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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舞狮

修辞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这龙吟狮馆说是说有四个人,除了那个妇人,三个都是残疾。一个腿跛,一个眼瞎,还有一个缺胳膊,这狮子馆真是齐集了人间三大悲剧。修辞每天起来不仅要洗衣做饭管几位师傅的吃喝拉撒,还要整日整日的练舞狮绝技。他后来才知道,当日他们那么高兴的留他下来是为什么。

一来可以找到传人,因为没有年轻人愿意来这里跟几个残疾学舞狮,二来他们确实不怎么勤快,尤其是他来了之后,简直是每天晒晒天阳,小日子不知道有多舒坦。

不过,这样的日子却让他感到内心很平静,有苍南派没有的感觉,前段时候惊涛骇浪般的过往仿佛淹没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琐事当中,很显然,他乐在其中,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一日修辞抱着装脏衣服的木盆从几人眼前悄无声息的经过。

“哎哎哎——”易木彤不停挥手,眼尖的从一堆衣服中快如闪电般抽出一件大红色的物事。还没有待众人看清楚,就破天荒的羞红着脸藏入怀中,偏着头道:“这件我自己洗。”

梁乾老眼一闭,躺在摇椅上笑而不语。其余四人立刻各忙各事,装作没有看见似的瞎聊一通。

易木彤松了口气,又将那物事往深处拽了拽,得意的打量着修辞默然的背影,啧啧有声:“话说我们家修辞真是不错,从不多说一句话,勤快又懂事,这年头这样的小少年打哪儿找啊?!!”

说完,鄙视的瞅了眼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的梁乾等人,恶狠狠咬着牙伸手就是几下:“哪像你们这几个好吃懒做的老东西,光说不做,成天在这里晒太阳……我告诉你们,今儿个我们可是答应了府衙的人,去县衙前头舞狮迎接新上任的县老爷,耽误了可有你们好看——”

梁乾还是躺在椅子上摇晃,闭着眼慢悠悠道:“那你赶快叫修辞别洗了,跟我们一块去罢——”易木彤拍了拍大腿,福至心灵:“是哦,这我怎么没想到?!”

易木彤按住修辞正在搓衣服的手,笑眯眯道:“修辞,你先别洗了,你师傅让你一起去县衙门口舞狮。”

修辞不自觉抽出手,将刚浸过水渍的手往衣服两边擦了擦,神色有些为难:“师母,我……我还不是很会……”

“没关系,你就算站在旁边看,也比只呆在院子里干巴巴的练习来的要强。”

就这样,修辞半推半就的随他们上路。当他将舞狮的相关道具往马车上来回放时,易木彤站在不远处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满口溢美之词:“这小伙子真是不错,这要搁十年前……”

梁乾双目一瞪,接话道:“搁十年前,你想怎样?”

易木彤见他吹胡子瞪眼,知他心里已经不高兴,赶忙放下身段,跑过来哄:“搁十年前,还是觉得相公你稍微好那么一点点……”说道此处,像是瞬间想起来什么,眼色忽然一黯,长长的叹了口气:“若是玉儿还在,该有多好……”

此话一出先前插科打诨的众人皆默然不语,气氛僵凝了下来,忙完了的修辞见众人古怪的神情,笨拙的擦了擦满脑门的汗,喘着粗气嗫嚅道:“几位师傅,都已经放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修辞看着一言不发的众人,心想,原来这世间哪里都有秘密,自己有,苍南有,这里也有。有些秘密心照不宣,知道但不去触碰,但并不代表会忘记。既然他们不想让他知道,他就不知道好了,有时候他真的觉得知道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他们此去共雇了两辆马车,一辆用来装舞狮需要的杂物,一辆载着易木彤几人。易木彤生性跳脱且不拘小节,一路上叽叽喳喳,尽讲些梁乾年轻时的糗事趣事,惹得梁乾频频吹胡子瞪眼,只差跳脚。

“……他那会和另外几位师兄弟们一起在院子里练武,爹爹就叫我偷偷躲在走廊上看,那几个人都知道我在偷看,练的特别有劲儿,偏偏只有一个人靠在一旁的老树旁睡得鼾声四起……我那个时候没有想别的,就觉得那几个好像特别能打的样子,万一婚后拌了嘴,动起手来,只怕是免不了一顿揍。看那个人呼呼大睡,好吃懒做的样子,估计武功不怎么好,所以就选了他。没想到,后来才听说,他是那群师兄弟中武功资历最好的……”说到这里,易木彤露出一副受骗的表情,哀怨的看着梁乾。

梁乾忍无可忍的瞪着他:“你扪心自问,为夫这么多年来,可有动过你一根手指头?”他撇了易木彤白生生的小脸一眼,咕哝道:“每天好饭好菜的伺候,要不然你哪里能像现在这样白白胖胖……”

易木彤一个巴掌拍在他跛腿上,后者痛的哇的一声惨叫,易木彤斜睨着他大声嚷嚷:“你是老眼昏花了么?哪里有白白胖胖,分明是面黄肌瘦……”

张着一只独眼的李寂忍不住喷笑了出来:“大哥大嫂,你二人若再这般打情骂俏,我们大家可就下车了啊?”

