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青苒从床上惊醒,拍了拍脸,重新坐好,正抬手要将盖头整理好时,她一愣,动作就停在那里。
凤念就坐在她的正对面,不怒自威,这是新婚夜,他一脸似在上朝般,对视许久,凤念才起了身,将她的手放下,他一拍掌芸姑姑她们才被放进来,芸芯将称子交到凤念手上,他不说话,一一随礼而行,待一切礼毕后,全数退在一旁守夜。
“什么时辰了?”青苒不好意思,芸姑姑肯定是他命令不让吵到自己的,可是也不能任由着睡下去吧。
“丑时。”他低温开口。
青苒耐着性子道:“臣妾服侍皇上就寝。”
在此停了数十秒,青苒才伸手为其更衣时,凤念制止了。
他向来不喜人们碰他,不是因为有什么特别癖好,而是他不相信任何人,就连太后他都少有让其碰自己,一出生便当储君来养,他知道天下是他的,所以理应不相信任何人的。
而……青苒啊青苒,你是可以让朕相信的人吧!
“皇上。”
“我已依照父皇、母后之意,封你为后,反正你一早也在这偏殿住,朝凤殿怕是也没少来,一切就如常吧!”起身就要离开时,被青苒抓住。
“什么叫一切如常?”都未能说上几句话,他就这样生气,到底在气什么,请一次性说清楚,免的日后她日夜猜想不得终。
“难道听不明白吗?”他不耐烦了,却也没有要甩开其手。
“听不明白。”
“我从未想过要这么早立后。”他转身来看她,已是哭丧的脸,有一个念头突然闪现,凤念是你吧,是你自己将她变得如此不快乐吧?可是这念头一闪而过,他并不相信自己有如此大的魅力。
但青苒自己先放了手:“听明白了!”
要她当皇后全是太上皇的意思,他只是遵照其意,但是真心并不是喜欢她的,从何时起恨自己成这样,连看一眼都不愿意,更不必说同自己待在一个房间中。
朝凤殿多大呀,却也容不下两颗心!
青砚说错了,她哪有很美,她根本丑到不入凤念的眼。
凤念反倒一愣,更为生气,反手身后大步离开朝凤殿。
守夜的宫女窃窃私语起:“皇后好可怜啊!”
“谁让她是前绿雁公主,能当上皇后已经不知有多好了!”
“我听说,以前有位太后,也是来至绿雁,嫁进来时也不得太上皇喜欢,新婚夜还招人暗算,病了足足一个多月呢!”
“后来呢?”
“后来醒来后性情大变,也不知怎的就渐渐得皇上宠了,不过好景不长,很早就死了。”
芸姑姑命人将三人拉出去各打板到天明,之后去向青苒无力过问,只知在日后的守夜里,再无人话语,连喘气声都轻的很。
“芸姑姑……”
“或许……皇后想听太后的故事?”说说或许有用。
青苒摇摇头说:“下回吧,我累了。”
“是。”芸芯服侍其就寝,换下那一身,青苒觉的轻松了,又觉的从此以后不轻松了,转个身面朝床内,芸芯放下床帐,她才无声饮泣起来。
康寿宫铃儿好不容易将安康公主拖着洗脸、选衣、上妆、梳头等,拖过了卯时,铃儿道:“还是用个早膳再过去吧?”
“我答应了苒姐姐要同她一起吃饭的。”
“以后要称皇嫂嫂了!”铃儿纠正。
“都一样。”今早铃儿一定要一一自己亲手来,说什么初次见皇后一定要一一做好,不能假手于他人,这可把青砚急坏了。
梳子一离开她的头,她就起身冲出康寿宫,铃儿赶紧命宫女们跟上,又叫手脚快的公公先去朝凤殿探探看看皇上皇后醒来否,未洗漱好一定要拦住公主。
朝凤殿院里芸姑姑跟了一行宫女们迎了出来:“给公主请安。”
“免了,以后我常来,礼俗就免了吧!……他们醒了吗?”
