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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3 懦弱

有些生活充满着泥泞,但依然有人从远方来,用洁白的球鞋踩上去,然后拼命换一个未来。只是有些地方没有港口,你等得再久也没有那艘可以带你走的船只。

那段时间工作室新开了一个公共号,我几乎天天加班,周以梦除了和罗晨约会都陪着我,有时候还帮我矫稿。我写稿子的时候,她就赤脚坐在地板上看书,喝加了很多冰的白开水。她告诉我她的理想是去环游世界,她想去拍各个地方的云朵,她觉得那才是生活。但是我知道,她从未离开过这座城市,罗晨做人极为精细,即使现在司空见惯也绝不会带她出差更别说旅行。

我说你可以自己出去,罗晨会愿意那样,你可以每隔几个月都出去走走,会快乐一些。

心里有惦念的人是走不远的,周以梦摇摇头。

我问她,你想过离开罗晨么?

她说Monica,我没有和他逛过街,看电影要分开走,所有高档餐厅都要打包带回家吃,我恨透了这样的生活却无能为力。我羡慕你独立,我甚至羡慕于乔努力赚钱贴补男友,我羡慕你们所有人。而我的爱已经残疾,十年让我不知道如何爱另一个人,我害怕改变。

突然连续一个月,她都没有出现,我不是习惯于依赖别人的人,所以一直找不到借口给她打电话。后来刚好工作室接了新广告,我欢畅地催她套上夹板来上班,她接电话很快,声音有些沙哑。一个半小时后,她出现在我面前,依然是她最喜欢那家咖啡店。店里放着一首土耳其音乐,门口趴着一只半眯眼睛的猫咪,使得这个下午愈加慵懒。周以梦漫不经心地搅动着手里的咖啡勺,阳光打在她脸上,她显得有些烦躁。我知道,她一定遇见了什么事情,可是我不愿意过问别人的生活,只是好奇心令我期待着她先开口。果然,她说Monica,我已经三天没有休息,我很困可是我睡不着,你说怎么让一个男人为了我离婚?

我并不意外,原来谁也不能脱俗,但对面坐的是周以梦,我也冷笑不起来,或许我还是同情她的,尽管这颠覆我以往的道德观。然而我还是实话实说,如果你说的是罗晨,那我告诉你,不可能!

她看起来并不失望,仰起头望向窗外,她说其实我也知道,跟了他十年了,怎么会不了解他。可是……周以梦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她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抓起我的手放在她自己的小腹上,她不说我已经猜到,但还是听见那句,我怀孕了。

我坐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她的指尖冰凉,我想尽量让她平静,尽管我自己也平静不下来。我带周以梦回到了我家,给她煮了她爱喝的冬瓜羊肉汤,她安静地睡下,我拉上窗帘想让她睡沉一些。也许以前的周以梦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她心甘情愿活在沼泽之中不见天日,可是如今新生命的降临让她不得不为自己争取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可是过去这个高大男人的无可奈何此刻显示出来的意义并不是冷酷,而是懦弱,罗晨的懦弱让她心痛。

这个孩子我要的,她坚定的说。

我很为她担心,毕竟独自带个孩子会改变她的一生,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老罗除了给她钱,什么也做不到,但是她们关系继续存在的前提是这个孩子不存在,老罗不会允许他的生活从此出现这样的不安全感。这个,我想周以梦比我还清楚。

一周后周以梦带着旅行箱出现在我家门口,她什么也没说我当然也没问,老罗给我打过一次电话问她的行踪,我自然守口如瓶。那天开始周以梦再也没有提过老罗,只是每天安心画画和打理阳台的花花草草。四个月后迎来圣诞节,她欢快的挺着大肚子把家里装点得像百货商店的橱窗,我一向是嫌麻烦的人,很少装饰家里。平安夜我回家,买了她喜欢的芒果慕斯,但是却再也没有见到周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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