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清脆的鸣叫,林间阳光细碎散落,小屋内传出孩子清澈的念唱声,还有木鱼敲击声。
“师兄,清明已经悟透,我想出去看看那些鸟儿。”念唱声渐挺,孩子说着。
“去吧,那些小东西就等着你呢。”师兄的声音响起,温和又不失阳刚气,听着便知是一个美男子。
小和尚清明轻轻欢呼,眉开眼笑间快步走出小屋,清晨的阳光星星点点的印在他的脸上,说不出的俊俏。
小和尚踩着脚下的落叶发出簌簌的声响,引得大树枝头上的成群鸟儿躁动不安,待看清是小和尚之后旋即安静下来,只有一片片的翅膀扑飞声。
师兄跟着走出小屋,看见的景象便是小和尚被鸟儿团团围着,它们用娇小的头和喙去蹭小和尚的僧袍,显得很是亲昵。小和尚也轻轻地抚摸着他们,欢喜溢于言表。
师兄看着这一幕,对刚刚到来的另一个和尚行礼:“小师弟天赋异禀,能得世间万物亲近,即使看过很多次,仍是让清远生出些许羡慕之意。”
那个和尚一脸严肃,只是在看向小和尚清明之后脸上浮现温醇笑容:“便是连我都有些羡慕呢。”
小和尚清明摸着一只鸟儿,神情微变,转头悲悯地说道:“师兄,它比昨天瘦了些,请师兄允许我去膳堂拿些食物……啊!师傅您来了!”
那个刚来的和尚点点头,脸上笑意不减,望着有些局促不安的小和尚说道:“膳堂已经在做饭了,你去让他们给鸟儿们精心准备点食物,这种小事情以后就不用问询了,顺你心意即可。还有我冥冥间察觉到你已参悟完所有佛经,这便过来看看。”
清远和尚想起小师弟今年方才十四年纪,不由得感叹:“当年清远直到十七岁也没能参悟透所有佛经,不得已向师傅您撒泼了好一阵子,您允许我下山传经讲义,才得以融会贯通,这一比我这个当师兄的还真有些惭愧。”
作为师傅的和尚板着脸,没有之前对清明小和尚的那份和蔼,严肃道:“羡慕就是羡慕,非要在前面加个有些,惭愧不也还是羡慕?要不为师让你还俗去中州与那些成天舞文弄墨的士子一起吟诗作对,省得你一天到晚唉声叹气!”
清远和尚苦笑,被师傅训斥倒也没有丝毫的惧怕和悔过,只是说道:“师傅啊,佛门清净地,切莫胡乱扳扯是非啊。”
对于这个入门最早也是神通最高的大徒弟,和尚拿着没有一点办法,因为大徒弟从来不敬师长,偏又佛心纯澈,让人生不出半点厌恶感。
“你去经阁将袈裟取来,到佛堂等为师。”
清远微微诧异,旋即露出理当如此的笑容。
…
佛堂开,须弥山大住持加上十八小住持,还有三百僧众齐聚,已是这座佛国几百年不遇的盛况,只因为佛堂鸣钟一百零八响。
一百零八钟,在须弥山只代表两件事的发生,大住持的禅让和新佛子的继位。两件事都是这佛国头等大事,大住持掌管整个须弥山,而佛子则会代表须弥山入世弘扬佛法。
大住持通玄,也就是清明清远的师傅,手托一袭大红袈裟,于佛堂正中虔诚礼拜,所拜佛像与常人一般大小,通体精金铸造,只是佛像的脸让人看不真切,笼罩于迷雾中。
通玄嘴里念唱不停,一手托袈裟,一手拈着片突兀出现的竹叶,手舞足蹈。
十八小住持加持佛唱,佛堂顿时响起阵阵天音,如雷,灌顶之下三百僧众无一不是跪倒匍匐在地,更加虔诚的同时也更加惶恐。只剩下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和尚立于佛堂中央,位置就在通玄大住持身后,神色不悲不喜,周身溢出点点金色光晕,如一尊佛。
能在这时候还站着的,须弥山有史以来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六百年前的佛子,他不敬师长,不受规律束缚,那个人就是清远和尚。
第二个就是此刻的清明,在如雷霆般的佛唱声中,清明那尚且带着稚气的脸庞掩印在金色佛光中,凌驾于佛唱之上。
我站在这里,我即是佛,又何须拜他人之佛?
师兄弟两人,清远是随性,清明则是坦荡荡。
随着通玄的祈祷,手中竹叶脱离手掌飞舞起来,越飞越高,也越变越大,最后与佛像同高,变得脸盆大小,无数白色匹练争相飞来,于竹叶中凝聚,更有一截截白骨于须弥山百余座佛塔中飞出。
佛骨舍利拼接,众生信仰之力融合,还有大住持通玄的护身竹叶加持,这些令世人乍舌的惊骇手段最终形成一柄白色降魔杵,在清明身前一尺浮空静立。
佛唱完毕,三百僧众如获大赦,但依旧拜服于地。住持们的佛唱也罢,佛像的威严也罢,此时都比不上那个从大住持手中接过袈裟的清明,因为他是佛子。
得了大住持衣钵相传,便是须弥山的佛子。
在须弥山,佛子并不亚于执掌整座佛国的大住持,就如此时,大住持通玄执佛礼向他的小徒弟也是新任佛子的清明礼敬,清明也同样回礼,执同辈礼。
新佛子上任,响一百零八钟。而后,又有一百零八钟声响起,十八小住持面面相觑,神情讶异。至于三百僧众,则是听闻钟声再次响起后各有想法,如凡俗世间百态,佛国除了明悟至理的法师,也是如此。
钟响之后,大住持通玄法师念了声佛唱,异象骤起!
有巨大佛相横亘天地间,相貌与通玄一模一样,端的是威严无比,其口中天音回荡:“佛子清明入世归来之时,便是我通玄退位於他之时!”
手持降魔杵,身挂大红袈裟的清明与佛相对视,轻声开口:“尊师命。”
接受僧众顶礼膜拜之后,清明先行离去,住持们也将僧众遣散。
十八小住持中有一白眉老和尚,与通玄并列而站,余者皆避让。
老和尚话语温吞,却尽显睿智:“通玄师弟,清明尽管佛性禅心都堪称古往今来第一人,入世返回时年纪也才不到二十,大住持之位,有些早了。”
通玄笑道:“通鉴师兄,就算到时会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想来师兄也能轻而易举地定了乾坤。”
通鉴老和尚无奈,也不多做言辞。
“有师兄在,就好。”
…
清明找到清远,即使佛心纯澈,也免不了伤感别离:“大师兄,明日清明便要下山了。”
清远摸了摸他的小光头,笑道:“小师弟,你现在可是佛子了,别学师兄我整天伤春悲秋的,不好。”
“伤春悲秋是什么意思啊师兄,是山下的女子教你的么?”
清远尴尬地笑了笑,转移话题:“下山后也要像刚才在佛堂那样,连我都差点把你当佛祖了,多威风啊。”
清明苦着小脸:“师兄,很累的。万一别人不信,会被欺负的。”
“有师兄在,别怕!”
须弥山有个小和尚,稚气未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