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千漩回到自己的小院,发现两个小丫头已经睡着了,便一头扎进封神塔修炼去了。
翌日黎明,羽千漩来到大厅,发现大家都在,气氛有些伤感。
“怎么了?”羽千漩率先开口,疑惑的问道。
秋涴月终于忍不住跑过来,一把抱住羽千漩,眼中泛着泪花。
“母亲,你们要走了是吗?”羽千漩此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子,他也没有发现,他那冰封已久的心不知何时已经热情似火。
秋涴月点了点头,抹了一把泪:“漩儿是怎么知道的?”
羽千漩佯装得意:“我猜的。”说着,扬了扬小拳头。
看着羽千漩的样子,秋涴月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满堂人也是忍俊不禁。
羽凌霄走到羽千漩面前,蹲下身去,摸了摸羽凌霄的头,温和的说道:“小漩儿,我们走了,你一定要听爷爷和三叔的话,保护好他们,知道了吗?”
羽千漩强忍着泪花,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父亲放心吧,我一定听话。”
无论前世今生,这种离别时的情景总是最让羽千漩很不适。
羽凌霄揉了揉羽千漩的头说道:“走吧,和我一起去祭拜一下你二叔。”
“二叔?”羽千漩惊讶的叫道……他对他的二叔非常陌生……
羽凌霄沉默不语。
羽凌霄,羽凌云,羽千漩三人来到雪莱陵园,一列列庄严肃穆的士兵守卫在陵墓两侧,这些士兵都是雪莱国最精锐的战士,也是羽家的亲军——雪龙骑。
这是羽老爷子当年亲手练出来的铁血军团,雪龙骑满编只有一万士兵,但是每一位都是身经百战的铁血战士。
曾经,羽凌云带领雪龙骑三日奔袭五百里,歼灭东辰国七万士兵,他们被誉为战场上的杀神。
雪莱陵园是先帝在世时建立的,只有为雪莱国做出巨大贡献的人才有资格葬入雪莱陵园,而自建立以来,里面的坟墓只有七座,羽凌风的大将军冢坐落在雪莱陵园的最深处,也是最大的一座。
羽凌霄从旁边的侍者手中结果一把香,取出贡品,又拿出一坛好酒,叫上羽凌云和羽千漩。
三人席地而坐,羽凌霄又取出四个大碗,倒满酒后说道:“来,今天我们爷四个先走一个。”
说着,一碗泼洒在羽凌风坟前,又端起另一大碗,一口饮尽。
羽千漩已经好久没喝酒了,几乎已经忘却了酒的味道。
前世,她在时,他们两个喜欢在月下小酌,醉了,就地而眠,没醉,拨弄几下琴,拔剑起舞。
后来,她走了,羽千漩一人狂饮,只是单纯的喝酒,无论多么好的琼浆玉液喝在他的嘴里都变得索然无味。因为,他只求一醉。
觥筹交错间,羽凌云不禁有些伤感地说道:“小时候,我们三个经常偷偷的喝酒,长大了,大哥你走了,只剩下我和二哥,每次想你的时候,我们两个就偷偷跑到老爷子的酒窖里,搬他三五坛,喝到深夜,老爷子发现了,拎起板凳甩了过来,我们边跑边笑。”
羽凌霄和羽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眶已经湿润了,羽千漩非常羡慕他们,有一起玩耍,一起找事,一起犯错的兄弟,他前世只有他一个,孤零零的一个,他从来不知道为什么别人会玩闹,会放纸鸢,会讲故事,在他的世界里,他不知道什么叫玩耍,他只知道弹琴,习武和……看雪。
他认为他们都非常幼稚,所以他从小性格孤僻,直到后来遇到了她……
“可是,后来二哥也走了,只剩我一个,我独自一个坐在葡萄架下的圆桌上,喝的不是酒,喝的是泪。”羽凌云居然开始呜咽,这位铁骨铮铮的猛汉子,战场上的无敌杀神此时此刻却犹如一个孩子一样。
让羽千漩和羽凌云忍不住心中一痛。
却见羽凌云继续开口道:“后来,父亲陪我一起喝酒,我们一起喝的酩酊大醉,那时,我才发现父亲他却比我更伤心,更痛苦……只是他从来不会表现在我面前……”
羽凌云的衣衫已经被泪水打湿了,他虽然强忍着泪,但是泪水总是不自觉地往外涌。
羽凌霄眼中也是泪眼汪汪:“或许,如果我一直在家的话,二弟也不会……”羽凌霄心中有些愧疚,但是他却不后悔,如果他在家,他还会有如此成就吗,他在家真的能改变结局吗?
