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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寿宴

“关大哥,我们这样不太好吧,要是待会被人赶出来怎么办?”修辞别扭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满脸难色。原来关丁远扒了前来参加寿宴一位公子的衣服,将修辞扮成小厮的模样,自己则一身富贵王孙装束,耍尽威风。修辞忽然很怀疑,他到底是害怕百毒谷那群女的找来帮手偷袭他呢,还是想找个小厮帮他撑撑场面。

一身锦衣玉袍的关丁远大摇大摆的走到门口,旁边的家丁伸手拦问:“什么人?”

关丁远装腔作势的喝道:“瞎了你的狗眼,连小爷都不认识了,还不快快让开,待会耽误了小爷的大事,有你们好看!”

“请出示您的拜帖!”那家丁毕恭毕敬道。

“拜帖在来的路上不小心弄丢了,我几次三番来贵府上均未被人如此盘问过,你二人居然当众质疑!”不待家丁有所反应,关丁远背过身去,故作大气道:“罢了罢了,今天不进去也罢,替我向乌老爷问声好,我们走!”关丁远撒起慌来真是脸不红气不喘,看的修辞甘拜下风。

门口几名家丁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走出来几步,唤住正要往前继续走的关丁远,客气道:“失礼失礼,望公子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寿宴已经开始一会了,请进!”

关丁远朝修辞动了动眉毛,只差眉飞色舞,修辞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二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大厅,周围乌压压一片,修辞惦着脚四处张望三位师傅的踪影,遍寻不到,正一筹莫展之际,有人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修辞下意识的抓住对方的手问:“丁大哥,你看见我三位师傅没?”

忽然感觉握住的手细滑柔腻,丝毫不像之前关丁远因为练武布满粗糙老茧的手掌,他还未来得及定睛细看,对手甩来一个巴掌,他下意识的接住,只听那人气急败坏的娇斥声:“你个登徒子,还不放手!小心我就叫我爹爹揍你一顿。”

修辞吓得双手一松,面色潮红的看着眼前乔装成公子哥模样的乌红菱,只见她眼波流慧,杏花烟润,唇红齿白,此刻一脸愠怒的瞪着修辞。

“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故意的……”修辞结结巴巴道,不敢往她那里瞅上一眼。

乌红菱看他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就来气:“你能不能拿出点男子汉气概来呀,每次见你都是一副畏畏缩缩欠人钱的样子。”

修辞一愣,从未想过自己给人居然是这样的印象。忽然又想起白天关丁远说他老是惊慌失措没有一点男子气概,这与乌红菱所说的话如出一辙,想到此,他愈发自卑的抬不起头来,心中自怨自艾,又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学不来那什么男子气概,索性破罐子破摔低着头。

乌红菱见他不说话,白了他一眼道:“呆头呆脑的,一点也不好玩,哼,我去找我表哥去!”

刚走没两步,前面主桌的乌景酣举头四望,似乎在人群中搜寻些什么,低头吩咐旁边的家丁几句,乌红菱吓得双肩一缩,抓住修辞的身体挡在了前面,修辞扭扭捏捏不肯配合,乌红菱躲在后面凶巴巴的道:“别动!”修辞很听话立马不动,乖乖任她躲在后面。

“他是你爹,你那么怕他干嘛?”修辞不解的问。

“你懂什么?!这种场合,我爹说女儿家不能出面,我又想凑热闹,所以乔装成这幅模样出来啦!你待会不准乱说话,听见没?”修辞感觉手臂被人轻轻掐了下,默默的嗯了声。

“感谢今天所有人能抽空参加会元山庄的宴会,老夫万分的荣幸……”乌景酣话未说完,有一名锦袍男子绕开繁杂的人群,面色兴奋的抱着刚出生的婴儿跑到他面前跪下道:“今日双喜临门,刚才红素已经为您添了个孙子,望岳父大人赐名!”

