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阿……你该不会……把二皇子……劈死了?……”
“不……不会吧?”
楚问尘蜷缩着身子,昔日高高在上的样子完全被此刻的狼狈取代。且不说染血的破碎的白袍,光是凌乱的发丝,全然不能让人联想到他是天宫最为冷俊的二皇子。
“继……续……”
轰——
“完了完了这脸都劈黑了……”
“再……来……”
轰——
“就……这……强度……?”
轰——
第四十九道。
足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细的雷,在云层中盘旋着,却迟迟不肯落下,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可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难熬,倒不如来的痛快。可惜天不随人愿。
“老头子,这是……帝王级?”
雷劫有普通级与帝王级之分。
帝王级只有在天帝或是天后承受雷劫之时才会出现。
“这……怎么可能……”
“完了完了……二皇子怎么撑得了……”雷公开始后悔。二皇子陨落这种事,哪是他能担待的起的?哪怕是错不在他,天帝天后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更何况,遇雷劫而陨落,稍不慎就是一个灰飞烟灭的结果。
突然那道迟迟不肯落下的雷又粗了几分,原本纯粹的雷电带上些爆烈的火星。
虽说只有火星,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
天帝抬头看向诛仙台的方向。
“怎的今日那么多道雷?”
“许是都凑一块儿飞升呢吧。”
于是又低下头……
“二皇子,怎么可能……”
“难道是尚君上仙……”
承受雷劫的二皇子不可能是帝王级,那么就只有是间接召唤出雷劫的尚君上仙了……
轰——
突然天边金光大放,第四十九道帝王级雷电劈在楚问尘心脏位置,继而火光大绽,包裹住他全身。楚问尘闷哼一声,消失在诛仙台。
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云霄。
“没事儿了吧……”
“我好像……闻到烤肉……”
“……”
那声婴儿的啼哭当然不是楚问尘。楚问尘只是下凡了而已……
“天杀的……雷劫……”楚问尘喃喃一声,晕倒在白云间,身上火光熄灭。
“哦?有意思了。”白一轻笑着上前探探楚问尘的脉。
……
“二弟?怎么分神了?”
楚问尘一愣,“无事。”嘴角却微微上扬。
天帝端着酒盏,却若有所思。关于帝王级雷劫的说法,雷公自然是告诉他了的。
……
“啊啊啊我要掉下去啦无涯哥哥接住我!!!”尚君浮在一朵云上歪歪倒到,脸上却无惊恐之意,反倒是充满了刺激。
“还不接我啊啊啊!!!逍遥哥哥!!!”她此刻脸上的表情应该更适合用“大笑三声”来形容……
戏无涯和尉迟逍遥很同步的抬头瞥瞥,然后很同步的低头……
“你这酒不错。”
“多谢。”
“再来一杯?”
“不醉不归。”
浮在树枝上头的尚君很不幸的被忽视了……
……
“我说这祥云诀比御剑威风多了!”尚君终于舍得下来,夸张的抹了抹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然后豪气的夺过尉迟的酒杯,一饮而尽。
“爽!”
……?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
“诶……要是楚问尘回来知道尚君被你养成这个样子会怎么样啊?”尉迟小声。
“我……这能怪我?”戏无涯苦着一张脸。他实在是没有……带娃的经验。
戏无涯不会带娃,更别说是尉迟了。
……
今夜天色很好,熹微的星光透过窗棂撒进尚君的房间。
尚君失眠。
翻来覆去却始终没有想要入睡的念头,她轻悄悄的披起外衣,爬上了屋外树梢。
天色不是浓郁的黑,是深沉的蓝。还有一轮圆月悬在天际。
“你和我在看着同一片天空吧。”尚君微微笑了,只是看上去有些落寞,让人心揪。
“装的可辛苦?”身后突然响起戏无涯的声音,浓郁的酒香让人想要沉醉。
“什么?”尚君不解。
“白日里笑的,真丑。太假了。”戏无涯把尚君搬到屋顶上,“这里视线好些。”
想的却是“怎的涂山吃的不好?又瘦了。”
“什么假?”尚君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若不是确定她肯定是装的,戏无涯当真要信了。
“你觉得你小孩子的演技骗得过谁?恐怕连你自己都骗不过吧?”
尚君不出声,望向天际。
对,她是在演。
她知道无涯哥哥和逍遥哥哥不开心,所以她想逗他们开心,所以自己就要看上去很开心。
她是很想楚问尘,但那不是她假装开心的真正目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我和尉迟开心,是吧?”
“你从来都是个这样的人。”
“只会想别人,却不管自己。”
“你觉得你装的那么累,我……和尉迟就会心情好些?”
“还有啊,谁告诉你我和尉迟心情不好了?”
戏无涯的眼睛很亮,尤其是在笑的时候。
“无涯哥哥……”
“怎的?”
