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到自己还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电视、玩着游戏,本是一片宁静祥和的画面却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声突变,身边的一切突然开始燃烧,大火越烧越旺,将锦诚包围,干燥的空气就像是一把把小刀刺激着他的喉咙,火焰最终烧到了他的身上,随后两脚下沉,真切的失重感将他从睡梦中拉回了现实。
“水...水。”干涩的声音就像是降了几个调一般。
“来了,来了,扶你起来再喝啊。”大虫熟悉的声音响起:“革叔!快来啊,龟仔醒啦!”
喝下一大碗水的锦诚借着这股清凉劲开始仔细的观察周围的环境和几个同时进来的陌生人:“这儿是哪儿?”
“放心,放心,”接过碗的革叔,笑了笑,来到一位陌生人面前,自豪地说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在晋东南走生意,以前给我所在部队提供了大量补给的爱国商人领袖刘永年,刘掌柜。”
“哪里哪里,”刘永年做了做揖:“领袖算不上,夏革先生足智多谋,爱国敬业,才是我辈楷模,我哪敢入流。各位贤侄不必多礼,在我这里住下,再过几天在下要走一趟晋城的买卖,不知几位意下如何,如若没有去处,在我这刘氏商行打打工也不失为一条去路。”
“晋城?”锦诚一下打了个激灵,搜刮着脑袋里面一切有用的地理知识:“如果我想得不错,永年叔莫不是要穿越太行山?”
“正是,早听闻贤侄见多识广,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我们做生意的,就是怕半路遇见日军,不得不防啊。”刘永年嘻嘻笑道。
“那个,谢谢刘掌柜的好意,”体形最胖的苏普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如今我会也回不去了,气也受够了,承蒙各位相助捡回一条命,在下不才,却也略有积蓄。如今家当安排进了商行,不如各位和我回老家陵川县椅掌村如何?回去后我们想干嘛干嘛,说不定还能揍那些蛮不讲理的小鬼子呢。”
“承蒙刘掌柜好意了,”锦诚向刘永年歉意地点了点头:“我们都是厮杀惯了的士兵,安生下来就怕给掌柜的闯祸啊。”
“岂敢岂敢。”刘永年并没有在意,依然是笑笑,示意了夏革一下,便带着手下退了出去。
“龟仔,我们听你的。”等着刘永年一走远,大虫便开始叫嚷:“这几天憋坏我了,那刘掌柜一看我大大咧咧就开始说教,妈呀,耳朵都起茧了,也不知道革叔说的唐僧有没有他厉害。”
一旁的夏革也笑到:“龟仔,快点的拿主意,就你脑瓜子最好。”
“好,”锦诚说道:“既然大家信我,我就说说我的看法,陵川县属太行山西南部,西克高平,南有晋城,北面是长治,东面还有供我们藏身的大山,非常有利于我们打游击,让小鬼子头疼去吧。”
“对,打鬼子绝不能停,我第一个赞成。”大虫举起双手赞成:“谁拦我我和谁急。”
“赞成。”瘦猴与飞毛腿也点头称赞。
夏革见众人达成一致也很是高兴,点点头之后出了房间找到刘永年说道:“刘兄,反正顺路,我们就一起走这一趟山路吧。”
刘永年含笑答应,却也有意无意多看了两眼锦诚的房间,既像好奇,也像是在沉思什么。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随着春节的到来,大雪逐渐变小,人们也逐渐出来活动,椅掌村里到处洋溢着过年的喜庆味。苏聚财得到其弟资助而挺过难关这个事在椅掌村可是一条大新闻,说什么苏家出了个人才,在外面当了大地主,还有什么苏家马上就要出去当官的说法更是层出不穷,以至于苏聚财走路都是昂着头的,按照苏聚财本人的说法就是富人要有富人的样子。这天,苏聚财又照例独自一人漫步在村里享受着得之不易的宁静。
“父亲,父亲!”身后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苏聚财知道是他的三儿子,却头也不回的走着,对着跑到身旁的身影不满地训斥道:“风风火火成何体统,我们现在是有钱人了,应该有有钱人的样子,懂吗?”
“懂了,懂了,”苏老三一边喘息一边说道:“父亲,快回去看看吧,苏普叔叔回来了!”
