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又入了冬,偶尔有细雪伴随着微光飘进牢房里来,落在手背上有微小尖锐的寒意。
女人坐在牢房床上看书,侧脸美得像中世纪油画里的女神。
这叫慕瑶的女人来到燕都监狱已经三个多月了。每天负责为女人送饭的,是一个叫娅玉的女狱警。
女人已然大腹便便,临近分娩,失去人身自由,每天能做的事情无非是在牢房里走动,看书和睡觉而已。每天都会有一个一言不发医生来为她检查身体,除此之外,慕瑶唯一能交流的人也只有娅玉了。
娅玉每天的工作就是把饭菜放到牢门的小窗里然后离开。每次都会听见女人隔着牢门跟她搭话,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询问当天的天气,或者聊一聊以前养的狗,说的最多的,是她的弟弟。
因为上级的吩咐,娅玉不敢回慕瑶的话。一般情况都是慕瑶在一旁滔滔不绝,娅玉放下饭菜就匆匆离开。
慕瑶的性格让娅玉这样按部就班的公务员很费解,她想不通一个人在失去人权和自由的情况下为什么还那么一脸轻松。
这个叫慕瑶的女人很漂亮,很聪明,也很危险。
娅玉不知道这个女人犯了什么罪,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但她知道,在这个女人分娩过后,她命不久矣。
一个叫宋小虎的军人探视过这个女人,两个人聊天的时间不长,娅玉无从得知他们聊天的内容,只看见宋小虎出来红着脸,慕瑶在牢房里笑得花枝乱颤。
在燕都这个漫长的冬天,狱警娅玉和慕瑶就这么不瘟不火地相处着。直到慕瑶临盆那天。
女人分娩是极其痛苦的。那天是冬至,整个冬天最冷的时候。牢房里来了很多医护人员,看袖口的标志似乎都是高层机关的人。
娅玉和其他同事一起站在自己的上级身后待命,看不到女人痛苦的表情,却隐隐不安。
——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上头为什么会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孕妇如此重视?……
之前连想都不会去想的问题此时一股脑涌上来,让娅玉心神不宁。
或许是出于同为女性的好感,娅玉萌生出想要帮一帮这个女人的念头。
慕瑶在牢房里生下一个男婴,因为是早产,所以极其瘦小。
婴儿刚一生下来就被抱走了。那是娅玉第一次听见慕瑶虚弱哀求的声音。
“把我的孩子给我……求你们……”
人群攒动,一瞬间娅玉远远地看到了牢房里的慕瑶。分娩过后苍白如纸的脸,眼下发青,发丝沾在脸上,汗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
那个平日里淡然和煦的犯人,此时却无比狼狈。
慕瑶被两个护工粗暴地压回床上,强行戴上呼吸罩。呼吸器里似乎混合着镇静的药物,几秒内慕瑶的挣扎渐渐无力,直到平息。
娅玉和几个同事被上级告知,这个女人一天后就会研究院的人接走,在此之前要严家看护。
隔着铁门看不见女人。牢房被层层把守,只能隐隐听见医疗仪器的声音。娅玉不确定那个女人是死了还是活着。
燕都的最大一场雪在二月的一天开始落下,那是夏国的春节。
灯火通明,烟花灿烂的夜晚,夏国人想不到,另一场盛宴即将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