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没有开灯。我披着睡袍光着脚走出来，像个落魄又苍白的囚犯。
女仆跌跌撞撞地追在我身后，却不敢过分地拉扯我。
我看见我的姐姐斜靠在沙发上，发丝上落满了暖黄的灯光。她怀里躺着一个人，一个男人，肢体修长容貌精致，静谧地闭着眼。
姐姐听到动静微微侧头，看见我却没有出声。
“对不起小姐，我拦不住他。”女仆压低声音。
姐姐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又摆摆手示意女仆离开。
女仆慌张着退下了。
“木子……”她轻声说，“你醒了。感觉好点没有？”
我看着那个男人：“这是谁？”
她笑：“陆宸啊，你不记得他了吗？”
“喔……”
我仔细一看，那个男人的五官，的确是陆宸。只是几年不见，轮廓又成熟了一些。
“他怎么在这里？”我听见自己莫名冷淡的声音。
姐姐低头抚摸着陆宸的额发，脸上是甜蜜又苦涩的笑容：“他知道了，我怀孕的事情。”
“……”
她补充，“苏悦欣说的，她心疼我。”
我垂眼：“嗯……”
苏悦欣是姐姐的闺中密友，和姐姐感情很好。听说以前也是是军人，如今做贵族私人家教以及作家的工作。
苏悦欣在军校是姐姐的同窗好友，性格倒是温婉随和。只是我对这个女子的了解，也只是听姐姐提起，与她并未谋面。
“木子，我和陆宸打算离开。从燕都搬走，去东奕国。”姐姐抬头看着我，“你准备一下，我们很快就走。”
“嗯……”我说，“你想清楚了吗？”
她点头。
我又看向陆宸：“那他呢？”
“如果他没做好那个打算，就不会来找我了。”姐姐的脸上满是柔情，“他背叛了怡安公主，众叛亲离，没有退路。”
“我支持你，只要你幸福。”我说。
“好弟弟……”她说。
“我爱你，姐姐。”我低声说出这句话，疲惫如儿时的呓语。
“现在这种状况，学校你是不能去了。”姐姐递给我一张名片，“这段时间你去苏悦欣那里上课吧，她是个好老师。到点的时候，仆人会送你去她那里。”
我接过名片，看着上边那个带着细边眼镜的柔和女子，乖巧地点点头。
握了一下拳头，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关于黎族的事。
两天后我如约见到了自己的老师苏悦欣。她的别墅离姐姐家并不远，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
来开门的是个满目慈祥的老女仆，弓着腰引我进去。苏悦欣家的装修偏素雅，陈设干净，这是女作家一贯的风格。
我跟着老女仆缓慢地上楼，在书房里见到苏悦欣。
不得不说，苏悦欣称得上是个美丽的女子——简单的长裙，齐肩的长发，和名片上一样的细边眼镜。她的五官并不出色，却有满身才气，脱俗清新的美。
如果说姐姐的美普通烈火一样耀眼，那么苏悦欣就如皎月一样清美。
“苏老师好。”我平稳又礼貌地鞠躬。
“幕湮你好。”她亦谦逊淡然。
她请我到书桌的对面落座，又绕到我身后的书架：“我听阿瑶说，你在隐城的时候，许多理论都学的差不多了。古典文学学得怎么样？”
“只学到一半。”我如实回答。
“嗯，那我们先把剩下的一半补上。”她找了几本厚书给我，“然后，再教你其他东西。”
之后很长时间，我都在苏悦欣家上课，渐渐与她熟悉起来，把她当做知己。
陆宸时不时会来我们家里，我总是对他吹鼻子瞪眼，搞得姐姐很无奈。好在陆宸看上去冷酷，脾气却意外地好，从不与我认真。
我把我的苦恼说给苏悦欣听。她雅然一笑：“陆宸是个好男人，他们两个不容易。”
“我知道，但我还是讨厌他。”我说。
“别那么偏执，你们以后到了东奕国，还是要一起生活的。”苏悦欣一手拖着腮。
“到了伊斯，我是不是就见不到苏老师了？”我看着她。
“傻瓜，我随时可以去看你们啊。”苏悦欣摸摸我的头。
“怦！”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就被撞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醉醺醺地走进来。
“Cindy！快来庆祝吧！我失恋了！”那个男人迷迷糊糊地抬头，淡蓝色的瞳孔没有焦距。
我看清那个男人后，瞬间愣住。
男人一抬眼似乎也看清了我，动作一滞：“幕湮？”
苏悦欣气急败坏地站起来：“西蒙你干什么！我还在工作……等等，你们认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