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吗?”一直不敢睁开双眼的较为年轻的男老师,眼白中显现出鲜红的血丝,而此时的斯塔利亚,就站在他的身后,欲在喉咙中发出一些声响,插一些话。但正欲开口,一阵尖锐的哭声传入了她的耳中,眼泪在年轻男人的眼眶中喷涌而出。斯塔利亚不解地挠了挠两天没有洗过的头发,她只感觉那地上的碎肉如同千万只复活的食人蚁,向自己缓缓地爬来,好像在给自己葬礼的邀请单。
谁的葬礼?
“当然不会是我的。”斯塔利亚想道,“我的毕生梦想,就是在世界毁灭的那一天,参加自己的葬礼······不过分吧?”
狂风卷动着,向斯塔利亚袭来。抖动的哭声渗透到自己的底层意识中,她似乎感知到了些什么。
悲伤这种情绪也是会感染的,其他几个人也跟随着年轻教师一起陷入了低沉的情绪。一向说话锐利的唯边也陷入了沉默,不想再多说些什么。
斯塔利亚之所以没有被发现,是因为自己的灵力的附属技能是短暂地隐身,跳到树上之前的那一刻也是,跳下树的刚刚也是,站在他们身后的此刻也是。但时间显然不足以让斯塔利亚倾听完他们的悲伤和疑惑。毕竟自己也做不出什么回答。难道还能直截了当地说“是我做的”吗?
“如果他们这样问,我也不否定会这样回答他们。”斯塔利亚换了个站立的姿势,歪着头的“偷听”形态使她的脖子有些酸痛。她用自己有些失去温度的右手紧握住左臂。
他们早已经通知了警署调查科,但因为天王洲学院每日的课程都是固定的,自建国以来从不允许调换,哪怕遇上女老师来大姨妈痛得说不出话,也要把想说的话写在演播屏上,上完这堂课。所以,主任带着几位老师一起来到校门外,等待调查科的科长到来后,一同去教务处的招待室谈一谈。
出来“巡视”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刻意找惊吓,而是一种形式上的接待。虽然天王洲学院是中央区政府指定的帝国王族学院,但连这点礼节要是都丢了,就太有负于天王洲那“育人育才同步进行”的教学方针了。他们强忍着血腥味带来的干呕和心中的恐惧,默默地祈祷着那位科长开的车不要在路上抛锚或者出现事故什么的。
天王洲学院前,一到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响起,就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也是八年来所有的学生家长和学生共同遵守的。家长在送完孩子后要立刻离开,不要试图踮起自己不长的小腿盼望内部,否则是死路一条。而迟到的学生,除了要在评测的学分上扣除一定分数外,还要自主地暂停一日的学习,因为校长曾在开学典礼上说道过,“时间观念是一个人最基本也是必须具有的观念,而没有时间观念学生,要自主地给予自己教训。”但虽然话上这么说,但还是有很多不小心晚了几分钟或者几秒钟的学生跺着脚抱怨。
中央区中央大道D段——即天王洲学院方圆一公里内的路段,都是授课期间的禁区,至于为什么,也只能拨打一个电话询问政府府长了。
当搜查科科长开着自拉风的黑色跑车在众人面前来了一个黑烟四起的急刹车后,唯边终于开始抑制不住自己那火爆的性子。“科长,你来探看情况,不开警署的车我们还能理解,穿这种连乞丐都不如的麻袋片子就来,还开这种漏油的煤油跑车,到底是为了炫富还是单纯地带着脸到街上分发呀!”
她的话是那么的犀利,他语塞地说不出话来,觉得自己在此时无论说些什么都会被唯边用更露骨而“残忍”的话反回去。他干脆不理睬唯边,转向看起来最为年长的主任,“学生们知道这件事情吗?”
主任看了看科长嘴唇上方的胡渣,咽了咽口水说道:“这种事情当然是第一时间封锁传播了,现在为止只有我们五个人知道······还有监控室值班的一个男孩。”他向这位来自于中央区警署的科长介绍着所知道的情况,但语气中满是讥讽。“一个科长,开这种报废车就算了,连自己都不收拾收拾。”他在心中想到。
“这个案子比想象的要恐怖,恐怕会在中央区乃至帝国里造成轰动,毕竟这里的另外一个名字是‘安定区’嘛,若是连这里都不安定了,其他地方就可想而知了。”科长甩了甩中长并且沾满头皮屑的脑袋,黝黑中透着苍老,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所面对的两个人的语气有什么不对劲。
“我是林次,天王洲学院的教务处主任,也是一名理学教授。这是唯边老师。”主任看出了局面地尴尬,声音中重新带着一种露水般的凉意。
这位科长从来到这里开始,便不把视线放到唯边的身上,不知实在躲避天敌,还是在躲避语言攻击。既然是第一次见面,不介绍一下实在是不利于日后的调查。林次在科长那冰雪雕琢般的面容上渐渐看到了邋遢之后的威严。
“他无疑已经看到了草地上的惨剧,但却毫无惊讶之色。”唯边动了动微张的红唇,语气平稳地说道:“这位科长也算是有点本事。”
“你是老师?那么请问,你教的是什么课?”科长虽然有些厌恶她的凌厉,但不可否认的是唯边那美丽的面庞使他动容。他边说眼神边闪动着。
“帝国史。”唯边用清冷的语气说道,然而此刻她的内心,却隐隐涌动着不安。
“真是不敢想象帝国在你的口中会被叙讲成什么样,恐怕会在伽尔帝国衰退的那一段中加入自己的感情色彩,然后再控诉一下挑起战争的黑鬼操纵者,最后在结案陈词——我们要热爱白花帝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他的声音如同暗黑地洞中的巨石,没有花纹雕饰,却处处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