:
“你分明练得是正道不耻的邪功,却为何还要装成个正人君子模样?”
江路云哭笑不得,道:
“难道和你们王爷对着干我就是正人君子了?”
池康不加理会。
其实池康在江湖上名声毁誉参半,也不能说他就是个歪门邪道,可这人近些年来偏偏有些走火入魔,动不动就杀人,原先也没个名头,杀人杀多了反而杀出了个名堂。池康早些年是个修仙的道士,是以杀起人来还自带了仙气,江湖年轻一辈中他也算是个角色,此时他另一手抚摸自己丹田,一手则拿剑,双方僵持,徐元晋小声问道:
“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江路云冷静道:
“杀他。”————————————————————————————————————————————————————————明天更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