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色剑罡袭来,铿然击中瘦长男子的大剑,男子不由得倒退一步,众人同时抬头,只见一个头发蓬乱,衣袍宽大的邋遢汉子,不知何时竟站在十几米外倚着一棵大树,笑眯眯地看向这边。
瘦长男子看着邋遢汉子,面色阴冷不已,沉声道:“阁下是谁?与自己无关之事,我劝阁下还是不要插手得好……以免趟了浑水!”
“哈哈……浑水?浑水好啊!清水走的多了岂非太过无趣?偶尔趟一下浑水还是不错的啊……”
邋遢男子一边笑呵呵地说着,一边抓着自己那蓬乱的头发,那脏兮兮的样子,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了。
“哼你到底是谁?”
“我?我就是一个四处漂泊、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哦……还有一个身份,我同时还是一名“秋阳卫”。”
瘦长男子本来平静的脸上,瞳孔骤然一缩,看着邋遢男子道:
“你是什么时候盯上我们的?不可能……这两年来我们一直安分守己,处事小心谨慎之至……不可能!”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等抓了你们回去再好好聊。”
旁边的萧传,早就一头雾水看向夏影,夏影脸上也略带惊异之色,心中翻腾不已,但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脸期待的看着即将发生的大战,突然几道身影从林子里钻出,来到几人跟前。
竟是先前离去的几人,满脸的兴奋之色,押着那名俊美少年回来了,少年脸色颓然,目光黯淡,没有一丝反抗,当看到萧传两人竟站在眼前,脸上露出一丝不忍。
夏影见此不仅撇撇嘴,露出无奈之色。这时,瘦长男子仰头狂笑,
“哈……哈哈……这下看你们还有什么手段!?你们三个、乖乖给老子束手就擒,不然我一刀一刀刮了这小子。”
“我不认得他们,不管他们的事!”
少年突然开口,沙哑而凄凉的声音令萧传心中一颤,萧传看着少年此刻的模样与神情,恍惚中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仿佛又看到了前世在暗夜“试血”之时,那个山洞中深陷绝望里的自己和那几个哀嚎的小伙伴。
一瞬间,萧传做出了决定,他看向先前的邋遢男子,两人目光相迎,不约而同地点头,随即萧传轻轻一跃,身形诡异的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少年身边几人的头顶上空,陨星般的剑影点点疾射下来,几人刚刚回来对眼前情形一无所知,但见萧传如此厉害,哪敢硬接,全都慌忙地转身闪向一侧。
于是萧传轻飘飘落在地上,待众人回神望来,萧传已经站在了少年身旁。另一边,邋遢男子在萧传动手的一刻,身形也随之迎向瘦长男子,十分飘渺灵动,一柄金色长剑势如疾风,斜斜斩向瘦长男子右臂,瘦长男子立即挥舞着大剑,霍然劈砍过来,只听铿然一声,瘦长男子长剑脱手而出,下一刻他只觉得脖子一凉,面色立即紧张起来。
“我只说一遍……让你的人都乖乖的丢了兵器站成一排,我不杀你们,否则……都要死!”
邋遢男子神色冷漠,一只手指着瘦长男子手下众人,冷冷说道。瘦长男子脸色惨白,额头汗珠渗出一层,听到邋遢男子的话,想也不想对手下人喊道:“听到没有,把家伙都扔了!快点……”
他手下几人闻言一愣,面色犹豫起来,这时大汉又一次吼道:
“快******……是不是都想一起死?你们这些白痴!”
