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现代简约风格的客厅,她穿着睡衣抱着抱枕蜷坐在白色皮革沙发上,目不转的盯着电视屏幕,沙发旁的落地台灯发出的光亮微弱。
电视屏幕上,红墙、黄瓦、石板路,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主角,只有画面慢慢推进向前,看着仿佛身临其境。
“这什么鬼节目啊,故宫探险?”她自言自语,对故宫的一切没有丝毫兴趣,拿起遥控器换台,可无论怎么按,电视机都没有丝毫反应,仍播放着那个画面。想将电视关掉,却连开关都失灵了,她摆弄着遥控器,仍然操控不了电视,失去耐性,索性扔到一边。
她瞟了一眼电视,看见那画面还在推进,这路好长,没有尽头,镜头的右面出现了一道门,画面的转换勾起了她的好奇心,镜头转向门内,那院中赫然站了一个清装女子的背影。
“你终于来了。”
电视机发出的声音虚无缥缈,她顿时觉得毛骨悚然,遥控器失灵,她离开沙发走去拔了电视机后的插头,直起身转眼一看,那电视机的画面也没有因此消失,她吓得不轻,战战兢兢:“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站在电视机前,直愣愣地看着那画面,镜头推近,已接近女子身后,女子徐徐转过身来,看清女子的容颜,她霎时惶悚,这带着微笑的面庞竟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紧闭上眼念叨着,鼓足用气再睁开时,画面中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了,只剩下一座宫殿,匾额上写着三个字“长春宫”。
忽然一阵音乐响起,岳初晴惊醒过来,天已经亮了,原来只是一个噩梦,睡眼惺忪,放下抱枕去开门,这么早来“拜访”的,她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岳初晴倚在门边看着访客,打了个哈欠:“有钥匙不知道自己进来?”
“怕惊扰到你休息。”洪骤进去一看,皱着眉头:“我的大小姐,你不会在沙发上睡了一晚吧?”
岳初晴拉过门关好,跟着他走进去:“反正里里外外就我一个人,在哪儿睡都一样。”
弘昼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给岳初晴看。
岳初晴看了一眼那屏幕,是订票信息,后天从北京飞上海的两张机票,大致猜到了他买这机票的用意,神色不悦:“这是什么?”
“你知道的。”
岳初晴扬了扬唇角,抄着手:“你怎么确定我会回去?还买两张,怎么,想押着我回去?”
“初晴,八年了,有什么是不能释怀的。”
岳初晴没有理会他,梳洗之后将自己关进了衣帽间里,再出来时已换了一身薄荷色中长雪纺裙,扎了个马尾,在这个晴朗晒出油的日子里,这身打扮看上去格外清凉。
岳初晴拎上包,径直走向门前,一边穿鞋一边淡淡道:“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我乐意去的地方。”岳初晴头也不回地关门走了。
洪骤一路追着她出了公寓:“等等我送你。”
岳初晴带上墨镜撑了把遮阳伞,快步走在前面,举起手晃着车钥匙:“不劳你洪公子大驾。”
“每次跟你说起这事你就翻脸,到底还是不是朋友?”
岳初晴冷笑了声,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着洪骤,嘲讽道:“看来岳董收买人心的本事不小啊,连我认识20年的发小都叛变了,我爸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
“岳叔叔毕竟……”
岳初晴打断了他的话:“洪大公子,说到底你爸和我爸是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你这样讨好我爸,不怕你爸制裁你吗?”
洪骤追到岳初晴身边,拿过她手里的伞替她遮阳,笑了笑:“当年我放弃了去国外留学的机会,跟着竞争对手的女儿来北京来上大学,我爸也没说什么啊。”
“懒得跟你扯,我是不会回去的,那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好好不提了,去哪儿,我送你,就当是赔罪。”
岳初晴平息了怒气:“这还差不多,走吧,去故宫。”
洪骤顿时惊讶:“故宫?你连故宫都肯去,为什么不肯回家?”
“你以为我想啊,前天跟钟灵打赌输了,她让我陪她去趟故宫好写她的论文,愿赌服输。”
洪骤笑道:“那我们也来打个赌怎么样?”
