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阁。
桃花阁实为桃花阵的中心,一旦有人进入桃花阁且触发机关花瓣雨,则花瓣雨就会将桃树上的金玲敲响。
顺着金玲响声越来越大,便离闯入者越来越近,老头子设的这个花瓣雨是为死阵,一旦触动,不死不休……幸而占玉轻功不错,又懂得如何破阵,便只是受了点轻伤。
卧室里。
占玉看着余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伸出了手轻轻摸了摸余诺的头发,眼中满是怜惜。一旁的千四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柔情的占玉,有些吃惊,心想着原来一直冷冰冰的占大哥,也是可以这样温柔地对待一个女人的。
“占大哥。”千四本来是想找老头子想办法,怎样才能进宫见到雪国太子,不过,看见占玉又有了另外一个办法,“我有事想求你帮个忙。”
“说吧。”占玉依旧紧盯着余诺,没有转头。
“我想要进宫,见雪国太子。”千四没有隐瞒。
“千四,在宫里见雪国太子,太过危险。”占玉慢慢站了起来,转头看着千四,老头子五年前带回来了千四,可是五年来,大家对千四一无所知,想到老头子刚才所说的话,千四是玄家的人,这次见雪国太子,应该是为了易容术的事。
“但是,我必须见到他。”千四有些情急,音量有些提高。
“……”余诺慢慢转醒,睁开了眼睛,眼皮有些重,呼吸微弱,说“你是谁?”
占玉见余诺清醒,立马蹲下,仔细看着余诺,确认没事后,终于松了口气,说:“我是占玉。”
余诺眼中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但是听到占玉的声音,心中踏实极了,眨了眨眼睛,想要努力看清,但还是一片模糊,问道:“我……这是哪儿?”
“桃花阁。你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息。”占玉安慰地向余诺一笑。
慢慢地,余诺眼中的景象渐渐清晰了起来,看到占玉的微笑时,余诺以为自己又看错了,占玉这块大木头,怎么会笑呢?
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占玉,是你救了我。”余诺怀疑自己昏迷前看到的占玉是真的,不是临死前的幻象,那自己骂的话占玉都知道了?
余诺想藏到被子里去……
“恩,你误闯了桃花阵,触发了机关,多亏了金玲的响声,我才能知道你的位置。”占玉耐心回答,看着余诺的眼神,越发温柔。
“……”老头子煎好了药,看到余诺醒来,不敢进去,狠心不相见十二年,此刻相见心中很是害怕。药香散入房中,房内的人都闻出了药的味道。
“前辈?”千四看见老头子端着一碗药,却不敢进去,走过去说道:“前辈,余诺醒了,您怎么不进去?”
“余诺,药熬好了,等会喝了药,你需要见一个人。”占玉说完,走到门口接过药,对老头子说:“等她喝完药再进去。”
老头子内心忐忑,诺诺今年十六了,上次偷偷回去见她已经是八年前的事,八年……
余诺手被厚厚地包扎起来,自己无法喝药,占玉搬了条椅子坐在床边,说:“先起来,喝药,我喂你。”
若不是失血过多,余诺脸上定然通红,余诺慢慢爬起,不敢看占玉,“我可以自己喝。”
“药有些苦,这里没有蜜饯,你忍一下。”占玉没有回答余诺,反而盛出一勺药,轻轻吹着,接着,慢慢递到了余诺嘴边,说:“小心烫。”
余诺看着占玉,眸中微湿,慢慢喝下了一口药,真苦。
但,却甜到了心里。
很快喂完了一碗药,余诺忽然瞟到门口的那抹身影,心中一怔,眼睛一直盯着门口,声音有些颤抖,问道:“占玉,门口的是谁?”
老头子听到余诺这样问,慢慢走了进来,真的是他!