他已经感觉到剑刃切入皮肤的凉意,那透骨的寒意,鲜血也开始在伤口流出,死亡的感觉已经笼罩了他。他手下几人被这一吼,意志已经动摇,先后丢掉了各自手中的兵器。
这时萧传将少年送至夏影身旁,使个眼色,夏影伸手拉过一脸惊愕的少年,点了点头,随后带着呆滞的少年向博克镇方向走去,自始至终萧传都没有放松警惕观察者身边众人的举动。
对此邋遢男子似乎并不在意,见瘦长男子手下都已不再反抗,便将金色长剑从瘦长男子脖子上移开收起。
瘦长男子刚要长出一口气,突然感觉自己腰间一麻,身体变得僵硬,再也无法动弹,然后见萧传身影一闪,电光般穿梭于他手下那群人中间,而后剩下的人全部变得跟自己一样,定在了那里。
邋遢男子略显诧异的望着萧传,有趣道:“你竟会使“打穴之术”,看来你的古武师承颇有来头,我果然没有看走了眼。以后应该还有再见之日,到时……你可别让我失望,我们好好切磋一番!”
“今日之事多谢。他日有缘自可讨教!”
萧传拱手拜谢,对邋遢男子郑重回道,言罢便展开步法,向前方夏影两人追去。眨眼间身影已消失不见。
看到萧传离开,邋遢男子回身自言自语道:“有趣的小子……算了喝酒要紧、喝酒!唉……还有这一帮子杂碎,嗯,回去找人来清理吧”说话间,邋遢男子几步踏出,身形飘然远去。
只留下瘦长男子一伙人石化一般站在原地,摆着各种奇异的姿势。
…………
伯克镇,镇子不小,占地方圆几十里,约有十几万人,整个镇上共计十八街七十二坊,各类商业店铺林立,酒楼客栈俱全,东西两头各有一市。
此刻东市第八街的尽头——福安客栈内。
萧传与夏影在同一房间,分别坐在的房间内的雕花红木椅子上,夏影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望望这看看那,一会盯着萧传的脸庞看看,一会儿又从桌子上拿起两颗葡萄,塞到嘴里。
萧传则眉头紧皱,看着少年茫然的坐在木床之上,枯木一般始终沉默不语,那两只眼睛空洞无物,表情呆滞地望着地板。几次萧传想要开口,但嘴唇刚刚张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缓缓地闭上。
这诡异的情景,三人已经维持了将近一个时辰,但却出奇的没有一个人张口说话,似乎这个世界本就该是无声的。
忽然萧传的声音响起,与往日不同,仿佛带着某种魔力震彻人心,
“这世间从始至终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死去的人;一种,是活着的人。死去的人有的名垂不朽含笑而去,有的遗恨终生痛苦而死,有的平平淡淡足乐而逝,也有的身负血仇死不瞑目……但那都毫无意义,因为他们已经死了,他们只能被历史的尘埃所掩埋,或许有人还记得他们存在过,一个?两个……
相反,另一种活着的人,不管他活的多么的卑贱恶心不值一提,但他的生命还在动,血还在身体里流淌,他的心还在跳动,他的灵魂还没有枯死,他就会有无数的可能与奇迹发生,他也就能够创造奇迹和可能,因为……他还活着。不管是想要爱,想要恨,想要行善,想要作恶,想要毁灭,想要创造,想要享受物欲,想要体会苦难……都有可能。”
这时萧传语气一转,陡然加重,厉喝道:
“你觉得你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如果你真觉得再没有什么可挂念的,那就当我们从来没见过你这个人,你也从来没活在这世间过;如果,你想要做一些事,不论是非对错,对与错本就不是绝对的,只要你想“活”……明天早晨之前,来见我。”
萧传讲完这些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一旁的夏影听到这番话,早就愣在那里,直到萧传离开,她才回过神来,赶忙起身追了上去。
诺大的房间,变得死一般寂静,少年俊秀的脸此刻痛苦的扭曲着,十分可怖,两只手紧紧抱着头,手指深深的抓着凌乱的头发,他脸上的神色不断地变换,那一双眼睛如野兽般猩红,终于,那双眼睛还是泛出了泪光,尽管仇恨、绝望、痛苦、不甘、悲伤……还没有退去,却已经渐渐变得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