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府
恭王府是当年沐渊赐给沐寒的府邸,同样坐落于康宁南侧,然而相比宸王府而言,恭王府少了些许的气派,院落也小了不少;虽然如此,可是毕竟也是亲王府邸,在平常百姓眼中,自然也是奢华无比。
此时虽然已经入夜,可是在大殿之内,一个男子静静的端着茶端坐于殿中,另一个青衣男子则站立在下方,似乎是在禀报着什么。
“王爷您果然料事如神,这太子还真的去宸王殿下的大婚之日大闹了一场”定眼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恭王沐寒身边的贴身侍从,萧鸣。
“是啊,本来只想太子去找找老九的晦气便可以了,谁知道他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剥了老九的面子,可笑之极啊”望眼一看,端坐于殿中的,正式是沐宸大婚当日露出阴险笑容的四皇子恭王沐寒。
“王爷,赎卑职愚钝,这太子殿下一直都是沉稳之人,为何这次会如此不理智,还惹得陛下震怒”萧鸣有些疑惑,众所周知,太子虽然资质平庸,可是为人一直沉稳;可是此次却因为宸王大婚的事情,让朝野之上风声四起,风传与宸王妃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啸鸣,有的事情不是你该知道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即可”沐寒的话显得有些冰冷。
“是,王爷,卑职逾越了”萧鸣听出了沐寒话中的不满,有些惶恐不安。
“无妨,该你知道的,本王自会告诉”沐寒摆了摆手。
“是,卑职知道了”见沐寒没有责备,萧鸣这才放下了心来。
“安排下去,太子、老九那边都要盯紧了;大到和谁交往,小到衣食住行,都一一记录,统计之后再报我”沐寒思索了片刻,便交代了一些事情。
“是,王爷”萧鸣应声说到。
“下去吧”沐寒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
“是,王爷,卑职告退”
萧鸣走后,沐寒转身走入后殿;后殿是一个较小的空间,没有前殿那样华丽的装饰,只有简单的一些摆设;正中有一副画像,这画像上赫然是当今天子沐渊的模样,只是沐寒眼神没有丝毫的敬畏;憎恨的看了看沐渊的画像,沐寒用手拧了拧旁边的一个瓷瓶,只见这堵墙突然翻转,后面出现了一个密室。
密室之中一片明亮,丝毫没有给人昏暗的感觉,在密室的中央,赫然出现了一个牌位,只见上面写着“大越蒋贵妃之灵位”;而旁边,还有个小一点灵位,上面写着“爱妃千羽之灵位”,这一切突然就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沐寒轻轻的走到灵位之前,像是生怕打扰了这位贵妃的在天之灵一样;沐寒突然跪在了灵位之前,重重的对着灵位磕了个头。
“母妃,儿臣来看您了,许久没有见您了,不知道您在那边还好吗?”沐寒一边说着,一边轻抚着千羽的灵位。
“母妃,那边有千羽陪着您,您应该不会寂寞的”
隆庆三年,皇宫,兴德宫
兴德宫为后宫十二宫之一,为蒋贵妃的居所,虽然不如皇后明德宫那般富丽堂皇,也尽显皇家贵气;昔日的兴德宫侍女成群,现如今,却空旷无人,恰逢秋季,落叶铺满了兴德宫的地面,显得有些凄凉。
“来人,带四皇子出去”在兴德宫的正宫大殿之中,一身朝服的沐渊手持佩剑,一脸怒容的看着眼前的一对母子。
“父皇”此时的沐寒拼命的扶着自己身后的妇人,任由宮卫如何拉扯,都死死的抱着妇人不肯撒手;一双泪眼祈求的看着沐渊,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魁梧的男人,自己的父皇,是唯一能救自己母妃的人。
“寒儿,去吧”妇人轻抚着沐寒的头,眼中泪光闪烁,虽然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是却没有丝毫的胆怯,唯一有的是对沐寒的恋恋不舍。
“带出去”沐渊转过身去,似乎怕这一场生离死别会影响自己的决定;咬了咬牙,一声令下,随后几个宮卫便强行将沐寒带离了大殿。
眼睁睁看着沐寒在挣扎中被宮卫带走,原本坚强的妇人突然一下就瘫倒在地,满是悲伤;眼中闪烁的泪花却一直没有流下来,努力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珠,抬头看着威严的沐渊;这个身影依旧是那么的迷人,当年,也是这个身影,吸引了自己;妇人眼中充满了柔情和浓浓的爱意,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爱意,没有一丝丝杂念。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沐渊看着眼前这个深爱过的女子,已经丝毫感觉不到自己的愤怒了;自己似乎已经对她已经没有了憎恨,因为由爱生恨,既然没有了爱,何来的恨。
“陛下,事到如今臣妾无话可说,只有一事相求”妇人平静的看着沐渊,没有一丝惶恐。
“好一个无话可说,好一个无话可说啊”沐渊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面对这个女人;曾经的她温文尔雅,贤淑端庄,可是,没曾想,最后的她,却是那么的蛇蝎心肠,想起她的种种,沐渊不寒而栗。
“虎毒不食子,寒儿你无须担心”沐渊似乎看穿了妇人的心事,仿佛是一个承诺,说得如此的坚定,如此的铿锵有力。
“谢陛下”女子向沐渊深深的施了一个大礼。