“就是,人越多,你两就越来劲儿……”曾霜草面无表情道,一只手摸着胡须,另一只袖管空荡荡的垂着。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气氛甚是热闹,先前的沉默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修辞被这种热闹轻松的氛围所感染,少见的露齿一笑。

走了没有多久,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吹拉弹唱声,惊得树枝头的鸟儿四散逃开了去,经过樟树林之时,喇叭锣鼓齐上阵,响声震天。几名身强力壮的担夫抬着三顶锦缎软轿,清一色的青衣弟子,队伍绵延几里,后面还跟着一群远远跑来凑热闹的百姓。似乎是每隔几十里,就特意停下来进行一段气势恢宏的龙狮表演。

炮竹声响起,在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中,前面赶车的车夫大声在前面问:“前面过不去,好像有人在祈水祭天,我们是绕路走还是停下来等队伍过去了再往前面赶?”

易木彤掀起车帘,朝外匆匆瞅了一眼,原本满脸的笑容瞬间变了色,惊慌张皇几乎坐不住,仿佛瞬间换了个人似地。梁乾握住她颤抖的手,一边眼带安慰,一边掀开车帘打量前方。

“发生了什么事?”李寂皱着眉头问。

梁乾倒是看上去比易木彤镇定,只是淡漠的让车夫绕远道走,之后久久不发一语。修辞看两人如临大敌的模样,悄悄掀起车帘一角,隔得有些远了人脸看不太清,但是那一抹青色,像是烧得发红的烙铁,猝不及防的印在了心头,他几乎是全身虚脱般跌坐在车***心翻涌不息。好在众人都沉浸在自己思绪当中,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

等到修辞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终于到了易木彤提到的县衙门口。有位戴冠的白面男子,急匆匆的跑来,面红耳赤的就是一顿好骂。那人最多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将龙吟狮馆这群差不多五十多岁的人骂的狗血喷头,手指头都要插到几人的额头上去了,当着一众衙役一直叫嚷要减价。

修辞皱了皱眉头,看着几位年老的师傅跛腿的跛腿,断臂的断臂,还要点头哈腰接受这人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突然之间觉得有点压抑。

“还愣着干嘛,赶紧开始舞起来呀——”那人急吼吼的在几人中间转悠,大声叫嚷。

梁乾拖着残腿,动作缓慢的走到那人跟前,温声细语的商量:“主簿大人,现在离巳时为时尚早,不如我们先找个阴凉的地方先休息会,等快到时间之时再开始表演,您看成不?”

“对呀,你看我们一群上了年纪的老人,舞狮是一项体力活,我怕我们兄弟几个在大太阳底下时间长了有些吃不消……”李寂脸上堆着笑,好声好气的说道。

那名主簿负手冷笑一声,斜睨着讨好的两人,语言甚是刻薄道:“倘若嫌这把老骨头吃不消,那就不要出来混,又想吃香的喝辣的,又要倚老卖老不肯卖力干活,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不愿意是吧?那就现在给我滚,换人!”

梁乾听后额上青筋直露,神色几经剧烈变幻,握着拐杖的手是松开了又紧,抓紧了又松,李寂叹了口气,走过去握了握他的手,两人终究是忍一时风平浪静,没有反驳做声。易木彤见情形不对,赶忙出来打圆场,笑嘻嘻道:“往日里百姓们都说主簿大人造福乡里,声名远播,是个极为通情达理之人,要不然也不会请我们这一群老头子来表演了,是我们不识抬举了,现在马上开演,大人您先到阴凉的地方歇着……”

那人瞥了眼易木彤窈窕的身段,嘴角浮出笑意:“还是梁夫人识相,今日看在梁夫人面子上,本官就不予计较……”他边说边看似不经意的摸了一把易木彤的手,易木彤脸色变了变,迅速的抽出了手,装作无事般指挥众人将舞狮的杂物放下来。

