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人生就是一个不断选择的过程,那么此次的选择对于张玉来说似乎是早了点。
坐在开往省城的列车上,年仅十七的张玉流下泪水,手里死死的攥着九十五块钱。
张玉是个苦命的孩子,自生下来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而母亲靠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和捡垃圾供养张玉他们姐弟二人上学。
如今张玉初中毕业,而他姐姐也正好高中毕业,并且考进了一所不错的大学。
张母活了半辈子,终于盼来了这一天,可她的身体却无法在支撑两个学生,只好让两个孩子各自选择,一个人留在家里种田,而另一个人则是去市里上学。
张玉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说不出的苦楚,但是一切都似乎是走进了绝路,而答案就在眼前,姐姐现在熬出头了,那留在家里的只有自己了,还有什么好选择的?
张玉心理非常明白,不过却没直接说出口,而是趁着家里人熟睡,偷了一百三十块钱连夜走跑出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应有的梦想,张玉亦是如此,不甘心一辈子留在山里,靠着捡垃圾,种田,挖野菜度日,他想出去走走,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张玉的爷爷是一位抗日老兵,也是富家子弟,自幼熟读诗书,所以在张玉很小的时候就给他灌输了很多儒家思想,也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不过更多的,是张玉的师傅。
张玉的爷爷有一位师兄,也是抗日老兵,不过却是道家后人,张玉自幼拜师,学了很多东西,也听了很多奇人见闻。
成绩优异的他从来不担心学习,很多时候他都是在读课外读物,所以他不相信自己一辈子就会这样,他也想像小说里面的主人公那般,一展才华,一展身上的道术!完成师傅的梦想,光大门派!
他买了车票,连夜赶往省城。
张玉从小到大都没有经历过这么严重的打击,特别是放弃了学业,这让他变得有些精神不振,萎靡的靠在窗前。
天空渐渐放亮,张玉擦了一把泪水,把目光投向窗外。
他没有离开过大山里,自然也就没有坐过火车,同样,他也是一直都在憧憬着火车会给他带来的风景,而当他第一次坐上火车,并且如愿以偿的坐在窗边时,他却没有那许多的惊喜,相反,心理更多的是恨意。
他恨老天为什么要让母亲把自己生下来,既然生下来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享受父母快乐,反倒是走到了如今这一步,让自己做这个鬼决定。
大脑似乎是有万千的思绪,让他一时间充满了恨意,可却又不知道怨恨谁好,如果是怨恨母亲,可母亲又何曾亏待过自己?
张玉委屈的留下泪水,他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握紧了手里的钱,身上就这么九十五块钱了,还不知道去了省城会怎么样呢,千万不能让人偷走了。
张玉把目光望向窗外,以前看到火车开过张玉都会幻想,从里面看向窗外会是什么感觉,而当他此时如愿以偿的看向窗外却发现,除了枯燥也就是乏味了。
因为火车沿途的风景实在是太单调了,窗外两边除了满山的石头,就是刚刚长出叶子的树木,在加上从家乡长至省CD是山区,列车每隔十几分钟就要穿越火车隧道,这无疑是在单调的列车沿途上撒把了枯燥无味的胡椒粉,只能让人不断作恶。
或许是单调乏味太久以致神经麻木了吧,张玉解下背后的包裹,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服,也就是师傅留给自己的一把木剑了。
他不知道这把木剑是什么木头的,但是全身通黑,但是在剑柄往上一点,一面是一块玉石镶嵌而成的阴阳鱼,而另一面则是一个白铁铸成的罗盘。
“希望这东西能值钱吧。”张玉心理默念着,如果到了省城这东西要是不能卖点钱的,那估计自己就真的要饿肚子了。
张玉的泪水总像是绝决的小溪一般,说来就来,说去就去,而今天这一个晚上也只怕是他这十七年来留的最多一次泪水了。
列车上的人不是很多,张玉就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狗一般,蜷缩在窗口,静静的留着眼泪,默默地****着伤口,尽管也有人会偶尔看向他,可又有谁会管一个陌生人呢?