“什么,”苏聚财一下跳了起来,瞪着两颗牛蛋一般的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苏普叔叔回来了,”话还没说完,苏聚财脚底下就像摸了黄油一般,一溜烟的往回跑,只留下苏老三在身后追着:“父亲,等等我啊。”
一个村子里,距离也远也远不到哪去,不一会功夫苏聚财便迈进了家门,阔别多年的兄弟俩终于见了面:“老弟哦,想死我了。”
“老哥,好久不见。”两兄弟使劲抱了抱,笑谈着请对方落座。
众人按照宾主次序坐下后,经由苏普介绍,苏聚财也好客的接纳了这么一大班子人。随着聊天的深入,正堂内热闹非凡,就像是多年没见的熟人一般:“老弟啊,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说声,根本没准备啊。”
“唉,别说了,老哥,小弟其实是来避难的。”苏普回道。
“此话怎讲?”苏聚财道:“你可别骗哥,现在到处都知道咱苏家做生意走出来了一个大富豪,你可别骗我。”
“哥,对不起。”苏普一下跪在了正堂上,众人皆是惊愕,只听他说:“我对不起苏家,我骗了你,当年我流落到济南城,实在混不下去了,只得给鬼子打工,每天都打被骂都惹着,好不容易混上了一个小队长,我便利用职权之便,到处贪图小鬼子的财务,与锦诚贤侄一起倒卖小鬼子的货物给爱过的商家,几年下来,确实略有积蓄。如今天高任鸟飞,赚得了本金,再也受不了这个气,回来准备自己干了。”
“好,好,回来就好,”苏聚财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爽快的扶着苏普起身:“今晚我们哥俩先好好喝一顿再说,可惜我那不争气的大儿子不在,哼。”
一说到这个大儿子,堂上的气氛陡然骤降,锦诚隐约觉得苏聚财的大儿子不简单,正想转个弯子问一问,苏聚财却叫除了他的小女儿苏世敏,让其带着客人去客房休息,锦诚也只好憋着这一丝疑问,对着主人家客气的作揖之后跟着小姑娘走向了后院。
锦诚、夏革、瘦猴、大虫、飞毛腿五人被安置在了一处大屋中。带他们来的苏世敏说道:“各位叔叔,你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吧,说来这个大屋是前几年大哥建的,他经常会约着同伴来到家里谈天说地,这几年来,大哥就对这个屋子打扫的最干净。”
夏革似乎也看出了什么不同,抢先问道:“小妹妹啊,你大哥到底是谁啊,好像很出名的样子。”
苏世敏一边铺着床铺一边说道“我大哥叫苏世麒,和我们一家一样都是贫苦出身,大家都想要有一个美好的明天,父亲的意思是,长子必须守在家里干活,而大哥就是不听,以前几乎天天出去请愿,现在倒好,鬼子来了,大哥蹦跶着要打鬼子,这下父亲可坐不下去了,好说歹说劝住了大哥,要大哥留个种再走,现在估计大哥在镇子里宣传抗日吧。”
“小妹妹,你就不怕我们是日本间谍吗?”飞毛腿看着书桌上的笔笔画画打趣道。
“怎么可能?”苏世敏把辫子往身后一甩,极度有自信地答道:“你们都是普叔叔带来的人,不可能的。”
“世敏,陪妈妈出去买点菜。”屋外传来的声音使小女孩惹不住做了个鬼脸,便匆匆跑了出去。这一切的宁静又平淡的日常,却让锦诚感到熟悉而陌生。
“弟兄们,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飞毛腿把一张纸摊开在了四角桌的中央,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大虫最先凑了过去:“这是从哪弄来的?书桌上不是一些练字留下的笔迹吗?这个就像是地图一样。”
众人看了后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飞毛腿解释道:“我以前虽然只是个跑腿的,好歹也算半个情报人员好不好,做侦查任务的时候,一般就是边跑边画,只不过画的比这家伙专业多了。”
说罢,飞毛腿抬起了书桌旁的椅子,而翻过来看时,椅子的一个脚是空心的,这张图定然就是藏在了这里。
锦诚突然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要做出决定了。”
大虫绕了绕脑袋,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啊?”
锦诚对着地图说道:“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打鬼子,但是现在我们必须选择我们站在哪一边,只靠我们不可能兴起什么风浪。”
看着锦诚环视了众人,夏革笑了笑没说话。
瘦猴伸着懒腰说了句:“太行山蛮好的,起码在这里我可以把鬼子耍的团团转。”
飞毛腿一脸嫌弃地看着地图并附和道:“来到了太行山,不是已经选好了吗?”
“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锦诚道:“但是不论在哪里,我们都能看到无数的穷苦人民在哀嚎,他们深陷在痛苦中,重庆的蒋总司令打着法制的旗号,却利用法律把自己的地位武装到不可撼动,这几天在太行山地区,我们可以看到,这里的人民最为满意,没有地主豪强的欺凌,每个人都可以通过双手改变自己的命运,这里才是中国的出路。”
每个人都收起了轻蔑的态度点了点头,甚至就连大虫也是一脸严肃的点着头。
就在这时,关好的大门突然被一个人给推开了。那个人有着壮实的身体和有力的问讯声:“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