修辞正要走上去帮忙,一会被搬狮子的李寂推开,一会被抬架子的曾霜草唤道“挡道挡道。”来回转悠了几圈,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他一把抓住梁乾的手,关切的问道:“梁师傅,我可以帮什么忙么?”梁乾拿起一木桩往前走,神色动了动,淡然的说了句:“这种事,让我们丢脸就好了,你在一旁看着吧~”

修辞不解其意,刚打算上前去找易木彤问清楚,没走几步,发现先前梁乾站的地方出现一个小坑,他内心一沉,突然觉得这群隐忍的人,一定有什么天大的秘密才逼得他们不得不如此卑躬屈膝。

龙吟狮馆的人总共分成两只狮子,分别由梁乾和李寂担任狮头,完成单脚跳桩,梅花桩等动作,另外两人则担任狮尾,完成空中后翻耍长凳等动作,而师母易木彤则负责敲锣鼓引出气氛。因为四人本身身体缺陷,原本就不容易的跳桩动作愈发变得惊险万分。

修辞胆战心惊的看着梁乾那一只狮子在空中前空翻,随后从高空一路滑下来,表演独立单桩跳,之后开始了更加惊险的隔桩跳。

由于烈日炎炎,旁边的围观的百姓都躲在了不远处的阴凉下。不停晃动的金色狮子头,折射出强烈的光线,几乎晃得修辞睁不开眼睛。他站在最前面,听着易木彤逐渐变弱的锣鼓声,下意识的抬头去看接近正午毒辣的阳光,心中万分焦急,心中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师傅们肯定吃不消。”

思绪还未来得及理清,只听见“哎呀”一声,李寂负责的那一只狮子头不小心滑了下来,整个人摔倒在了木桩上,周围爆出一声惊呼。修辞冲上前去,只见李寂满头大汗,面色痛苦扭曲的在木桩上挣扎,弱弱的靠在梁乾身上。易木彤停下手中的锣鼓,正要跑上前来,那白面主簿立刻站起来大叫:“别停别停啊,继续舞,知县大人马上就到了——”

“能不能先让我师父休息下,他受伤了——”修辞从旁边的百姓讨要了一碗水,喂李寂喝完后,他的眼皮翻了翻,气若游丝。

梁乾往他的肚皮上摸了摸,神色凝重道:“他的肋骨断了。”

“这可怎么是好?”曾霜草喃喃自语,“要不就让修辞当狮尾,撑过眼前?”

修辞闻言大囧,面色潮红,支支吾吾道:“我刚来没有几天,根本不太会……”

“现在你李师傅已经受伤了,我们狮馆又没有其他人,你不上谁上?!!”梁乾义正言辞的看着修辞。

修辞根本无法反驳,内心天人交战,看着几位师傅一脸期待的表情,惶惑不安,还没待他真正下定决心,几位师傅就一把将他拉拽过去,懵懵然就被直接套上狮皮。由于狮皮是用布条缀以牛毛制成的,乍一进去就感到一股闷热。

那曾霜草以前也没有当过狮头,所以一直从狮眼里偷窥梁乾怎么做的,然后跟着比划着动作,他也算是耳濡目染,长期熏陶,多少懂一点,可怜修辞平日里纸上谈兵般静止练习,没有上过几回真场合。要么不是狮头跑了好远,狮尾还愣在原地,要么就是狮头没动,狮尾已经跑出去一截,修辞先顾不了表演不表演的,光是隐藏身子就够让他万分窘迫的,总是顾得了左顾不了右,刚刚将左半边的身子藏好,右半边的身子又不小心暴露了出来,弄的看舞狮的百姓频频喝倒彩。修辞由于脸隐藏在狮子皮下,因此众人也没有看见他烧红的脸。

修辞心心念念那个知县赶快到来,好不容易赶鸭子上架慢吞吞爬上了一根高桩,现在又要跳下去。曾霜草在隔得较近的一根木桩上正准备经跳下去,感觉狮身被绷得老紧,回头一看,只见修辞笨拙的立在高木桩上不敢下来,他等的心中焦急,从狮子皮里面唤他:“快点,我们一起跳下去”。

“师傅,我……我不敢……”修辞畏畏缩缩的看着一丈多高的地面,吓得浑身发抖。

曾霜草安慰了他几句,就直接跳了下去。本以为他会跟着一起跳下来,没想到修辞根本不敢动,结果直接给连人带皮,翻滚在地,周围哗笑声起,议论纷纷。

修辞万分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不敢看众人的脸色,继续闷不吭声的爬回狮子皮里,曾霜草叹了口气,又开始带了个拖油瓶似地继续舞动。修辞闻到一股汗臭味,他感觉那位传说中的知县若是再不出现,几位师傅就要撑不住了。

“知县大人到——”人群中不知谁敲锣喊了声,修辞大大的松了口气,暗道:谢天谢地谢知县,终于出现了!