泪水决堤而出,年少的张玉死死地攥着手里的钱,似乎这就是他最好的安慰,也似乎这就是他生命的重要。
十七年来,他已经穷疯了,甚至是穷怕了!他讨厌大山里面,他讨厌没有钱的日子,更讨厌那种被人瞧不起的日子……
随着火车一声轰鸣,火车停在了一个站口。
没一会,张玉对面出现了一家三口,那是一个西装革履,手提公文包的男人,而那个女人则是一脸的甜蜜,俨然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样子,依偎在男人身边,而在他们身后的则是一个和张玉年纪相仿的少女。
不过很明显,这三个人都不属于这座山里。
那男人对张玉善意一笑,十分有礼貌的问道:“你好,请问你对面有人么?我和我太太想坐在这里。”
张玉已经哭得有些累了,双眼红肿,有气无力,且又心不在焉的回道:“坐吧,没人。”
也许是旅途的寂寞,男人对眼前这个少年产生了兴趣,“孩子,我看你状态不是很好啊,不舒服吗?”
哭了一个晚上,难得有人和自己说话,这让张玉也打开了话匣子,渐渐地和这个男人聊了起来,并且得知,他们一家三口是来这里访亲的。
二人聊了一路,而张玉终究还是个孩子,毫无防备的把自己的心事一股脑说了出来。
“钟叔叔,事情就是这样,我想去省城,我不想留在这个山沟沟里。”
钟先生听完,叹了口气,“孩子,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是你去省城有什么亲戚或朋友么?你身上有钱么?省城不比山里,到哪里都需要花钱。”
“没有,我只有这九十块钱和一把木剑,打算到省城卖了它。”
张玉说着,毫无防备的解下包裹递给钟先生。也许是命理造化,如果他不解开包裹倒也好,可就因为他这无心之事,却彻底的改写了他的一生……
钟先生奇怪的接过木剑,不过刚看一眼,眼前就闪过一丝诧异,不过那也仅仅是一闪即逝,而年幼且又涉世不深的张玉又岂能注意到?
钟先生啄了啄牙花子,一脸的好心说道:“孩子,这木剑倒是个好东西,你从哪里得到的?”
“真的么?那这个东西能换多少钱?”张玉哪里注意他后面的话,连忙追问。
经过短暂的交谈,张玉对眼前这个钟先生已经完全相信了,并且十分的崇拜,感觉他无所不知。
钟先生苦笑的摇了摇头,“孩子,这木剑不简单啊,有年头了,是个宝贝,至于价钱么,我也不好衡量,不过要是卖了倒是可惜。”
张玉一听是个宝贝,心理就舒坦了许多,一扫之前的阴霾,而钟先生看眼前小孩子如此,连忙问道:“孩子,这东西你是在哪里得到的?”
张玉心情大好,连忙答道:“这是我师傅临终的时候送给我的。”
“你师父?那你师父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钟先生连忙追问。
“我师傅姓白,大名我不知道,但是大家都叫他白道一。”张玉回道,不过随即就感觉有些奇怪,连忙追问道:“怎么了,钟叔叔你和我师傅认识吗?”
听张玉说完,钟先生眼前闪过一丝欣喜和失望,不过在兴奋的背后却又有一丝希望,紧紧地盯着张玉,似乎他就是那希望一般。
“唉,孩子你要是问我也就和你直说了,其实你师傅就是我爷爷,当年抗日结束后他到了山里隐姓埋名隐居,我们失去了联系,这几年我一直都在寻找,这次也是来找他,只是一直没找到,却没想到他已经故去了。”
张玉点了点头,师傅一百多岁去世,面前钟先生四十多岁,如果是孙子倒也有可能,而且师傅这一辈子都没有儿女,问他也不说,却原来就在自己面前,张玉暗叹一声。
张玉如同遇见亲人一般,倍感亲切,却忘了,师傅姓白,眼前之人姓钟,又怎么可能是一家人?
“这样吧孩子,你既然是我爷爷徒弟,咱们也不是外人,你也别去省城了,和我走吧,打今儿起你就是我儿子,这把木剑也别买了,既然是我爷爷留给你的,你就留下吧。”
钟先生把木剑递给张玉,张玉连忙收拾了起来,此时他的正如那无头苍蝇一般,现在既然有人肯收留自己自然是好事,张玉又岂会拒绝?
尽管可能会麻烦人家,那大不了以后安顿好了自己就出去打工,这份恩情慢慢还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