“后来,我也被从战场上抬回家,一向比大山巍峨的父亲,一头栽倒在地,醒来时痛哭不已,一向心比铁还硬的父亲居然哭了……
终于,你回来了,可是你却告诉我们你还要离开,父亲知道他无法挽留,因为你有你的苦衷……可是你知道吗?父亲他是有多想你,父亲经常一个人一个人偷偷在半夜痛哭,有一次喝醉了,嘴里还念叨着你的名字……父亲他看似不在乎你的去留,可是你知道吗?他是多么想他的大儿子能够在他膝下尽孝,他也好颐养天年……”羽凌云说着说着,趴在地上痛哭不已。
羽凌霄浑身剧烈的颤抖,内心也是痛苦无比,大声吼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我有我必须离开的理由,我……必须离开。”
羽凌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之中所表现的痛苦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但是他却没有丝毫动摇,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混蛋!”羽凌云猛的一个耳光拍在羽凌霄的脸上,羽凌霄却是微微一笑:“三弟,对不起,父亲就交给你了。”
羽凌云不在说话,羽凌霄抱起酒坛子再次满上,三人又是猛喝一阵。
“罢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大哥,你自己看着办吧!父亲他这辈子经历了太多心酸,你,好自为之。”羽凌云叹了口气,说道。
他也不问羽凌霄去干什么,因为他知道如果能说他早就说了。
“今天是我们四个喝酒,喝的却是离别酒。”羽凌云再次叹了一口气,惆怅的说道。
羽凌云沉默不语。
“漩儿,你应该有你自己的机遇,如果有一天,条件允许的话,或许可以走出去,去看一看外面更广阔的世界。”羽凌霄摸了摸羽千漩的头说道。
羽千漩确实微微苦笑沉默不语。他也想走出去,可是三年之后,他身上的诅咒之力就开始爆发了届时,不可动用一丁点灵力,而且是九年,也就是说,他只剩下三年的准备时间,剩下的九年几乎成为一个废人。也就是说,他还要等十二年。
“十二年啊!夕瑶,等我!”羽千漩心中长叹一口气。
太阳已经渐渐升高了,天气有些炎热,羽千漩搀扶着羽凌云走出雪莱陵园。
毕竟羽凌云的双腿还没有痊愈,行动颇有不便,羽千漩和羽凌霄将羽凌云搀上马车,一路飞奔赶回羽府。
今天是最后一次完整的家宴了,至少,短时间内是这样,羽老爷子亲自炒了几个小菜,没有大鱼大肉,只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而已。
因为老爷子说:“这菜里有原来的味道。”羽家二兄弟也是认同的点头。
那时候,羽家还没有如今的权势,只是普普通通的老农民而已,羽千漩的奶奶还在世时,一家人就这样弄个小菜,挤满整个桌子,虽然有些寒掺,不过却是吃的很温馨。
这一顿饭吃得很香,只不过羽千漩和秋涴月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毕竟当时没经历过那段艰难的日子,他们自然不能体现那种感受。
“再留一晚,明天再走吧。”羽老爷子语气平缓的说道,但是在羽凌霄耳中确实听出一丝哀求,一份渴望。
羽凌霄稍稍犹豫,点了点头,虽然他十万火急,但是听到老父亲的语气却是不忍心拒绝。
微风轻拂,让人感觉身上一轻,顿时心旷神怡。
一家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羽老爷子想说什么,却又开不出口,他们爷几个就这样,分明彼此挂念着对方,却又装作毫不在乎,有什么话都憋在心里。
羽老夫人走得早,羽老爷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他们三个拉扯大,又做爹,又当妈,又要在外出征,这里面有多少心酸根本不是文字所能表达的。
秋涴月感到气氛有些尴尬,看着羽轻狂老爷子犹豫不决的样子,(其实羽老爷子在战场上是很果断滴)便给羽千漩打了个眼色,羽千漩很快会意,微微点了点头开口道:“爷爷,父亲要离开了你没有什么话要交代的?”
