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小师叔。”孙浩洋笑的满面春风，稽首行礼。
“免礼。”苏云背着剑，身上已经挂了好几个百宝囊，这些都是大家送来的见面礼，小辈们的叫做‘孝敬’。面对这群曾经的长辈，如今的小辈，其中最为熟悉的，自然还是杜十三。然后是外门刑法堂马新开。
孙浩洋是谁？
刚才的苏云还不知道，此时知道了，他是传说中宗主唯一的弟子，被称为少宗主的那位天骄。看着满面春风无限和善的少宗主，苏云没有托大。当然，他面对任何人都是如此，谈不上热情，至少不冷漠，以基本的礼仪相待。
大家不能说初次见面，但实在情分有限，相互之间很生疏。站在一起闲谈时候，更多是说些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事情。
等到掌门与四大长老出来了，与苏云简单交谈，他们都很和善的勉励了小师弟之后，巴千秋率众离开。
镇魔林恢复以往平静。
苏云需要把众人送来的礼物归类，按照性质划分一下，储存起来。这件事花了小半个时辰，很多东西都不认识，需要让华白虹指点，才明白那是干什么用的。
“心雨这丫头真舍得。”华白虹哈哈一笑，神情很是欣慰。
“这双鞋子很好么？”苏云拎起周心雨送来的礼物，是一双短靴，样式非常漂亮，作用尚不得而知。
“百步追风靴，虽是常见的鞋子，却位列中品法宝，价格不菲，最少值一万灵石。”华白虹指着百步追云履，给徒弟详细解释：“其中铭刻了轻身、追风、化灵三种法阵，穿上它身轻如燕，徒步奔走，也能日行千里。”
“这么贵重！”苏云嗔目结舌，不由憨厚一笑，挠挠头说：“嫂子对我真好！”
“安心收下就是，你周师姐的礼物，无论再贵重，你也收得！倒是其他人送了什么礼物，你自己要心里有数，准备还礼。”华白虹思绪回到了十多年前，那时候，自己意气风发，而周心雨，只不过是个入门不久的小丫头而已。
物是人非，千叶宗还是那个千叶宗，华白虹不再是那个华白虹。
苏云知道了华白虹对周心雨有传艺、教诲之恩，所以周心雨才会送来重礼。
“徒儿，你在外面，是否见到了孙浩洋？”华白虹问。
“见到了。”苏云点点头，回忆两人之间的交流，说：“感觉他挺客气的，特别客气。”
“嗯。”华白虹脸色有点不大好，用余光瞥一眼巴千秋送来的礼物，居然如此普通寻常。按道理说，他应该比周心雨更加感激自己，送来更好的礼物才对，偏偏巴千秋像是忘了什么，只送来了几颗不错的丹药。
平心而论，这些丹药也是价值不菲。可巴千秋能成为宗主，是华白虹传位与他。如今华白虹开门收徒，又是大弟子又是关门弟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先不说辈分，单单是传位之义，巴千秋都必须隆重表示。
毕竟，周心雨一介女流，都知道感激教诲之恩。况且巴千秋男子汉大丈夫，有身为千叶宗主，更应该知进退懂礼数。
“唉！”华白虹低下头，重重叹口气，忽然觉得天冷了。
“师父，你怎么了？”正在清点礼物的苏云连忙关心，悄悄看一眼落寞的华白虹，迟疑问：“是不是我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
“呵呵，与你无关啊！”华白虹明白了，就算他不善于心计，毕竟活了几十年，怎么能不明白今天的事。巴千秋送礼普通，只是想警告华白虹，千万不要妄想让徒弟做宗主，是不会给他的。
巴千秋把当年情义忘了么？
没有。
岂止是没有，简直记得太清楚了。所以他要用这种‘普通’来暗示华白虹，你不能拿当年的情义要求我去做什么，在我眼里，你也好，苏云也好，都只是千叶宗普通一员，与其他人区别不大。本本分分，是你们最应该做的事，要是有了什么过分的要求，别怪我公事公办。更何况——我也有徒弟！
“出去练剑吧，以后没有什么事，不要离开镇魔林。”华白虹闭上眼轻声说。
“怎么了师父，能跟我说说么？”苏云有点慌，一向骄傲自负的师父，居然流露出了这种无奈的神态，太让人吃惊了。
“刻苦修炼，闯出一番名堂，这样为师死了也能含笑九泉。”华白虹努力挤出温和笑脸，拍拍苏云的肩膀鼓励——更像是遗言。
“我会的！”苏云重重点头，感受到师父话语里的真情，不由握紧了拳头。
“去吧。”华白虹再次挥手，命令苏云离开。
“师父，我会刻苦努力的。”苏云迈步离开，首先将东西放到了自己房间。
百步追风靴，位列中品法宝，要等到筑基期以后才能发挥出来应有威力，现在穿上根本没用。还有几颗比较上年份的草药，也得另外炮制。倒是外门长老黄有为送来的礼物很实在，一把剑、一件软皮锁甲，都位列上品法器，是现在就可以用的。
暗无天日的房间，华白虹独自坐着。
这种姿势他保持了十年，不同的是，以前的他桀骜不驯。纵使被铁链缠身，魔气入体，仍旧像是天空雄鹰，有着与生俱来的那份张狂。魔王，哼哼，你能奈我何，不过一死尔！
今天，华白虹内心的那一份骄傲，支撑他不断抗争的那份骄傲，忽然间崩塌了。给与致命一击的不是魔王，也不是哪个宿敌，是一个让他寄予厚望的晚辈巴千秋。
那份冷漠，刺骨的冷漠，无声无息散发出来，一下子将华白虹的骄傲击碎了，粉碎粉碎。千叶宗主？天下第一？万里白虹剑？
俱往矣！
那只是曾经！
现在，你华白虹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可怜人！你有什么资格向我替要求！
骄傲了一辈子的华白虹，在这一刻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为了唯一的弟子，愿意去尝试忍气吞声的滋味。
他想了很久，想了很多，不得不兀自一笑。所剩不多的生命，何必再去做一些镜花水月的事情呢，把弟子教育成才，只要做好这一件事就够了。
弟子成才，够了！
死也瞑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