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耸拉着脑袋,怔怔发愣,一只脚出现在眼帘,顺着脚往上望,奶奶正生愣愣地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和手里捧着的书,目瞪圆睁,却也哑口无言。
“奶****珊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失声叫了出来,仰望着眼前虽已蹉跎,但高大无比的奶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盯着奶奶的眼睛,她不想漏掉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许久,奶奶紧蹙的眉头逐渐放松下来,沉默了几秒,后平缓的说道:“不早了,吃早点去吧!”说完,便转身离去。
子珊仍然瘫坐在地上,望着奶奶逐渐离去的佝偻的身躯,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十分不是滋味。奶奶并没有责怪子珊,但奶奶平和的语气比责怪子珊更使她揪心,还不如骂她一顿来的痛快!她感觉自己像一个不知羞耻的小偷,奶奶保留在自己心中多年的秘密,就这样被她无情的挖掘了出来,使奶奶难堪不已。
子珊的面庞几近扭曲,她感到自己无地自容。她不知所措的将书本一本本放回原位,轻轻的掩上盒子。她得去餐厅吃早点,她得去见奶奶,但她该如何面对奶奶。
都怪自己这该死的好奇心!
子珊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情,朝餐厅走去。此时此刻,她真想一走了之,与奶奶再不相见,这样,就不用继续面对与奶奶见面的尴尬场面了,或者,如果时间可以倒流......
但是,另一个疑问猛然闯入脑海:奶奶为什么要隐瞒这样的秘密呢?奶奶曾是红极一时的作家,这不是一件值得荣耀的好事吗?
或许,是这样的疑问驱使她继续面对奶奶,继续硬着头皮跟奶奶说话,她想知道为什么,她想了解奶奶!
“何文,我觉的200万不够,我们要保证孩子们拥有最全的设施,包括电脑。”二楼小客厅传来奶奶铿锵有力的声音,虽然门紧掩着,但奶奶的声音仍然清晰可闻。原本,子珊打算继续往前走,对听到的信息充耳不闻,好奇心已经使她闯了祸,她再也不能为自己的好奇心买单了。但,刚脚步刚挪出一步......
“您的意思是,要设立机房?”一个熟悉的,沉稳的男性的声音,是奶奶的助理何文。
什么机房?奶奶要设立机房?在哪儿设立机房?为什么......
一连串疑问奔了出来,子珊跺跺脚,真恨自己的好奇心!
“对,现在的教学,不能没有信息化,这样孩子们可以随时得到学习的一手资料!”
好了,子珊原谅了自己: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满足自己这该死的好奇心。她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间前的走廊,打量了一下四周,便大胆的侧耳听起来。
“可是......,可是这还要增加一大笔投资,何况,那个地方非常偏僻,额......运输也是个棘手的问题......您,是不是应该,再考虑一下,毕竟,我们现在经费也很困难。”何文很犹豫,小心地建议着奶奶。
“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了很长时间,不需要再犹豫了,就照着我说的做吧!”奶奶态度坚定的反驳。
“好的,总经理,我,试试看吧!”何文没有底气的说。
“这件事,我们一定要做成,何文,我记得,你也是希望小学的孩子!”
希望小学?子珊的心一震,奶奶是在做慈善,是在做正义的事!她赶忙继续听着何文与奶奶的谈话。
“是啊,总经理,其实,您刚才说要给学校配备电脑,我真的很感动,我知道这些对孩子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深有体会!我......代表山区的孩子们,向您表达深深的谢意。”
“呵呵,别这么说,何文,你要知道,前面的路还很艰难,学校晚建一天,孩子们的人生就浪费一天,赶紧去行动吧!”
下面的内容子珊已经听不进去了,感动溢满胸膛,暮然回首,那个看起来似乎羸弱的老人,不就是子珊笔下的彩虹女侠,奶奶笔下的瑞丽丝吗?铿锵不屈,惩强扶弱,心里永远牵挂着弱者的利益,无论这些是自己的家人,还是和自己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子珊的眼睛深润了,她现在越来越想去了解奶奶,越来越喜欢奶奶了。
可是......她望向手腕的珠子,自己做出了让奶奶难堪的事,奶奶现在,肯定生气了。她该如何面对奶奶,又该如何向奶奶提出自己的请求呢?