岳初晴止步不前,沉了脸色伸出手:“把伞给我。”
“不说了,保证不说了,岳小姐稍等,我去开车。”
车在A大门前停下,岳初晴放下车窗对同学钟灵招手:“钟娘娘快上车。”
钟灵惊讶地走过来:“大小姐这不是你的坐骑啊。”拉开门上了车,看见驾驶座的人恍然大悟,“敢情是特地找了青梅竹马当专车司机啊。”
“拜托,什么青梅竹马,这是蓝颜知己。”岳初晴郑重其事地强调,又说,“陪你去故宫可以,咱们先约法三章,第一,不准给我普及你那些历史;第二,那什么展览你自己看去,我们在外面等你;第三,早去早回。”
钟灵撇撇嘴:“知道了,真搞不懂一个喜欢诗词的人竟然讨厌历史,就因为你后妈教历史你就这么讨厌历史,历史招你惹你了?”
岳初晴眯眼,挤出了一丝微笑:“恨屋及乌,所以千万别试探我的底线。”
“初晴,其实张阿姨……”
洪骤话还没说完,岳初晴冷冷道:“好好开你的车,别说话。”
洪骤无奈:“遵命。”
钟灵瞟了瞟岳初晴,皱着眉头:“对待高富帅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他是吃硬不吃软,哪壶不开提哪壶。”岳初晴淡淡道,“说来也奇怪,昨晚刚做了一个故宫的梦,这辈子都没去过的地方,怎么会梦到。”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那么讨厌历史遗迹,今天你就要被我硬生生拖去,心里不高兴,梦到也不奇怪嘛。”钟灵掏出了包里的小本翻看着。
岳初晴瞥了一眼她手里的小本:“你这随身带的百宝书也该换换了,都破成什么样了。”
钟灵当宝贝一样捧在胸前:“这上面可是我这几年来游览各个名胜古迹的体会与研究,怎么能丢。”
岳初晴顿时无语:“钟娘娘,你到底是学企业管理的还是学历史的啊,满脑子后宫长后宫短,连写个管理学论文都要写皇后治理后宫,真没白瞎你这个外号。”
“学管理跟喜欢历史并不冲突呀,更何况我研究的都是些后宫秘史,业余爱好啦,今天故宫有个关于孝贤皇后的展览,怎么能错过。”钟灵笑道。
岳初晴想了想:“说起昨晚的梦,除了故宫好像还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钟灵翻看着小本,并没在意:“越说越玄乎了,说不定是你的前世喔。”
岳初晴细细回想:“还有个叫长春宫的地方……”
钟灵笑了笑:“故宫是有这么个地方,正好是今天的主展场,要不跟我去看看?说不定一下子就穿越了哈哈。”
岳初晴白了她一眼:“拉倒吧,我才不上你的当。”
果然还是坚守住了本心,让钟灵自己去看展览,岳初晴与洪骤站在故宫广场上,烈日当头,正想走去阴凉处等待。
“这是清雍正帝的儿媳,乾隆帝的结发妻子,孝贤纯皇后,今天长春宫举办了一个关于她的展览,等一下我们一去过去参观。”
背后一个导游的介绍词引起了岳初晴的注意,转身,待旅游团人群离去,一副海报渐渐显现,是一个清装女子。
岳初晴慢慢走近,画面清晰起来,原来是个皇后的画像,她一向不喜欢这些东西,可是偏偏又起了好奇心想过去看看,脸庞从模糊到清楚,渐渐看得明晰起来,画像上的皇后仪态端庄,面容温婉清秀,不禁又觉得有些熟悉。
岳初晴的目光凝聚于画上,心中似有暗流澎湃,茫然却慌乱,又不知为什么会这样。脚步不听使唤地靠近……靠近……
“初晴。”洪骤喊道。
岳初晴就跟没听见一样,仍旧步步靠近画像,站在画前,看了许久,那画上的一双眸子好似漩涡,整个人都渐渐陷了进去。
原本嘈杂的故宫广场顷刻变得安静下来,岳初晴仿佛与这世界脱离,沉浸入这幅画卷中,直至眼前事物慢慢模糊、变暗、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