“我想……”
“?”
“摸摸你的狐狸毛……”
……
这下应该是正常了吧。戏无涯想,然后不自觉的笑了出来。不过狐狸毛嘛,尚君肯定是没摸着的了……
……
“哎哟我说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天宫里敢如此训二皇子的人,大概也只有司命仙君了。
楚问尘轻笑,“这不是来找药了嘛。”
司命生的极美,不是白仪仙子那种刻意的虚假的美,是真的很美。虽不及天后的庄严,但多了分天后没有的活泼。尤其是笑的时候,脸颊会有浅浅的酒窝。
“所以说你到底受了多少道雷啊?”司命翻着柜子,“我记得有颗龙阳果的……”
楚问尘静默片刻,还略有深意的答:“七七四十九。”
司命仙君脸色一尴尬。她原先以为凭尚君的仙力能有三道便是稀奇的了,这么想来,楚问尘没死真是太难得了……
本来想告诉司命最后一道是帝王级,想想还是没说出口。
“所以啊,赶紧给我药。”
“是急着下去见小姑娘吧。”
“管那么多干嘛。”
“翅膀硬了哟。”
“快着。”
接着又在天宫住了几日,楚问尘决定趁着夜回涂山。
不过这前后左右都是天兵的,倒是有些麻烦。
“二弟。你找我?”
后花园,楚诏与楚问尘。
“大哥。”楚问尘起身,面无表情。
楚诏笑的温和,“何事?”
“帮我。”
“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睡一觉吧。”说罢勾了勾嘴角,抬手往楚诏脖子后敲去。楚诏躲闪不及,然后双眼一闭……怎么看都很刻意。
“怎的今日那么不经敲?”楚问尘看了看自己的手,以往都是要敲两三下的……毕竟天宫太子也不是吃素的。
不管了,先走要紧。
然后熟练的扒了楚诏的外衣往自己身上套,学着楚诏的步伐向外走去。
“恭送太子——”
楚问尘冷着脸点点头。
后花园。
楚诏睁开眼,面对楚问尘离开的方向,再看看只剩一件里衣的自己,无奈笑了笑。
“长那么大,终究还是和以前一样。”
从天宫到涂山不需要多久,默念祥云诀便从南天门溜了去。
天色很暗。
涂山也很暗。
尚君刚练完大光明剑法从外面回来。
伸着懒腰推开门,却迟疑的停在门口没有动。
“师父……?”她轻声,蹑手蹑脚的进去。
……没有反应。
“别藏了,我瞧见了。”她故作镇定的咳了咳,其实已经紧张到腿软……或许是兴奋。
“无趣。”楚问尘从柜子后走出,黑着脸看看尚君,随即又笑了笑。
“说我还是说你?”
“你怎么知道是我?”楚问尘笑的一脸好奇,在幽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魅惑。
“有味道。”尚君在桌子旁坐下,倒了两杯水。递给楚问尘一杯,示意他坐下。
“哦?”
尚君饮了口水才认真道:“骚气。”
楚问尘险些噗的喷出水,“你说什么?”
“骚气啊。”尚君回答的理所当然。
“这件袍子不是你的吧?”
“你见过其他狐狸?不过还是涂山的狐狸比较好闻。”
“不,不是你。”
“是袍子的主人,他去见了狐狸。”
“赶紧去洗洗。”尚君嫌弃的看看楚问尘,就差没把他推出去了。因为她实在不想碰到那件袍子。
楚问尘闻闻衣袖,确实,好像,似乎,有那么点白仪的味道……
“君儿啊……”他万万想不到几个月未见,重逢后会被这样对待。难倒真应该先沐个浴?
“怎么。”尚君笑的天真,好似刚才那个一脸嫌弃的不是她一般。
楚问尘捏了捏尚君的鼻子,“你这莫不是猪鼻子?”然后笑着离开,没有理会身后尚君微嗔的目光。
他去干嘛?
沐浴呗。
“可算是晓得回来了。”尚君嘴角不自觉的扬起,然后摸了摸被捏过的鼻子。
再然后眉目一转,骂道:“骚气。”
今儿个月亮似乎格外的圆啊。
尚君美滋滋的退了外衣上了床。
楚问尘在涂山那泉湖泊里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洗了三遍,然后闻了又闻,确认只有皂角的淡淡香味之后,才满意的点点头,离去。
门还没关,月光照印在尚君脸上,多了分宁静,格外美好。小嘴微微上扬,梦里也在笑。
“笑什么呢小丫头。”楚问尘轻轻给尚君提了提被子。
“乐成这个样子。”
“真傻。”
尚君的小脑袋有意无意的蹭蹭楚问尘轻抚上来的双手,她的发丝很柔软,很柔软……
像是雨前湖泊,雨后山茶,安详静好。
“师父……”
“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