羽轻狂老爷子狠狠瞪了羽千漩一眼,顿时老脸憋的通红:“额……没……没有。”
羽千漩翻了个白眼,正要开口说话,秋涴月看着羽凌霄说道:“对了凌霄,你昨晚不是说有什么事要给父亲说吗?”
羽凌霄微微一愣,羽老爷子眼神中却是露出一丝激动的神色。
“父亲,您……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好好……照顾自己。”羽凌霄表情有些不自然。
“兔崽子,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别在外面被人揍了。”羽轻狂老爷子甩下一句话转身边要离开了,只是羽千漩却注意到羽老爷子羽老爷子的眼角湿润了,便立刻走上去拦下羽老爷子。
“爷爷,父亲明天就要离开了,你怎么要走了……咦?爷爷,怎么哭了?”羽千漩故作惊奇的道。
秋涴月暗暗对羽千漩竖了个大拇指。
“谁,谁说的?老子会哭?哎呀,老了眼酸啊!说着装作揉眼的样子。”羽老爷子自然不会承认。
“啊,父亲你的眼没事吧?”羽凌霄急忙问道。
“没事,没事……一会就好了。”
“呆子。”秋涴月看着羽凌霄暗骂一声,拉着羽千漩的小手离开了,给他们留下足够的空间。
“娘亲,父亲怎么那么呆啊?”羽千漩瞪着大眼,宛若一个好奇宝宝。
秋涴月微微一笑:“你也认为你父亲呆吗?他只是装的而已,只是有些话他们都说不出口,所以你父亲自然是装傻充愣,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
“可是,你为什么说父亲是个呆子呢?”羽千漩不禁感到奇怪。
“我是在提醒他把握住机会。”秋涴月没好气的说道。
羽千漩恍然大悟,此刻父亲的表现就像那个奇异的星球——地球所说的恋爱期的感觉……
翌日清晨,羽千漩早早地起床了。
吃饭的时候羽老爷子不在,听母亲说,昨天呆了一下午,那些话还是没说出口,这不禁让秋涴月抓狂……
“父亲应该不回来了吧,他最讨厌离别的情景。”羽凌霄看了一眼羽凌云问道。
羽凌云微微颔首。
“漩儿,记住,一定要听三叔和爷爷的话,知道了吗?”羽凌霄郑重其事地说道。
羽千漩乖巧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秋涴月却是忍不住冲过来一把抱住羽千漩,眼角泪花闪烁。
“看来父亲是真的不来了,三弟,漩儿和父亲就交给你了,保重。”羽凌霄微微有些失落,向羽凌云拱手道。
羽凌云郑重的点了点头:“放心吧。”
羽凌霄拉着秋涴月大步向外走去,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只见羽老爷子从后门走来。
“老子还没来你就要走啊,你就没有什么话对老子说嘛?”羽老爷子双眼一红,怒斥道。
羽凌霄转过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父亲,孩儿不孝,不能再您面前给您颐养天年,等儿子再次回来的时候,一定在您膝下承欢,你老少喝点酒,保重身体。”
羽凌霄一口气说完,重重的磕了九个响头,秋涴月也是下跪行礼,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羽凌霄终于说出来了,因为他知道,如果再不说,再次相见就不知道是何时了。
羽老爷子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含泪而笑,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小崽子,你说出来了,我还没说呢!保重!”
一样的羽凌云苦笑的摇了摇头:“你们,这又是何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