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偏着头看着趴在床边睡着的宁沐秋,面无表情,长长的睫毛遮盖了大半眼眸。
白净的脖颈,垂顺的长发有些凌乱,就是这个女子救了自己?那天她的无畏,还有她昨晚说的话······男子陷入沉思,冰蓝的眼瞳就像最深远处沉静的大海。
“你醒了?”宁沐秋欢喜的叫道。
男子惊醒过来,本能的一冷眼扫过去,宁沐秋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冰冷袭来,刚才的欢愉僵硬而滑稽的冰冻在脸上。男子看见宁沐秋满脸错愕,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偏过头不去看她。
“你、你醒了。”宁沐秋找回精神,心里有些难过,毕竟是自己救了他,就算不感谢自己,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恶意相对。
“你好些了吗?”
······
“你不打算和我说话?”
·····
“你不会说话?”宁沐秋锲而不舍的问,决心一定要让他给自己回答。
······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
“没有。”
没想到男子会回答,宁沐秋愣愣的想了一会而才明白他说自己没有名字。怎么可能会没有名字,他不过是不想说罢了。
宁沐秋撇撇嘴:“你不想说就不说,我也可以不问,但你总得有个让人称呼的名字才行,就算是假的。”
“随便。”男子沙哑地说了两个字。
“那可不行,”宁沐秋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水,“你能坐起来吗?”
男子僵硬的移动了下身体,勉强靠着枕头,宁沐秋将水递给他,看他慢慢的喝下去,起身又倒了一杯,男子没有异议的照样喝下去,直到第四杯,男子终于摇了头,可杯子还停在唇边,男子抬头,看见宁沐秋笑谑的模样。
“我还以为你怎么都不会看我咯。”宁沐秋得逞后很开心,“要你是不介意的话,我给你取一个,怎么样?”
男子静静的看着宁沐秋,宁沐秋将他的沉默视为默认。
“安、宁。”宁沐秋一字一句,说完发现其中居然还有自己的姓,越发的满意,“平安的安,宁静的宁,一生安宁的意思。”
一生安宁,是自己想要给男子一生的祈愿,男子周身悲苦薄凉的气韵,就算是自己这样一个陌生人也觉得悲伤。
“还有,”宁沐秋凑到男子面前,只和他隔了一拳的距离紧盯着他的眼睛,“你不用这样刻意地看着我,我不怕你的眼睛,你,不是妖怪。”
看着男子眼中那片起了风浪的碧蓝海面,宁沐秋心情大好,撑着他的肩膀大笑起来。
“我知道你的凶恶和暴戾都是伪装自己的保护色,眼睛是上天给你最大的恩赐,不管别人怎么看,至少你自己要爱它。”
“好。”
宁沐秋只看见他张了嘴,却没听见他说的什么。
“安宁。”男子重新说了一遍。
宁沐秋轻轻点了点头:“我叫沐秋,你叫我名字也行,或者叫我秋秋、沐沐、秋儿、沐儿······。”
“沐秋。”说完,安宁不自然的撇过头,懊恼自己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掉进她幼稚的陷阱里。
咕——咕——咕————
“你饿了?”
安宁强装无事的点点头,但是烧红的耳根子出卖了他。
“你等等,我去厨房给你弄点东西吃,我也饿了。”宁沐秋摸摸瘪瘪的肚子,昨晚也迷迷糊糊地在厢房睡着,要是被瑾儿看见,估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宁沐秋洗漱后刚刚走出玉霁院,就碰上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的阿刁。
“阿刁阿刁!”宁沐秋高高兴兴走过去,“你怎么来了?好久没看见你了。”
阿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递过食盒:“我是来送饭的,管家说宁姑娘的亲戚来了,让我们晚些准备些饭菜送来。”
亲戚?呵呵,我要是有这么帅的亲戚,估计早就用强力胶粘在他身上了,李伯应该是不想因为自己院子里住进个陌生男子落人口实了。
“嗯,麻烦你了,谢谢啦。”
“宁姑娘客气了,那你快进去罢,我、我就先回去了。”
看着阿刁匆匆离开的样子,宁沐秋耸耸肩,估计是有急事。
安宁应是没想到宁沐秋来去的这么快,当宁沐秋扛着食盒火速回来的时候,抓着中衣的手就那样定住了。
宁沐秋尴尬地站在门口,眼睛瞟着房梁:“穿好了就出来吃饭吧。”本来为了方便安宁准备就在厢房吃的,现在也只能换地方了。
安宁面上一片红光,迅速穿好衣裳。
这一顿饭,基本上是宁沐秋看着安宁吃,看着安宁出人意料的优雅用餐,一箸一筷间的行动,宁沐秋满胀的好奇已经替代了食欲,那样的姿态,绝不是在那种蛮人堆里养出来的。
自己救回来的究竟是谁?你究竟是谁?一瞬间有太多的问题从脑海里冒出再跑到嘴边,宁沐秋强忍着好奇咬着嘴唇,生怕一松开它们就会一涌而出。
有些问题不应该问,即便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自己救了他。而且,看得出,安宁不是那种十分容易就亲近他人的性格,经历了那样的磨难,该更难才是。
宁沐秋收拾好碗碟,提着食盒站起来:“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住在那边的房间里,有什么事情的话叫我就是。”
安宁默不作声的回房间,关门时看见擦着树藤消失的衣角,突然想起那天她扑上来为自己挡下的那一鞭,华锦下血肉崩裂的伤口,粉碎了自己求死的心情,看见这双眼睛,她没有丝毫的惊愕,反而让自己在她眼中看见一双碧蓝盛在满池的欢喜中。
是欢喜的。安宁从质疑到坚信。
她是欢喜的。
她说:不管别人怎么看,至少你自己要爱它。
安宁将手放在眼上,至少我要爱它。是不是也要爱它的苦难,爱它看尽悲凉痛楚的岁月。
爱它·······
安宁抚动的手忽然顿住,蓝眸里的涟漪越来越荡漾,苍白的薄唇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扬起,最后终于清晰的看见那个欢欣的笑弧。
半合的门又被打开,安宁面色平静的走到院子,从墙头扯了根细藤,解开发
带用树藤将头发重新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