“蓉儿”就在沐渊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地上的妇人顿时浑身一颤。
“多少年了,这都多少年了,陛下多久都没有这样称呼过臣妾了;臣妾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至少五年了吧”妇人见沐渊呼唤自己的乳名,刚开始显得激动不已,可是渐渐的,原本的激动却突然消失不见,整个人也恢复了平静。
“难得你还记得如此清楚,你难道不应该为你的所作所为对朕解释些什么吗?”沐渊或许同样回忆起了过往的种种,原本犀利的言辞,慢慢的也平和了许多。
“陛下,在这红墙宫闱之中,哪里不是尔虞我诈,哪里不是刀光血影,臣妾没有办法,为了寒儿,臣妾只能如此了”妇人显然是没有什么顾虑了,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沐渊的内心如同刀割;虽然如此,可是句句确是实言;而这一句句实言,却如同一颗颗钢钉,深深的刺在了沐渊的心上。
“可是,你为何要下此毒手?居然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宁愿舍去?那也是朕的骨肉,你知道吗?”想起了那尚未成型的骨肉,让沐渊瞬间又勃然大怒。
或许是说到了心痛之处,妇人没有回答,一直忍住没流下的眼泪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寒儿是你的骨肉,他也是你的骨肉,为什么,你告诉朕,为什么?”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此刻的沐渊似乎陷入在那段往事中无法自拔一样,摇摇晃晃中拔剑怒指着妇人,这可吓坏了李和,李和赶紧上前搀扶。
“臣妾何尝不心痛,臣妾何尝想这样,为了寒儿的将来,臣妾无计可施”妇人一扫刚刚的平静,言语也是越来越犀利,这也许就是一种反抗,一种被揭掉伤口伤疤的反抗。
“你.......”沐渊此刻反而被妇人这临死一搏震得目瞪口呆。
“陛下,臣妾从一婢女被陛下宠幸直到贵妃,此生足矣;如此臣妾不奢求陛下的原谅,但求陛下善待寒儿,他是无辜的”
妇人说完后站起身子,庄重的整理了一下自己衣冠和服饰,转头向一旁的李和走去;只见李和身旁的公公手中端着一个银盘,银盘之中赫然放着一个银色酒壶和酒杯。
望着眼前的妇人,沐渊想恨,却已无恨意,更多的却是无奈;想着她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一个母亲为了自己孩子的将来而做的拼搏;可是这样的拼搏,差点就让整个大越陷入刀山火海之中,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李公公,以后就劳烦您照顾陛下了”妇人向李和施了一礼。
“蒋贵妃折煞咱家了”李和不敢受礼,赶紧跪下,俯首在大殿之上。
妇人端起盘中的酒杯,回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沐渊的背影,回想起曾经与陛下之间的恩爱,脸庞浮现出幸福的笑容,眼中泛着幸福的泪光。
“陛下,臣妾先走了”妇人说完,将杯中之酒一饮而下;不过几息,女子脸色苍白,全身发抖跌倒在大殿之中;一刻钟之后,李和上前探了探妇人气息,摇了摇头。
“陛下,蒋贵妃去了”李和见沐渊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过一眼妇人,李和明白,现在沐渊的心情是无人可以体会的;那种丧子之痛,失妻之殇交织在一起,让人百般难受。
“知道了”沐渊只是简单的摆了摆手,他累了,虽然贵为这大越的一国之君,可是他也是一个普通人,也有自己的感情;在这宫墙之内,不得已的事情太多,太多;为了大越,为了这江山,他要舍去的东西也太多太多了;他不能像平常百姓家一样时时刻刻关心妻儿,不能像平常百姓家一样爱妻教子,或许,这发生的种种,自己也有莫大的责任。
“母妃”就在沐渊还沉浸在悲痛之时,殿门突然打开了;沐寒冲了进来,死死的抱着地上的妇人,痛苦之情难以言表。
“陛下”李和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妇人的后事必须得马上处理。
“让他在这呆会吧,人都去了,再大的恨也就烟消云散了”沐渊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冷冷的说到,这一刻,他又变回了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了。
“是,陛下”李和回应到。
看了看地上的妇人,沐渊眼中闪露出一丝不舍,可是只有片刻,又恢复了往常;沐渊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向大殿之外走去。
“李和,传旨;蒋贵妃因伤寒久治不愈,不慎薨逝;着今日起册封四皇子沐寒为恭王,赐宅院一座,以后就搬出宫去吧”
“是,陛下”
“宫中知道此事的人,除了你与朕之外,一个不留”
安排完了这一切,沐渊站在大殿门口,最后一次看了看大殿之上的那个妇人;一阵叹息,随后,便在李和及宮卫的簇拥之下,向施政殿而去。
沐寒死死的抱着妇人,虽然还是孩童,可眼神中却流露出一股寒意,深入骨髓的寒意,如同野兽般让人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