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天,伸手不见五指。
一片树林里,叶影婆娑,影影幢幢如同鬼魅的尖利的爪牙,想要将站在空地上的两个壮硕男子抓了去。四周高矮不一,参差散落着一些乱坟包,和被豺狼虎豹吃剩的尸身残骨。
左边提着铁镐的男子,抹了一把汗水,有些心虚的结巴道:“大、大哥,咱、咱这么做是不是太、太缺、缺德了?”
“缺你娘个头,这丫头宁死不从,不杀了她,要是让她爹知道了,咱们吃不了兜着走。”另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抬手给自己的兄弟脑袋上就是一记爆栗,“快点干活,这里阴嗖嗖的,两下三下埋了她,好回去了。”
结巴男子捂着自己的头,哭丧着脸,“大、大哥,那这妮子不在了,她爹问起来,咱咋交代呢!”
魁梧汉子搓了搓手,气不打一处的瞧着自家兄弟,指着地上直挺挺躺着的尸体说道:“交代个屁,一问三不知,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是咱将她带走的。”
“哦!”结巴闷吭一声,不再询问。照着自己的手心吐了两把口水,挽起了袖口,开始卖力的挖起坑来。
痛,全身上下像是被四分五裂后,又再次拼凑了起来。只是那僵硬的不真实感,让唐玉以为自己的手接到了脚上,脚趾头接到了胳膊上。
她尝试着动了动眼球,沉重的眼皮耷拉在眼球上,怎么用力也睁不开。
“大、大哥,坑挖好了!”
魁梧的汉子双手在粗麻衣上一搓,准备动手。
忽的树林子里传来“哗啦”一声,像是有鸟儿在扑棱翅膀。只是在这样的黑夜里,他们二人又做的是亏心事,结巴已经吓得尿了裤子,热流随着他的不住颤抖的腿弯往下淌,他骇然的瞪大了双眼,“大、大哥……”话还未说完,整个人扑通一声,却是栽倒在一旁,不省人事。
魁梧汉子照着他的脚边狠狠揣了下去,嘴里骂骂咧咧道,“她娘的,你咋就熊成这样!不就是埋个妮子么,胆儿也忒小了点。”他说着却见自己兄弟没有反应,心里更加冒火,对着结巴就踢了一脚,“娘的,老子算白有你这兄弟了。”
“咳,大舅……”身后的传来一声微弱的咳嗽,接着便是甜甜的呼喊声,像天籁一样。
只可惜在这样的荒坟堆里听见如此美妙的声音,对魁梧的汉子来说好比听见了地狱的召唤一般。他僵硬的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嘴角不住的抽搐着。
“大舅,我们回家吧!”女孩又是一声轻柔的呼喊,“大舅,这里好黑,我怕!”
男子的喉结向下一滑,直觉两腿间热乎乎的淌了一地。他一点一点的转过身子,当眼角的余光可以瞟见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时,他骇然僵住了。
原本已经死透的尸体居然坐了起来,长长的发丝盖在尸体的身上,声音就是从那发丝里的口腔中发出来的。
“鬼啊——”汉子大呼一声,连滚带爬的朝着反方向跑。他的眼前立着一棵足有一人怀抱那么粗的大树,汉子二话没说,闷声就朝树撞了上去,“咚”的一声,整个人栽在了树旁。
“哼,就这点胆子,还敢出来混!”唐玉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这尸体死的时间长了,已经僵硬了。她又是那般突兀的从这身体里醒过来,好不容易有了知觉,就听见这二人竟然鬼鬼祟祟的要埋了她。
唐玉理了理披散的头发,随手扯下一截粗布,将头发束了起来。她深吸口气,活动了下手臂和腿脚,然后尝试着站了起来。
黑灯瞎火的,她什么也看不见,之前唯一的光亮,也被魁梧汉子的一泡尿给浇灭了。
乱坟岗里阴风阵阵,像是女子哀怨的哭声,凄婉而绵长,听得她浑身立刻起了鸡皮疙瘩。
“得赶快离开这鬼地方才是!”她嘟囔了一句,可是这个地方,她根本不知道是哪里,没办法总要先找到光才行。
她这样想着,就摩挲着往前走。不多时,她的小手便触摸到了一具带着体温的身体,她在那人的身上一阵乱摸,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凭着记忆她估计着这个应该是那个结巴,也就是这具身体本主的二舅,一个嗜赌如命,却又胆小如鼠的男人。
唐玉朝着他啐了一口唾沫,才继续往前摩挲。因着没有光,天又黑的无比透,她摸了约半柱香的功夫,才确定了魁梧汉子的位置。这身体本主的大舅,生的五大三粗,平日里除了养家糊口,还喜欢赌上一小把,但是他并不如之前的男人那般拼命,因为在他的心里,女人其实比赌博更让他感到满足。
她的现任大舅水有德的身上满是尿骚味,熏得她不得不捏起鼻子,屏住呼吸,一只手在他的身上乱摸一气。还好,虽然差点熏晕,但起码有些收获。
唐玉从水有德的腰间摸到了一个火折子,她惊奇的发现,自己第一时间拿到这个她连名字都叫不出的玩意时候,居然懂得直接去掉盖在火折子上的筒盖,用嘴轻轻一吹,那火折子就亮起了红红的火苗子。
有了光就好办多了,唐玉拿着火折子,四下寻了一圈,找到了些干树枝子。她不会做火把,只好将干树枝子都抓到一起,然后用布条缠紧。为了防止这样简陋的火把禁不住烧,她一口气连做了四个,当然水有德的外衣已经被扯成了一块又一块的碎布条。
做好火把,唐玉瞧着地上躺着的两个男人,她蔑视了一眼,心中冷哼一声:你不仁,可别怪我不易!对不起了,我的好舅舅们!
想着她便动手剥起了水有德和水有财的衣服,不过她留了个心眼,只将水有德的全部剥下,倒是给水有财身上留了件内衫。
拿起地上水有德和水有财的全部家当——统共五文钱后,唐玉笑着将水有德的钱袋子捏在水有财的手里,将水有财的捏在水有德手里,才拿起火把寻路去了。
这个地方这么黑,按理她是不应该往下走,应该等着天亮些了再行动。可是经她思前想后,觉得此地实在是太不安全了,如果自己的两个舅舅醒过来,难保不会对她再下黑手,毕竟从刚才她苏醒的记忆里,得知了此二人,竟是为了赌资要将这身体的主人卖到**里去换钱,此女百般不从,情急之下竟然选择了撞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