修辞没有机会去瞧那名新知县的脸,只听到周围有人喊:“跨过此火盆,从此红红火火,官运亨通!”他咬紧牙关,跟随前面的曾霜草左右摆动,沉沉的狮子皮,几乎要将他压倒在地。

他不得不鼓励自己,挨过这最后的一盏茶功夫,就可以解脱了。

“大人新上任,我麒麟狮馆岂能没有表示,本人愿意免费为诸位大人表演一段狮子抢绣球,希望能博得诸位大人一乐的同时,也抢个好彩头,诸位大人日后多多帮衬帮衬我麒麟狮馆!”

修辞负着黑漆漆的狮子皮,乍一听这话,心中直接冒出不好的预感,正要伸出头去偷看,只听前面的曾霜草叮嘱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麒麟狮馆的人平日里甚是嚣张恶毒,一直跟龙吟狮馆过不去,修辞你待会要小心点,提防他们暗箭伤人。”

修辞心里扑通一跳,暗暗想:“暗箭伤人是什么意思?”龙吟狮馆的几位师傅平日里与人为善,极为低调和蔼,照理说应该很少树敌才是啊。

“不如这样吧,恰好今天龙吟狮馆的人也在,我馆愿意邀请对方与我们一同表演,希望大人首肯!”

修辞终于忍不住伸出头去看了一眼,只见一名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带着一群身穿黄衣红腰带的壮年男子,拱手施礼道,单从言行举止来看,倒也并不让人觉得反感,不知道几位师傅为何这样说他。

那人斜睨过来一眼,扫过他们这边有些褪色的狮子皮。嘴角轻蔑一笑,招了招手,有两名弟子从不远处抬出来两只金碧辉煌的狮子皮,色彩艳丽,制造考究,眼帘、嘴都可动。相比之下,龙吟狮馆的道具愈发残破不堪。

有人搭好了竹竿制成的高架台,不知道谁重重的敲了锣鼓,“呛”的一声,声音响及周围几里,余音不绝。修辞见对方气焰嚣张的从旁边擦肩而过,眼神里带着不怀好意,难免心中有些紧张。

随着密如鼓点的声音,修辞跟随着曾霜草一步步往高处爬去,那些人逼近前来,不仅时不时绊住修辞的脚,还故意踩破前面的竹竿,让他们无处着脚,比赛从一开始就变得惊险万分。

修辞额上频频爆出冷汗,无暇分身去照看前面的曾霜草,单是旁边那人就让他防不胜防。他刚刚躲过对方伸过来的拳头,对方突然从狮子皮里抽出一把短刀,频频朝他抓住竹竿的手砍来,他不停的变幻左右手,那人的刀应声落在竹竿上,只听见“嘎吱嘎吱”的摇晃声,吓得近前观看的几人,连连倒退着,生怕高台倒塌。

修辞越是躲闪,那人越是追的急,那人趁修辞不注意,忽然伸出左脚,修辞本能的躲了一下,只见旁边的竹竿应声而断,有大量的尘土落了下来。修辞定睛一看,原来那人脚上绑着匕首,那人上下齐手,连连紧逼,修辞几乎被他逼入绝境,他只知道防守的结果是,一个不小心没有抓稳竹竿,大叫一声,眼看着就要从高台掉下去,被上面的曾霜草一把抓住,用力一提,给甩在了上面,两人迅速变幻了头尾位置。修辞懂曾霜草的意思,难搞的那个人由他去对付,他负责去高空摘取绣球。

他躲在狮子头里,小心翼翼的往上爬,有人过来捣乱,梁乾就过来阻止。这样一来,旁边的几只狮子都厮杀缠斗在了一起,只有修辞这边稍微轻松了点,可以心无旁骛的去够顶上的绣球。他好不容易艰难的攀住绣球旁边的一根柱子,旁边抽身出来的那人冲他冷笑一声,忽然从狮子皮中抽出短刀,前面白光一闪,那根支撑的柱子“吱呀”一声四分五裂。修辞无处下手,整个人四仰八叉的从高空中掉下来,几位师傅急忙伸出手去接,周围的竹竿应声而断,“轰隆”一声,四人连带着竹架一起摔了下来。

下面的人群纷纷化作鸟兽散开,修辞摔得眼冒金星,眼看着一根巨大的柱子朝这边倒过来,吓的目瞪口呆,幸亏旁边的梁乾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哼,晦气——”那名新上任的知县见此情形,扔下一句,直接拂袖而去。

四人灰尘扑扑的站在县衙门口,脸上汗水与灰尘混在一起,灰迹斑斑,愈发显得狼狈不堪。易木彤提着锣鼓上前讨要银两,那白面主簿一甩袖子,厉声道:“弄砸了差事,惹得知县大人刚到这里就发了一通大火,还想要银子!若再瞎搅蛮缠,仔细进衙门吃鞭子!”