一袭灰色长袍,长发半绾,附在背后,鬓边有几丝银发,眼角也出现了皱纹,老了,但依旧帅气英俊。
“爹!”余诺眼泪夺眶而出,十二年了,终于找到了。
“诺诺。”老头子跑了过去,两人紧紧相拥。
“爹……爹……爹……”余诺一直不停地喊着,双手锤着老头子的背,重重地,一下又一下,“我好想你,爹,不要再离开我了。”
“不离开不离开。”老头子轻轻拍着余诺的背,说:“不会再走了。”
半晌,余诺止住哭,抬起了头,看着老头子,说:“爹,我们回家吧。”
“好。”老头子笑着,但眼里满是泪水,这样子,滑稽,但很暖。
——
余府。
余城云连夜又派出了好多人沿路寻找娘亲下落,几乎整条路都搜遍了,都无踪影。
看来,真的出事了。
“少爷,少爷!”亦玉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信。
“什么事?”余城云心中毫无线索,娘亲是被人所劫,土匪?绑匪?还是……仇家!不会的,娘亲一直与人为善,若是仇家,难道是……父亲!
“少爷,有个小孩送了封信给……余天佑……信上,还有血迹。”亦玉一开始以为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但是看到信封上的血迹,还有——余天佑,虽然自己才来三年,但是少爷小姐姓余,相比余天佑定于少爷有关系,甚至,是少爷失踪了十二年的父亲。
“什么!”余城云大惊,拿过信,一根玉簪掉落到了地上,“啪嗒”一声,断成了两截。
“这……是夫人的玉簪!”亦玉蹲下捡起了玉簪,双手有些颤抖,说:“少爷,夫人她……”
余城云连忙打开信。
天佑兄,故人请夫人一叙,姬儿已在府上打扰甚久,请带回姬儿,定将夫人双手奉上。——故人留。
“该死!”余城云咒骂一声。
——
护龍院。
千三正在调查一宗杀人案,是吏部尚书嫡女丁苑玫被杀一案,丁苑玫与工部尚书之子刘玉枫已定亲,此时突然被杀,最头疼的不是别人,而是一手促成这桩婚事的华王许荣轩。吏部和工部是华王的两个臂膀,死了丁苑玫,联姻不成,结仇到是不远了。
“我找千三。”余城云被拦在了护龍院大门口。
“千三大人刚出去了,城西的小树林发现女尸,一时半会儿千三大人回不来。您可以留下名字,等千三大人回来,再告诉他?”小马看到余城云有些眼熟,但一时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我的事很急,那占玉呢?”余城云问道。
“占院主没有出去,我现在就去通报。”小马转身跑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他就是余城云,千三大人最烦的人……
一会,千二走了出来,小马急着通报,但一直找不着占玉,只好找来了千二。
“我是千二,你是余城云?”千二细细打量了眼前的男子,清秀而精致的脸庞,棱角分明,双唇紧闭,眉头皱起。一身锦缎蓝袍,右肩处绣着纯白的盛开状态的玉兰花,手执一把纸扇,扇坠是一朵白玉兰花,小而精致。
“是的,我找占玉,有很重要的事。”余城云眼睛紧盯着千二,说:“能带我去找他吗?”
“好。”千二记得占玉是去了桃花阁,“跟我来。”
——
情报处。
“咕咕咕。”一只黑羽鸽子拍打着翅膀,娴熟地落在了桌案上。
“小黑?”千一轻轻地抓起了鸽子,取下小竹简。
竹简中的字条写着:琦毓被掳,下落不明。
!!!
这张字条是谁写的?
这张字条是写给谁的?
难道有人在其他地方安插了眼线!
——
余城云跟着千二一路走着,看到面前的桃花林,心中忽然冒出了一句话——桃花娇艳,正是聚时。
“这是桃花阵,跟着我走。”千二叮嘱着余城云。
“桃花阵?”余城云心中疑惑,激动,还有不安。
“恩。”千二向前走着,忽然看到了前方有一摊血迹,难道有人闯入!
余城云看到血泊中的白玉珠花,心中的不安越发大了起来,有些跌撞地跑了过去,“诺诺,这是诺诺的珠花。”双手捧着珠花,心中焦急甚重。
“跟我来,去桃花阁。”千二加快脚步,余诺的珠花?是她触动了机关?
桃花阁内。
余诺,斜靠在床背上,老头子余天佑一直跟余诺说着过去发生的事。
占玉站在窗边,千四在一旁欲言又止。
“有人来了。”占玉忽然出声,看向门口。
千二和余城云一前一后,千二看见床上的余诺,有些吃惊,余城云则是呆定在了原地……
“哥。”余诺鼻头发酸,笑着说:“我找到爹爹了。”
!!!
