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落羲殿时,夜幕已经完全落了下来。
之于晚膳,当然还是流默亲自下厨。
流默抬头透过窗户看向正在凉亭言笑的两人,唇边也浮起一丝浅笑。
这样简单安宁的时光,真好。
草草吃完饭,遥黎满意地准备离开,流默提出送她一程。
扶笙虽然奇怪,但也只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又了然似的笑笑,径自离开了。
“我们走吧。”流默道。
遥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般,慌乱地点点头,率先走出凉亭。
流默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桌上被落下的盒子,微一摇头,将盒子拿起来,跟了上去。
一直从出了落羲殿,到了竺玉楼所在的范围,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月色正浓,四下寂静,只有那踩在青石路上的脚步声传入双耳。
再向前转过一个弯,就可以看见竺玉楼的庭门了,四下风平浪静,但遥黎却一点都不平静。
“阿黎。”
听到声音,遥黎反射性地停下脚步,侧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流默:“怎么?”
“你落下的东西……”说着,将手中拿着的两个盒子递了过去。
遥黎接过,榆桑给她的她自然记得,只是这另外一个,好像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个。
正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接时,流默已然拉过她的手,把东西放到手上:“这是有玲珑子的点心,你喜欢吃的话,日后再做给你。”
遥黎呆呆地看着那个盒子,一句‘谢谢’却始终哽在喉中,说不出来。
流默上前一步,在遥黎来得及反应之前,轻轻地拥住她的肩,下颔轻触她左边的头发,目光深远,不知落在何处。
遥黎一动不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流默微闭双眼,轻声道:“阿黎,今天你在浮川府听到的话,如果不喜欢,就把它当做一句玩笑,不必当真。无论在什么时候,我都希望你能真正的开心。”
流默蓦地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凌厉。
虽然他感觉不到那人的灵力变化,但是他的警觉性还在,那种被窥视的直觉不会有假。
没有灵力波动,原因只有两种,要么此人很强,可以做到隐藏行迹;要么就是这人没有任何灵力。不过,既然能留在幽冥,那么这个人的情况一定是属于前者。那么,这个人是谁?又有什么目的呢?
目光逐渐柔和,流默放开手,站定:“快些回去吧,有人在等你。”
“哦。”遥黎转身离去,流默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远,走过转角消失不见。
等他准备离开时,遥黎的身影又在转角处出现,半举着流默给她的点心盒子,笑道:“谢谢你,我很开心。虽然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不是喜欢,但是有你在身边就会安心。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
说完,又从转角消失。
流默站在那里好一会儿,眼中的笑意变为深思,缓步离开。
那个影子,究竟是谁?
遥黎走过转角,远远地就看看庭门处有人站在那里。仔细一看,却是郁微零泽。
身后的月光石将零泽的影子拉的好长,落在遥黎走的石径上,落在她的脚下。
遥黎看着前面的人,眼前的景象突然模糊起来,迅速地擦去那流下的眼泪,若无其事地走过去,然后她听见他说:“我在等你回家。”
那蓄谋已久的泪水终于不可抑制的落下,扶笙、流默、穆隐、阿玉,还有铃铛,自己明明很开心,为什么还要落泪呢。
零泽轻柔地为她擦干双颊残留的泪,声音早已褪去那份属于王者的威严:“好了,你打算让我们三个一直站在这里吗?”
遥黎这才看见零泽的身后还有两人,青琅玕和长千。想到刚才自己莫名其妙地流泪,应该都被他们看到了,顿时觉得尴尬不已。
偏偏这时,又听到青琅玕的声音:“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我们真的没有看见阿黎在哭,对吧,长千?”
“你……”遥黎咬牙切齿,作势要打。青琅玕早已察觉她的念头,提前闪身躲过。
被他这么一闹,遥黎的尴尬之感减少了许多。心里高兴,但脸上依旧是气呼呼的样子。
零泽看着两人的样子,也漫起笑意。
长千站在他身后,悄声道:“王上,进去吧。”
零泽微怔,而后向那两人走去。
*
结界。
又是那张遮脸四分之三的面具,又是那个白袍人,又是一只口吐人言的传讯鸟。
“怎么这个时候找我?”那鸟道,语气中含着疑惑。
“你上次说的事,大概有了眉目,不过需要你自己去确定,具体的事我会用字文传给你。”
“不愧为祀月司主司,这件事这么快就有线索了。”另一边的人换了语气,关切道:“你的伤没事吧?”
“没什么要紧的。不过,你有想过放弃吗?”
“放弃?怎么可能!”那人冷冷一笑:“难道忘了曾经发生的一切了?还是说你用情太深,不舍得了?”
“不论怎样,她在这里都是最开心的,我想这应该就是……”
“够了!”白袍人的话被那人狠狠地打断,那人显然有些生气:“把她留在这里可以,但是我的计划怎么办?凭你吗?可笑。你别忘了,‘灵脉’如今只有她才能打开,更何况,从她拿回王珠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不会随便终止。即便我想阻止,也是不可能了。”
“对了,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和虚空乱流有关……”
“你不是说和你没有关系吗?”白袍人向前踏了一步,语气不再平静。
“你急什么?”那人凉凉道:“我只是固定了她的方向而已,说到这儿,你还要感谢我,如果没有我,恐怕她真的会去神域,那样的话,后果就不必我说了吧。”
“呵呵,我好像明白了……”白袍人冷笑,却又似恍然大悟:“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阿黎了。”
“其实在你心里根本就在厌恶她,恨她,因为她是王的女儿,什么仇恨,什么复兴,不过是你为了一己之私找的借口而已。我说的没错吧,白、若、流。”
“呵,随你怎么想。”那边的白若流不反驳也不承认:“无论如何我的计划都不会有变,除非……”
“除非什么?”白袍人问道。
白若流讥笑一声:“除非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