乌景酣眼角眉梢皆藏匿不住的欢喜,摸了摸胡须,将前面跪着的季清鸥扶了起来,命下人拿来纸笔,就桌铺纸写好重新卷起,命在座的侠士竞猜。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难得肯赏脸来乌某的山庄,不如咱们来玩个字谜,如有能猜出我方才写的名字,乌某愿以百金相赠,图个热闹彩头!”乌景酣的一番话仿佛是不小心投入水中的石头,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开始乱糟糟的大厅,这会儿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这里面虽然大部分是舞剑弄刀的江湖草莽之徒,但文武兼顾的侠士也不在少数。乌景酣也想趁此机会试试众人,如真有才华横溢之人,也正好可以招来作为女婿。

“季红绸。”有人大声道。乌景酣微笑着摇了摇头,旁边的人立刻打断那人:“季清鸥是入赘来的会元山庄,自然是随乌庄主的姓,而不应该姓季。”众人皆以为然。

“乌庄主喜欢舞刀弄剑,使得一手好归邪掌,依在下看来,应该不是乌元刀就是乌元剑。”众人又问他中间那个字为何是“元”字,那人得意洋洋道:“谅你们也想不到,会元山庄一直缺乏男丁,现在好不容易出生了个孙子辈的男丁,自然是讲究传承之事,取元一字,正好切合山庄传承之意,不知道在下猜得有没有错啊?乌庄主?”

乌景酣闻言哈哈大笑,仍然摇了摇头,一连叠道:“不对不对!再猜再猜!”

旁边有人打趣道:“幸好不是乌龙刀或是乌龙剑。”众人闻言哈哈大笑,那人脸色红涨得犹如猪肝,满脸愧色的躲入人群中,再也不敢发声。

“哎呀,急死人了,怎么大半天都猜不出来啊?!”乌红菱眼巴巴的看着胡乱猜测的众人,满脸鄙视,又心中焦急,她推了推前面的修辞,伏在他耳边道:“你待会去说,叫乌清梅。”

修辞回头看她,面带难色:“这不太好吧……”他向来不喜欢曝光在众人目光之下,那种感觉像是时刻被人所监视一般,让人很不自在,更何况现在如果说了那是有作弊嫌疑。

乌红菱以为他犹豫是因为不相信自己的答案,拍了他的肩膀一掌,杏目圆瞪:“知父莫若女,你听我的准没错!我爹爹近年来酷爱画梅花,庄里四处都挂着他的梅林四友图,而且孙子辈一般都是用清字,合起来就是乌清梅没错!”

她见修辞还在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索性一脚将他踢了出去,修辞猝不及防,“啊”了一声,满室寂静了下来,都眼对眼的盯着他,修辞满脸尴尬,转头去看乌红菱,那小妮子早已蹲在人群中不见人影。

乌景酣摸了摸胡须,笑道:“不知道这位少侠有何高见?不妨说出来听听,错了也无妨,只当做是乐事一桩,徒增气氛而已。”他看出修辞有犹豫之色,以为是刚才大家的打趣令他不敢说,遂出言安慰。

修辞此刻有些骑虎难下,犹豫了半响,还是小声说了句:“乌清梅。”

乌景酣立马眼前一亮,忙问为何这样取名,修辞又按照乌红菱的讲解重新说了遍,乌景酣大呼:“妙极妙极!正是此名,清鸥拿来白纸,展开给大家看看!”

偌大横幅的白纸缓缓展开来,只见上面饱蘸浓墨,刚劲有力的写着三个大字:“乌清梅。”满堂赞叹之声扑面而来,修辞却笑的越来越尴尬,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乌景酣命人将修辞引上前去,见他十八九岁,仪表堂堂,虽然有些文弱温吞,但目光良善无害,举止也还算是得体,心中非常高兴。

修辞愈是对那端上来的百金推让,就愈发让乌景酣刮目相看,觉此人小小年纪不爱钱财甚是有气度。修辞自觉实在是受之有愧,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不经意见到主桌上端着酒杯冷笑的秦应时,满腔的话语顿时卡在喉咙里,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先前红润的脸色也瞬间转为苍白。

正是慌乱着急间,忽然想起这是乌景酣的会元山庄,不是三虎峰,而且当着这么多武林同道的面,那秦应时应该不敢痛下杀手。想通这点,修辞顿时松了口气,心中紧绷的大石算是落了地。

秦应时端着酒杯从主桌上站了起来,笑意盎然道:“前些日子多有得罪,还望贤弟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修辞突然见到他这幅笑容可掬的模样,搞不清对方来意,心中疑惑,不但没有放松戒备反而更加惴惴不安,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接口,正怔忪间,乌景酣眼带疑惑的看着秦应时笑道:“秦贤侄认识这位顾少侠?”