余城云盯着余天佑,好似要把他盯出个洞来,忽然,眸中一冷,快步向前走去。
“伤的重吗?”余城云将余天佑当成空气,直接略过,问余诺伤势。
“哥,爹爹回来了。”余诺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这么做。
“消失了十二年的人,现在回来又什么用!”余城云对着面前的空气说道,不愿再看余天佑一眼,语气充满了决绝,“这样的人配当爹吗!一切都是他的错,娘亲被掳走也是他造成的!”
说罢将信甩向余天佑。
“娘亲……”余诺看向余天佑手中的信,信上竟有血迹。
余天佑立刻颤抖着打开了信,“芙儿……”
“爹,信上说了什么?”余诺问道,看爹爹一脸的懊悔,愧疚,紧张,纠结……
余天佑:“……”
“姬儿是谁?”余城云满是怒火,强忍着,问道。
“!”千四身形一怔,这封信难道跟自己有关系,还是说……抓走人的是玄家。
占玉在一旁不发声,看着老头子和千四的神情,再加上一句“姬儿”,占玉大致知道发生什么事,但若真是玄家的人想抓千四,为什么抓了余诺娘亲呢。对了,千四整日待在护龍院,玄家的人不好下手,伯母定是在来皇城路上被劫,劫走了伯母,难道玄家的人知道五年前是老头子带走了千四,老头子消失了十二年,还是连累了发妻……
“前辈。”千四走向前,说:“爷爷的嘱托您已经做到了,回雪国是我自己的选择,千四……不,瑶姬谢过前辈五年来的照顾。”
余天佑:“五年前,救下你就是为了带你离开玄家那个火坑,现在,推你进火坑的又是我。瑶姬,枉你叫了我这么多年的前辈。”
……
“去雪国,不一定是死路。千四,我陪你去。”占玉上前说道:“正好我去雪国也有事。”
“!!!”余天佑脸色一变,“占玉,你不能去,此去雪国凶险万分,你若前去,后果……”
“老头子,你该知道,我为什么去。我必须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占玉目光坚定,透着股王者风范。
余诺和余城云脸上先是疑惑,再是坚定,齐声道:“我也要去。”
“你们……”余天佑看着余诺和余城云,心一横,说道:“诺诺留下,城云……去。”
“为什么!”
“你伤没好,底子虽好,但不会武功,去雪国太过危险,你就留在护龍院。”余天佑说道:“诺诺,算爹求你了。”
余诺:“……”看了眼占玉。
占玉:“你留下。”
余诺:“……哦”
——
城西小树林。
千三仔细看着尸体,已经尸斑已经成片状分布,尸僵也已经大部分出现,死亡时间应该是寅时。
一个大家闺秀,寅时怎么会出现在人迹罕至的小树林里呢?
“千三大人,有发现!”一个青衣捕快喊道。
“什么发现!”千三快步走了过去。
“这里,尸体手指指甲里有东西,初步判断,是挣扎时从凶手身上抓下的。”
“她是被人迷晕后运来的?”千三自言自语:“可是穿戴整齐,毫不凌乱,又是怎么回事。”
“先将尸体搬回去。”千三检查完尸体后命令道:“给千二送去。”
“是!”
两个青衣捕快将尸体装进了尸袋。
“还有,将那几个哭丧的轰走。”千三指了指前面,演技也太烂了,哭都没挤出一滴眼泪……
“是。”
千三忽然瞟到尸体下面的土壤是干的,这又是怎么回事!雨是亥时左右下的,距离寅时有四个时辰,难道,在下雨前她就在这了?
