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
张珏缓缓转身,一脸惆怅。
“你出来一下”若琳轻轻的说,再看看洋洋,现在微闭双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想必已经睡了。
张珏走出病房,若琳轻掩房门,回转身,看向张珏,一副心事重重的苦瓜脸,若琳想,这也正常,谁看到洋洋的境遇都不会好过,但事情归事情,想到这里,她尽量压低音量,郑重其事的说:“刚才强叔来消息了,那个女人不是洋洋的亲身母亲......”
“......什么?”沉默了好久的张珏终于发声,惊讶的看着若琳,紧缩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随后,神情呆滞,露出深邃的目光。
张珏似乎比若琳更着急,她募地回转身,背对若琳,似乎唯有此才能安静专心的思考。
若琳继续说:“她答应给我们洋洋亲生父母的线索了,但是,她,需要,要很多钱......”
若琳以为张珏会像自己一样,听到这句话,会引起更大的反应,惊讶、愤怒,无奈,如此等等。但张珏似乎像没听到她刚才陈述似的,开始神情焦虑的小范围来回踱步,并没有看若琳的眼神,眉头缩成了一团,上牙齿紧咬着下嘴唇,右手食指关节轻放于鼻尖,借此遮挡自己的面部,深邃的目光更显悠远。
这是张珏无力解决问题时焦躁的神态。
见此,若琳的心如一阵寒冰袭来,她的心沉到了谷底:看来张珏也没有什么办法了,足智多谋的张珏......随即她叹息,自己在想什么呢?这么棘手的问题,大人都无力解决,何况是她们十三岁的小孩儿,就算张珏是她们的“智多星”又怎样,平时的小打小闹可能会有办法,现在这么重大的问题......
可难道,她真的,或者说只能,向爸爸低头?
想到这里,她缓缓将目光移向自己的手机:也许,只要一个电话就能解决问题。
但手却又似乎并不是自己的手,极力抗拒她将握在手心的手机端到她面前。
没时间了,若琳心里嘀咕着,此时,身边又一阵吵吵嚷嚷,一群跟自己一样身穿隔离服、看样子像是家属的人们,男女老少相互搀扶,个个泪流满面,面容死灰。仔细一看,人群中间是刚才推进来的平板车,车上的病人已被床单覆盖,若琳不敢再想下去,她再次做了一个深呼吸,咬咬牙,拿起手机。
“给我点时间!”背对着若琳的张珏忽然发出微弱的声音,似乎在跟若琳讲话,又似乎在自己碎碎念。
“什么?”
“先等等,我......”张珏回转身,郑重其事的看着若琳,从刚才进入尴尬时刻起,第一次,二人目光正式交汇。
“等?......你,有办法了?”若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对张珏重新燃起了希望。
“总之给我点时间,明天,我给你答案?”
“你有什么办法?”
“明天,等我!”说完,头也不回,怔怔的走向监护室大门。
三个小时前。
似乎都市并不欢迎张珏的归来,小雨连绵不断,阴霾笼罩着大地,听若琳说,这样的天气,已经持续了三天,不过,张珏面向天空,一片朦胧,微合双眼,缓缓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吸到尽头,使气味在肺底久久驻留,水汽中混杂着泥土的香甜,弥漫到心底,弥漫到全身,熟悉的感觉。
在经历了将近两个月干旱的非洲生活后,潮湿天气反而使她感到无比新鲜与舒适。
撑起久违的花雨伞,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步履于宽敞的柏油马路,轻触地面,溅起浅浅的水花,偶尔遇到低洼,荡起层层涟漪,模模糊糊,倒映出城市的轮廓:高楼厦宇,车水马龙,在钢铁与水泥的碰撞中发出阵阵轰鸣,张珏莞尔,她又回到了21世纪的现代文明。
和若琳约好在儿童医院汇合,一起去探望久病卧床的洋洋,想到这里,张珏方才的笑靥立即消退,她轻叹,听若琳讲,若再找不到和洋洋骨髓相配的捐献者,那他真的没有希望了,可怜的洋洋,他只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