秦应时笑的毫无破绽:“是啊,前几天应时与这位小兄弟有些误会大打了一架,今天看他的模样似乎还有些耿耿于怀,还望乌世伯帮我说说好话,开导开导才是!”

乌景酣哈哈大笑:“年轻人有些矛盾实属正常,说开了就好说开了就好!今日,乌某就代替我这贤侄敬顾少侠一杯,至此前尘往事既往不咎,握手言和可好?”

修辞见乌景酣以堂堂长辈之身,没有丝毫庄主的架子,反而这般平易近人,与人为善,心中着实有好感。且看秦应时目光诚恳,一心相交的模样,觉得自己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下举杯喝完。那百金固辞不受,只推说是自己有高人相助,并非自己一人答出。

乌景酣愣了下,见他目光坦荡诚恳,心中大为感动,也不再强迫,只偏过头去问:“听说秦盟主已经到了此处,为何迟迟没有现身?”

秦应时礼数周到的回道:“家父现在有点小事缠身,不便现身出现,因此吩咐小侄先行前来贺寿,家父处理完事情随后就来,还望乌世伯见谅!”

修辞见两人家长里短,互相寒暄,实在是没有自己的事,夹在两人中间好不尴尬,瞅得空档便向两人告辞,打算回到原位继续寻找几位师傅。

才刚走两步,秦应时不知何时追了上来,拱手作揖道:“顾贤弟留步,请借一步说话。”两人遂来到厅外走廊角落处,修辞直截了当道:“请秦公子放心,令妹之事修辞绝不声张出去。”

秦应时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刷”的一声打开折扇,显然没有料到他就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眉头有一瞬间紧缩,很快又若无其事般,笑得波澜不惊:“顾贤弟不必如此紧张,当时为兄实在是护妹心切才多有冒犯,不过这几天已经想清楚了,冤有头债有主,与你两人毫无关系,何必牵连无辜之人。”

他忽然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瞧我们这……本来不是找贤弟说这件事……贤弟可能有所不知,我与令兄明若有过一段渊源,曾听明若提起过贤弟,当时一直无缘得见,没想到阴错阳差下见到了,真是不打不相识,对了,令兄明若呢?”

修辞被他猝不及防的提到明若,愣愣的看着秦应时,眼眶一酸,脸色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悲恸,半响嗫喏着说不出话来,秦应时目光一闪,小心翼翼的问:“怎么啦?”

修辞身躯微颤,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着嗓子道:“师兄……明若他……去世了……”

两人有半响没有说话,修辞沉浸在悲恸的情绪中拔不出来,也忘了问他与明若如何相识的,秦应时语气低沉道:“当日我与令兄一见如故,没想到竟是天人永隔,真是天妒英才!倘若日后贤弟有什么为难之处,可随时前来找为兄,算是与明若相识一场!”

修辞心中大为感动,没料到他这般热血心肠,忽觉自己实在是阴暗,动不动就揣测人家的好意,实在是不应该。

秦应时见自己都这么说了,也不见他开口求助,只好又道:“我在来会元山庄的路上听说贤弟等人被麒麟狮馆的人一路追杀,今日凑巧家父也来到了乌坎坡,待会宴会结束后,我替你引荐家父,你只需在家父面前言明事情始末,家父定当主持公道,保你几人性命无忧!”

修辞闻言实在是喜出望外,他这几日见麒麟狮馆的人没有大的动静,心中甚是忐忑不安,怀疑对方在布置更大的陷阱,现在听到能够找威震武林的秦燕巢主持公道,那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正在修辞百般言谢之时,咚咚几声巨响,不远处有道黑影破门摔了出来,连门带人被踢到了二人脚边,修辞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关丁远,修辞急忙扶起关丁远,面色关切道:“关大哥,怎么回事?”

关丁远捂着胸口道:“妈的,那****的回鹘狗好卑鄙啊!居然暗中偷袭,这下面子可丢到家了!”他骂骂咧咧说了一大通,不期意一回头看到了面无表情的秦应时,立马伸手将修辞挡在身后,没好气道:“你这坏小子躲在这里又打什么坏主意呢?”刚说了一句,捂着胸口一阵皱眉,忽地吐出一口殷红的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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