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昊天两个字,李胜耷拉着的眼皮终于稍微抬起来一点,猴子又悄悄扫了一眼年轻人,直觉告诉他,那个人也在听。也只有驼背还在研究着茶碗。
“嗯?”李胜略带疑惑看着狗子。
狗子心神一振,急忙卖弄起来:“听说是一只乌鸦精,有一千只手,人称千手鸦。自称是佛祖小舅子大金鹏王的亲戚,又是千手观音的师傅,来头可大了,比天家还靠近真神。”
李胜用鼻子哼了一声,“光头的亲戚和牛鼻子亲戚是一回事吗?那乌鸦就算是释迦牟尼的崽,也跟他昊天没半点关系。怎么,彭夷山的光头们就让这个畜生胡乱攀亲戚?”
“佛家以慈悲为怀嘛!”说着这话,嘴角也带着笑意,显然是自己也不信,“而且那乌鸦有千手,说与佛有缘,看他也没做什么恶,也就放着他不管了。”
“防着他不管,是知道有人要管”,李胜喝了口茶继续说,“昊天对这帮神器之后冒出来怪物下了屠杀令,神侍处的不会让他再逍遥几天的。犯不着因为对付一个必死的东西影响了香火,毕竟这东西多的几条胳膊跟那帮香客挺有缘分的。”
“不愧是李二爷,好见识!”狗子冲李胜比了比大拇指,“闽建这地方一向拜菩萨拜的厉害,也不缺有本事的贤人,就是听说有千条手,连朝廷的赏银都不要。”说着,把脑袋往李胜旁边凑了过去,“天家的名讳,还是少提的好。”
李胜用眼睑看着仰着头看他的狗子,没理他,狗子讪讪的又把头缩了回去。妈呀,李胜的老子说的危险分子别是那什么民主妖,科学怪啊,那可坏了呀。
说道天家这个称呼,来历是有些绕的。虽说昊天自称的是总统,但神启之后,哪个还敢真的把总统当成是人民选出来的,就连被誉为民主的发源地的西方,都整天搅在圣战的漩涡里了,更何况,这些被神启的贤人,也不知道寿命几何,要是真来个万寿无疆,那还大选个屁啊。所以百姓心里压根就是把昊天当皇帝了。于是在官方还在用总统为同一口径的时候,老百姓就开始为怎么称呼皇帝发愁了:
皇帝?那肯定不行,人家不承认,你这么叫不是打人家脸吗?
陛下?不是一个意思?
万岁爷?昊天可是打过辫子军的。
官家?宋朝的废物能跟英明神武的总统大人比吗?
七拐八绕,也不知哪开始用天家来称呼,于是也就流传开了。也难为了为了这么一个称呼劳心费神的百姓了。
所以现在还这么有底气叫昊天名号的,也就当年的绿党和红党了。
虽说朝阁对这些人并不追究,但各地军阀对这些人的处罚极严,以前常来这里喝茶的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没事就跑路中间演讲什么民主科学,打到封建残余,听说前几天被抓到闽州给毙了,自己的掌柜也受了牵连,现在还在白水港监狱关着呢。
李胜看出了狗子眼神里的闪躲,心里笑笑也没说话,被抓了毙了的都是没什么反抗能力的,普通的贤人抓起来都要掂量掂量,何况自己。
旁边闷了半天的猴子看着话题偏了,急忙把话题又给拉回来,“那妖怪在哪,别祸害到咱白水港。”
“大佬山,远着呢。”
“哗啦”一声,刚才一直闭着眼睛的年轻人,突然坐了起来,桌上留下几块大洋,拿起包裹就走,如之前的李老头一样转眼就没了踪影。
李胜盯着门口,手不自觉的轻抚了几下下巴,微眯的眼睛看向面露恼怒的猴子,既有点警惕,又有点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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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初晴的大佬山云雾缭绕,带环玉腰,纱掩丽色,偶尔显露的奇石嶙峰,如少女轻泄的肌肤,既有含蓄之情,又有魅惑之态。
但对于既无诗性又无雅意的云彻来说,十分无聊。
绑着剑的布条已经拆下来了,茶摊里那一身短打行头也换回了神侍处的制服,一身黑穿行于白色忽浓忽淡云雾之间,如幽冥魅影,也不负神侍处黑衣鬼差的名号。
制服纯色,意味心献神明,内无杂思。领子上立,系上扣子就能把嘴遮上,意味谨言慎行,常思己过。制服束身,意味身有枷锁,生即受苦。只有袖口裤脚做了宽大处理,意味放手施舍,普度众生。即使鞋子是标准军用靴,也非要画上神侍处的标志,意味践行使命。脖子上还有刻着各自代号牌子,这个终于是没有什么意味了。而扣子只能系三个,意味胸怀天地人,这条令倒是根本没人听。本来还有要求所有人右耳要佩戴耳环,意味聆听圣音,直接被廉贞七杀两个人给顶回去。于是这套被巨门讽刺“一身异味,加个狗牌”“看门狗”制服就这么定了款式。
云彻抻了个懒腰,把刻着“七杀”的铭牌从衣服里拽出来,边扭着头边抱怨着差事无聊,慢慢的往山顶走去。
一声清脆的鸟鸣从背后响起,云彻下意识地把左肩抬起来,一只纯铁色的机械鸟就落在了肩膀上。“有信件,有信件!”机械鸟一字一顿的大叫,从左肩飞到右肩,又从右肩飞到左肩,来回翻腾,甚是吵闹。
“说。”云彻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走。
“望来一叙,周先生。”云彻呵呵笑了一下,也知道周先生找他是要做什么,在工坊身居高位还能不变信仰,只能说不愧是自己的老友。
“去吧。”轻抖一下肩膀,传信鸟便迅速的飞走了。
这种小东西都是工坊的产物,分邮局公用和私人自用,当然,一只传信鸟的价格大致顶的上一座中型工厂了,而电话的逐渐普及,传信鸟更趋近于富豪玩具,与军人宠物。
西方圣战频发,曾经质疑教义的科学家自然是打击对象之一,不堪忍受的科学家便秘密出逃。由于大西洋变成了天险,即使有人打算乘飞机飞往美国,但对于深海里巨大的生物,天空是否就是盲区还难以考证,也足以让他们打消冒险的念头。而且飞机被把控在教皇手里,于是陆路偷渡到中州成为最好的路线之一。而昊天紧抓住了这次机会,成立了以神秘老人宝石翁为会长工坊学会,给予他们优越的生活环境,用来寻找科技与神学的结合点,至于类似传信鸟的小发明,只不过是顺带的。
到达半山腰,云彻往远处地势较平的地方盯了半晌,嘴角轻勾,“终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