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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轮回(一)

地狱,鬼门关。

“呜—呜-”无数的幽灵在这不见天日的黑暗里咆哮着它们的痛苦,又是无尽的凄凉。

——迷宫困住了人们的脚步,死神也同样不会眷顾霉运的人,这是一方牢笼,谁也出不去。

死又何妨。

她被关进了一个矮小又充斥着幽暗的木条牢笼中,荆棘盘旋木条之上,好似要张牙舞爪地扑向她,刺骨的风以残忍的方式直冲她的胸膛,这里无光,无昼夜,无生物,只有无尽的黑暗,永远没有黎明,她自知自己生前手染鲜血,就是死了——下得也是这十八层地狱!

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这个方寸之间,浑浑噩噩的,她又好像不知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她只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失去了家室。

失去了父母。

失去了……哥哥。

心中默念。

十九岁的人生最后竟也是伴着杀戮结束。

她心中荡然着三条平生来先后失去的东西,索然无味的人生果然不如人意。

“咔嚓”

面前牢笼的锁被手里带着血的鬼差打开。

风愈来愈大了,沙迷住了她的双眼,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被这个见不着面的鬼差带领着,手上铐着的锁链在潮湿的地上哐哐当当敲出响声,每走一步,那响声好似变为恶鬼的哭声:

“桀桀桀”一声声敲入她的耳膜之中,剥骨蜕皮之痛也不过如此。

蚀骨之痛不伤骨,伤的是她的七魂六魄。

当她蹒跚走到一个泥土湿润的地方,

不,是一个满是花香的地方,那鬼差也化为了一阵虚无缥缈的黑烟飘走了,只留她一个。

无法,她只得继续往前走。

花香本淡,聚而浓烈。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一个她从未想过,从未敢想的美梦。

梦中她的身上没有枷锁,没有血迹,不是杀手,生活平稳,家庭幸福。

但又好像经历过。

着这一身华服,悠哉乐哉有所爱,有“女为悦己者容”的条件。

赏这一览芳华,自步有规端庄模,是“人面桃花相映红”的风华。

……

可是,梦尽最后,她被所爱之人所伤,被所敬之人所弃,被所信之人所叛,她死于最最心爱的手下,化为一群飞蛾才想起周公的话:

“生亦死,死亦梦,梦亦实,梦非梦。”

噩梦醒来,她的双眼又能看见事物,不错,她正处于一片繁花丛中。

——花自然不是别的,彼岸花有着唤醒人前世记忆的能力,不错,刚才那些应该也就是了。

还不止这些。

她未停留在历历在目的事情,虽然她知道,很可能这些“甜蜜”的悲剧会再来一遍,但她已在这——地狱,鬼魂轮回往生的地方,也许以她的所作所为,不可能有这个机会,但既然来都来了,不放手一搏怎么知晓没有可能呢?!

她如此想着,便迈出了步子,还没来得及等两旁的鬼差将她打入河中,她自己便跳了下去。

污浊的波涛好似豺狼虎豹一般涌入了她的口鼻之中,会游泳的她在这儿像是被剥去了拳脚,任由那铜蛇铁狗狂咬着,向来就是受了重伤的她,忍气吞声,从未哭天喊地过,这一次,她毫不隐忍地叫喊了出来。

仿佛是对命运的不公的哭诉,还是生平鲜少心疼自己,如果可以有来世,她要真真正正为自己而活,现在一定要撑下去……

或许,也撑不下去了……

整整七天七夜,河里越发得猩风铺面,但她却也没被折磨死,虫蛇遍布的河里噬透了她的灵魂,但她的魂被吃了又长,死无循环,眼里被沁成了灰色,无论是灵魂上的或是精神上的折磨,都足以将她逼疯,支撑着她的信念好似也被丢入了这血河之中,

模糊不清。

当日夜把守的日游,夜游神将她从血河之中像物品一样打捞起来时。

心中的声音又渐渐清晰: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她无法吐字清晰了,却也颤颤巍巍地说出了几个音节,这几个字但也在这之后和她相伴一生。

昏厥。

……

“居然只丢了一魄,果真是她……”喃喃的话语随口从一位慈祥的老夫人说出,可惜她深陷在精神的黑暗中,没有听见。

……

梦。

“打死他们,别让他们跑了!”稚嫩的声音带着不符这个年纪的狠毒。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年仅8岁的小男孩,因为说着像是复仇似的话语,脸上显着猖獗的狂喜。

“好咧,老大,看我不打得两个杂种喊救命!”这是他的一票小跟班,俗话说得好“近墨者黑”,小小年纪也学会了阿谀奉承。

一群人用着石头,拳头殴打着家道中落的小男孩和小女孩,男孩用身体护着女孩,女孩无力地哭着。

“如果能改变这一切该多好。”

被他保护的那段日子,是她心中最后的美好回忆。

——

梦醒。

她面前站着一位慈祥的老妇人,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怎么在这儿?

她不该在血河里被涮火锅吗?

难不成她熟了?

呸呸呸。

“……您……是?”她提出心中的疑问,但嗓子也仿佛还在血河里灼烧着一般,一字一句说出口都显得十分困难。

“孟婆。”两个字好似烟花一般在她心中绽放开来。

终于!终于!她可以再为自己活一次!自己所受的苦都值了,值了!

“孩子,喝了吧。”孟婆笑着将一碗干净的汤递给她,兴许是考虑到她魂魄受损的原因,是半喂给她的。

无人知晓汤里多了一味彼岸花。

当轮回之门开启时,记忆也在一点一点从她脑海里尽数不见……

——

“只要第三世过去了,什么都会回来的。”古老悠长的声音在幽暗之中回响。

期待您回来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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