麒麟狮馆的人提着绣球献给那白面主簿,回来的途中趾高气扬的看着狼狈的四人,讥笑道:“老骨头一把了,缺胳膊断腿的,还非要学年轻人舞狮,这不自找罪受么?”

周围好事之徒闻言哈哈大笑,那人拍了拍梁乾的胸膛,气焰愈发嚣张:“听晚辈一句劝,好好留在家里颐养天年,别出来丢人现眼,要是哪天不小心将剩下那条腿也给弄没了,我看你怎么办……”

梁乾快如闪电的双指夹住对方的手腕,那人痛的龇牙咧嘴,杀猪般嚎叫不已,梁乾目光冰冷道:“没人教你怎么尊师重道不要紧,做人最主要的是要懂得适可而止。像你们这种卑鄙无耻的行径实在为人所不齿,老夫今天不动手,是不想弄脏老夫的手!”

先前领头的那人面色阴沉沉的看着梁乾,目光来回在那名弟子和他之间穿梭,忽然走上前,不怀好意的试探道:“怎么我记得这【穿云指】好像是四方门前任掌门的绝学,不知道梁师傅是如何学到的?”

梁乾淡然一笑,“张馆主真是会开玩笑,我一介混饭吃的江湖莽夫,哪里懂什么【穿云指】,我这招叫【看主人打狗】。夫人,收拾东西我们走!”

“你——”张蕴知气结,目光恶毒的盯着几人的背影,几乎要从中喷出火来,咬牙切齿道:“你们最好别被我抓住把柄,否则我叫你们几个老家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师傅,麒麟狮馆的人为何跟我们过不去啊?”修辞让几人先行上马车,自己将所有杂物放进后面的马车后,慢吞吞的爬上来,气喘嘘嘘的问。

梁乾靠着车壁闭眼休息,闻言睁开眼睛没好气道:“有的人你就是不去招惹他,他也能追着你咬十里。”

李寂由于受伤不能乱动,腹部缠了好几圈布条,面色看上去依旧很苍白,有些气虚的接口道:“心胸比针眼还细,说的就是这麒麟狮馆的人。”

“当年我们流落到此处,别无他计,又要躲避追杀,只好隐姓埋名以舞狮糊口。哪知道这麒麟狮馆的人以为我们存心抢他们的生意,总是在我们客人面前捣乱,暗中挖走我们馆中大批新弟子,导致我们狮馆门可罗雀,生意冷清,面临着后继无人的绝境。”易木彤低低的叹了口气,向来乐观的脸上一片愁云惨淡:“倘若我们再不多挣点钱,接不到活计来干的话,我们恐怕熬不过这个月,家里都没有多少存米了。”

耳畔咕噜声起,修辞听着车轮缓缓压过泥土的声音,眉头紧锁,易木彤摸摸他的头,内疚道:“连累你了,修辞!”

修辞闻言爽朗一笑:“师娘,你言重了。修辞本来无处可去,是几位师傅好心收留了我,还辛苦教我舞狮绝技,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哪来苦不苦一说。”

几位师傅闻言欣慰一笑。忽听外面有人骑马追上来的声音,边跑边呼:“停车停车——”修辞不解何意,撩开车帘叫车夫暂停。

一名打扮气派的府衙小厮摇动着手中的马鞭,见马车终于停下,翻身下马,撑住双膝喘着粗气:“叫了你们一路,就是听不见……”

“不知道小哥找我们几个所为何事?”易木彤惶惑不解的看着对方。

那人从怀里掏出三锭银子,递上前来:“这是我们小姐叫我送过来的,作为刚才舞狮的赏银,烦请各位收下。”几人朝前面看去,只见不远处一辆白纱香车,袅袅娜娜,无风生烟,隐隐约约透出一道婷婷倩影。

几人遥遥拜谢后,百思不得其解,梁乾喃喃自语道:“莫非是那知府的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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