要保持四个时辰的姿势不动,迷晕的可能性很大,三日后便是出嫁的日子,死者应该是待在家里被人迷晕,运了出来,抛尸在了这里,谁有能力这么做呢?一个尸体可不小啊。
“去丁府。”千三说道。
——
丁府。
丁啸天坐在主位,看着千三一个个问着家丁丫鬟问题,死的是自己女儿,心中有愤,不好发作,但听着身边姨娘和庶女们的哭声,心中的烦闷越来越重。
“千三大人,您难道没有什么要问本官的吗?”丁啸天忍不住,放下未沾一滴的茶杯,问道。
千三转了过来,说:“有,您有事吗?可以先走。”千三毫不给脸,丁啸天府里的事别人不知道,情报处多得是消息,嫡女的丁苑玫的日子跟一般丫鬟没两样,到是庶女丁凌羽麻雀变凤凰,活的跟公主似的。现在女儿死了,心里估计和蚊子叮了一下一样,这张老脸可不是谁都会给面子的。
“你……好,我走,还哭什么,还不快走!”丁啸天有气不能向千三撒,只能冲着姨娘庶女撒气。
“丁大人,您可以走,她们不行。”千三说完接着盘问下人,不再理会丁啸天。
“哼!”等华王当上了太子,你们护龍院就不会好过了。
丁啸天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留下的姨娘和庶女们一脸紧张,全然忘记了做戏。
问完了下人,千三心中大致有了谱。
昨日下午只有刘玉枫去过内院,带人出去,他的嫌疑最大。
到是为什么会突然杀了人,刘玉枫可不傻,现在杀了丁苑玫,两家关系就被破了,难道是杀人灭口。
“你们都下去吧。”千三谴走了家丁丫鬟,留下了姨娘和庶女们。
“小梁,去刘府请刘公子过来。”
丁啸天正妻死得早,总共纳了三个姨娘,不过三个姨娘也只有柳姨娘生下了一个庶女——丁凌羽。
“丁小姐,昨日见过刘玉枫刘公子吗?”千三直接发问。
“没有。”丁凌羽紧紧攥着手帕,强装镇定。
“那你与刘公子相熟吗?”千三接着问道。
“不熟,他是姐姐的未婚夫婿,凌羽怎么相熟。”
“可是,刚才家丁告诉我,刘玉枫每次打着来看丁苑玫的幌子,实则是与你相会,别急着否认,不止一个家丁这样说。”
丁凌羽:“……”眉间满是紧张。
“千三大人,羽儿是见过刘公子几次,但都是有旁人在场的,家丁看见的,怕是这几次吧。”柳姨娘不紧不慢地说着,“千三大人,贱妾虽是一名妇人,但也知道查案讲的是证据,没有证据,就请不要乱说话。”
“柳姨娘?”千三凤眼一转,笑说:“说的是,证据也是有的。”
听见千三的话,柳姨娘和丁凌羽脸色一白。
“千三大人,刘公子来了。”
“证据来了。”千三笑了笑,看向走进来的刘玉枫,刘玉枫一脸憔悴,但右手上缠着绷带,有意无意地将右手藏在身后。
“千三大人。”刘玉枫虽为工部尚书嫡子,但无功名官职在身,看见千三还需行礼。
“刘公子,你的手?”千三目光向下。
“哦,手被不懂事的下人烫伤了,不碍事。”刘玉枫找寻了个借口。
“可否解开,我想看看。”
“!!”刘玉枫没想到千三如此大胆,“千三大人,为何如此对待玉枫?”
“死者手指指甲中藏有血肉,是从凶手身上抓下的,昨日只有你一人出入内院,你的手就是犯罪的证据。”千三一个眼神,两个青衣侍卫按住了刘玉枫,一个青衣侍卫伸手解开了绷带。
“千三大人,你快放开刘公子。”丁凌羽一时情急,说了出口。
“千三大人,这……的确为烫伤。”
“什么。”千三仔细看了看刘玉枫的右手,的确为烫伤,哪里不太对劲。
……
“烫伤了,你为什么用绷带?”千三忽然想到烫伤后起泡,绝对不能用绷带。
刘玉枫:“……”没想到千三会发此一问。
“欲盖弥彰?”千三接着说,忽然看到丁凌羽的帕子一直盖在手上,“丁小姐,你的手受伤了?”
“!”丁凌羽背后满是虚汗,“……被小猫抓伤了。”
“可否伸出看看。”
“千三大人,羽儿是未出阁的姑娘。”柳姨娘阻止道。
“不看就跟我回院里,好好审问。”千三说得轻巧,可吓坏了柳姨娘,去了护龍院,还是被抓去的,女孩子的名誉算是臭了。
“千三大人我的手别猫抓伤,有不少人看到。”说着,伸出了右手。
“……”伤口的确有些残忍,千三顿时感觉到女人狠起来对自己也绝不手软。
“带回去。”千三指了指刘玉枫和丁凌羽。
“是。”
刘玉枫,丁凌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