芸姑姑笑了笑,也不多说只道:“皇后已静候公主多时,请公主移架到内院用膳。”
九十九道皇后宴席,前方只坐着一个人,一个怅然若失的美人儿,听到外头有人进来声响,赶紧抹了一把泪,目光落在饭菜上——她没味口。
“苒姐姐?”青砚一边叫道,一边已经入座,发现异样只轻轻的问:“哥哥上早朝了?”
“嗯。”她点头,不叫她担心。
“……”可你哭过,她话堵在嘴里,很好的拦下了。
“开始吧。”青苒命了一声,服侍用膳的宫女按部就班的给服侍她们俩用膳。
青砚嘴得了空就问:“咱们什么时候出宫呢?”
“昨天红哥哥同我说,要带我去恋城住的。”
“苒姐姐,到时候你常来看我们,我想小白一定非常想你的。”
“师父吗?”半晌她才接这么一句话。
“嗯,你一定同我一样也思念着他们吧?”
“是呀,许多年未见了,不知如何,你到那边要记得常写信给我。”又想起什么后,狐疑的看着青砚问道:“砚儿,这事我哥哥只同你说了吗?”
“是啊,昨天才同我说的。”
“你皇兄可知?”
“红哥哥说他自己去同他讲,应该就这几日便知了吧,……苒姐姐,我知道哥哥不舍得我们大伙分开,我这边同你讲了,一会他早朝过来,你要帮我说话好吗?”
他不来这里了,怕日后要很长很长的时间不理会自己了!
“嗯!”而哥哥他想要离开她是了解的,可是应该不会冷落了青砚吧?
“出发前同我讲,我给你备些东西。”
“当然了。”青砚看看四周道:“我以后可常来吧?”
“为何突然如此生疏,你要住下都可以哦!”
“哥哥会不高兴吧!”又自言自语道:“不过也住不了几日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不知是由谁说起的!
二人用完早膳后,又看了一会两位娘亲挂在餐桌边的画像,感叹各自娘亲的美貌后,转到大殿前,芸姑姑正在盘点朝中大臣们送来的礼物,还有皇上早上赐来的一堆东西。
该做的他一样皆未少,那么她有什么理由可以向他兴师问罪,所以连同这样说话的机会的没有了吗?
“芸姑姑要烦劳你帮我一件事。”刚吃过早饭,可青苒话语显的无力。
芸芯福了福身靠近道:“皇后,人前还是要注意些。”
“无碍。”
“皇后,您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哪有什么烦劳的。”芸芯知昨晚后,这些宫女们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这三宫六院皆空着,皇后又不得皇上宠幸,那皇上也都成年了,总不能夜夜不思儿女之事吧,所以她觉得无嫔妃相争的年代,现在就是她们的机会了。
可是皇后却一点架子都没有。
“嗯,我要建些东西,姑姑去请御医和木匠师来。”
“娘娘可是哪里不适?”
“并无!”
青砚淡定的问:“苒姐姐可是手痒了?”
“反正眼下闲着也是闲着。”
后二人又进了朝凤殿偏院,那里是西初设好的地方,非常有情境,琴棋书画样样皆可在这里施展开来。
“砚儿,可有学点娘亲的曲子?”
青砚手拨古筝道:“干娘教过一曲,**不调。”
“停停,那可不能在这唱。”
“倾国倾城?”
“那是父皇最爱,不过……还是不唱了吧。”
青砚却唱道:“我愿长醉温柔乡,又恐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青砚向往外头?”
“苒姐姐不想?”
“我如今不能随心所欲了!”
“我曾听父皇说,娘亲当上皇后就大病特病了一个月,醒来后性情大变,后来就直嚷嚷着要出宫……”
青苒喊糟,要开始听这事了吗?
“然后就三番两次的计划出宫,想来娘亲知道宫中是没什么好玩的,苒姐姐我是因为你们在这里我也才愿意待在这里的,要不然不更愿意待在宫外,可是你我都待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你当真不想着出宫吗?”
“傻砚儿,我能走时,亦无人可挡我,只是我最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这里,我能去哪!”
青砚想叫皇帝哥哥来听听,听听苒姐姐说了什么,他还一直满脸愁云,都一心以为大家都不贴心于他。
“红哥哥下午进宫,我们一起用晚膳?”
“嗯!”青苒也拨了一下古琴,音质犹为沧桑,叫人忍不住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