“石头啊石头,我该怎么办,给我出出主意吧......”
北国都市儿童医院
我是一块任何烈火都不能将其融化的冰,坚硬倔强,凉彻心扉;我不能给周围带来温暖,只能让周围望而却步;我可以轻易般裂碎,分崩离析;我无畏毁灭。可我......为什么不愿离开这个世界,为什么我总觉得远处有一丝光亮,隐隐的,忽闪忽闪的,刺着我的双眼,烫着我的心......
“超过一周了,超过一周了......”若琳恹恹的坐在的椅子上,毫无生气。她的心里反复嘀咕着一句话:“超过一周了,石头消失,超过一周了!”
她毫无力气的仰起头,一群白大褂相互簇拥呼啸而过,每个医生脸上都一副严肃和紧张,每日一次的早查房开始了。医生们进入一个病房,房门无情的被关上。患者家属站在病房外,个个沉默不语,凝望着房门,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又似乎不在期待着什么。
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似乎定格,相似的悲欢离合在不同的病人或不同的家庭每日上演。一花一叶一世界,也许对于每一位病人,医院只是人生的一个过客,但对于这里的医护人员,每天相似的面孔,相似的场景,相似的味道,时间停滞不前,就像若琳,她每天,都在重复着做几件同样的事,她看不到别人的激情,别人的希望,也看不到自己的激情,自己的希望。现在,她对这里几乎每一个都是白血病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同情,白血病几乎是绝症,生还的几率小的可怜,悲痛和怜悯根本不会将人的性命挽救回来,哀伤,有什么用?
现在,她最关心的,是自己的石头,还有,她咬咬牙,那个小男孩!
直到现在,小男孩都没有出现过!她坚信,小男孩偷走了她的石头,畏罪潜逃!是她对他的同情,让她对小男孩失去戒备,未加防范,有时,同情心能救人,而有时,同情心只能让人遭殃,就像现在!
“姐姐,姐姐!”一个甜美的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扬起头。
一个身穿蓝条纹病服,头戴帽子的小女孩儿站在若琳面前,好奇的打量着若琳。若琳认识,是四病房在这里住了好长时间的小患者佳佳,她因为在接受化疗所以头发已经光秃了,所以常年头戴一顶手术帽。但,若琳来这里好长时间,大概是巧合吧,从未给佳佳当过志愿者。
“小姐姐~”她稚嫩的呼喊着若琳。
也许很多人会被童声感动,对童声心生怜爱,但若琳并不会,现在,她烦躁的很,心底叹了一口气,不耐烦的说道:“什么事啊?”
小女孩儿一怔,脸上现出胆怯的神情,显然,是被若琳的表情吓到了,若琳意识到这一点,马上下意识的舒缓了表情,脸上强扭出一个微笑。
佳佳并未因此而高兴起来,她伸手把一个东西放在爱心角的桌子上,转身就跑。
若琳有点发懵,待稍许眼前清晰起来,惊愕不已!
是石头!她日思夜想的石头!是整整两周以来使她茶不思,饭不想,每天自责满满的石头!
她捧起这串纯粹的栗色,就是这种感觉,凉彻心扉,让人的心中无比踏实。
激动溢满胸膛。长这么大以来,她从未对一个没有灵魂的物件有如此的想念,失而复得原来是这种感觉,幸福流溢与全身,心中却又有说不出的苦涩。
她将石头捧在手心,她想到了朋友们,这下,她再也不用对朋友们感到愧疚,再也不用担心暑假后如何见朋友们了。
她的瞳仁逐渐闪烁出开心的泪花,但转念,望向佳佳消失的方向——
佳佳怎么会有这串石头,又怎么会知道这石头就是若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