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熟悉的物质世界瞬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充满着各色各形的“气”的世界。卡尔凝神站立,一双有金丝游走其中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远方。
无论看多少次,卡尔始终觉得这种另一种视角下所呈现的世界,是无比瑰丽的。各种事物都在以一种普通人看不见的方式交流着,散发着,甚至毁灭着。是的,卡尔能看出来一些事物存在的慢慢消磨。比方说一些建筑物,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迹象,但是无时无刻不在毁灭着,只是这个程度太过轻微罢了。
卡尔不光能看见有形体的东西,一些无形的东西也能看见,比如,信仰。在整个莱茵城的中央,一轮乳白色的“太阳”正悬挂半空,朝着四周辐射自己的光芒。空中虽然各色气机交杂,颜色纷繁,但是卡尔第一眼看见的,永远是这个大光球。
“虔诚信仰的绝大部份,都是来自于贫民区,富人和贵族的信仰简直如萤烛之火,根本不能和下层人的信仰相比。”卡尔也稍稍明白富人们的思想。事实上,这个世界的信仰,很大程度上都有一种交易性质在里面。当人们对自己现状不满却又无力改变时,信仰就成了捷径。他们寄希望于自己死后去往神国,可以摆脱贫困穷苦的命运。
对于灵魂和神国的秘密,卡尔知道的不是很多,教会对于这些也非常敏感,市面上也严禁出现相关内容。可能只有那些古老的法师传承,才会有那么一两本记载着对神祇秘密研究的笔记。这些都是卡尔现在接触不到的。下层人士的信仰比起贵族和富人要浓烈要坚定得多,这在这流彩的世界中,是那么的一目了然。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卡尔这种手段是多么遭人嫉妒,为了安全考量,卡尔决定把自己的这些个秘密一直保护起来,直到自己足够强大为止。
卡尔虽然能以另一种奇特的视角观察世界,但是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并不是非常深刻。比方说,之所以能看出来白色的“太阳”是信仰的集合,那是因为那个大光球就挂在一座大教堂的上空。其他的各色各样的光线和气流,代表的意义对卡尔来说都不清楚,黑色除外,这明显是不详之气。
“金色的也许是财气,或者福气?可银色的看着也很像是财气啊?”卡尔皱着眉头,连蒙带猜地给视界之中的各色之气界定属性。说实话,卡尔觉得应该把创造这门大法的人揪出来打一顿,解释详细一些要死啊?
一道身着白色衣裙的柔弱身影出现在卡尔的身后,卡尔心里一阵,他再次看见了那种充盈着死寂的生命活力。在这么近的距离感受,那种死寂无比的强大活力给人感觉更怪了。
卡尔闭上眼睛,转过身来“看”着对方:“你是谁?”
白色身影靠近了些,卡尔能勉强从那重重白色气流包裹着的一团光影中,分出模糊的轮廓,但看不清具体的样子,所以微微睁开一条缝,仔细打量这个人物。
这是一个看上去大概十五六岁的女子,面容说不上惊艳,但却让人感觉无比的熨帖,就好像领家一起长大的少女,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眼睛不大,却非常有神,眼中流转的,也不是这个年纪女子的精灵古怪或是聪慧狡黠,而是一种冷静与沉稳。这个女子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并不是非常深刻,但是却会让你觉得这一定是一个值得做朋友的那种人。
卡尔却没有被这种表象所迷惑,旁的不说,原本团团围在女子身周的白色气流,此刻都伸展开来,化作条条白色的触手,缓慢但是坚决的朝着卡尔的方向伸了过来。
卡尔可不会觉得对方这种作态是善意的,所以也懒得跟对方扯皮,精神轻微一触手背上的印记,霎时之间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女子原本一片沉稳与冷静的眼睛中,骤然闪过腥红的光,脸色也有了片刻的扭曲,却在瞬息之间又变成了原本无害的样子。
回到房间中的卡尔,将自己刚刚遇到的事情细细回想,可以确定对方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只是却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属于哪一方势力了。
从目前的情况算来,卡尔应该是有着两方敌人。一者自然是让卡尔躲到这个半位面的罪魁祸首,发布悬赏要取他们姐弟性命的人;二者却是那个让五皇子成为一个高明刺客,创建商会的幕后势力了。
前者来得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却能推理出几分来。卡尔与崔缔斯两人,一直长在莱茵城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卡尔更是远近闻名的“娇弱”,哪里会有什么仇家?所以只能和他们家族或者父母有仇的人了。但是贵族行事虽有荒唐不羁,腐朽堕落,但是自有其潜规则在内。不对下一代动手是最基本的,否则,今天你杀我一个女儿,明天我宰你一个儿子,没多久贵族就都绝后了!有仇的贵族世家多是进行势力与财富的比拼,胜者夺取败者的势力资产,但却会给对方一条生路,鲜少有赶尽杀绝的。所以家族仇人这一条也可以除外。
那么事情就很明显了,只能是和他们父母有仇的人。这其中又可以直接排除劳伦斯·奥斯奇伯爵,原因是他很大程度的代表着奥斯奇这个家族,参考家族仇人的那一条,也不会是他。那么就只剩下了看似柔弱,平常基本不怎么出门的母亲海伦娜了。
卡尔仔细回想着关于母亲的一切,却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竟然乏善可陈,这本身就是极其不正常的。卡尔作为一个拥有着成年灵魂的人,竟然没有早些发现这些不寻常,实在是太奇怪了。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母亲的身上,似乎的确拥有着太多不合理的地方。首先,她不是经常出门,却不是不出门,她也曾带着自己和崔缔斯出去逛街游玩。那么问题来了,作为被极度厌恶的兽人,她是怎么让周围人对她平常对待的?要知道,就算是卡尔这样的半兽人,也不敢在脱离家族的护卫后独自行走。帝国对于兽人及相关的一切,实在是太过仇视了。
还有就是母亲离去的那个夜晚,那几个忽然定住,好像坠入深渊的精灵,那几支悬停在空中的箭矢,一切都说明着母亲的不寻常。
“我以前怎么会忽略这么重要的事情?”卡尔实在是想不明白,就好像冥冥中有着一种力量,让人下意识得不去深究关于这个名为海伦娜的狐女的一切。
“咚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随后崔缔斯推门而进。
“崔缔斯,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们母亲的全名吗?”卡尔看着崔缔斯,带着一种惊奇混杂着疑惑的奇怪表情出现在他脸上,把崔缔斯都吓了一跳。
“我……”,崔缔斯正想说我当然知道,却在仔细地回想之后,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名字。这样一来就有些尴尬了。想了好半晌都没有结果的崔缔斯,只好和卡尔眼对着眼,一脸懵逼。
……
此时,与卡尔在塔顶相逢的女子,正跪在自己的房间之中,在她身下的是一个散发着血色光芒的六芒星魔法阵,法阵的六角分别摆放着六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汩汩的鲜血从中涌出,顺着魔法阵的回路不断来回交汇,让魔法阵的光芒也越来越亮。女子在这血色的魔法阵中,逐渐褪去了自己原本的外貌,变成了一副完全不一样的样子。
原本只能说是清秀的容貌,变得仿若怒放鲜花般娇艳,金色的长发直接垂至腰际。嘴唇红若鲜血,却不会让人有半分不适,而是带着一种让人一亲芳泽的极致诱惑。琼鼻高挺,肌肤更是欺霜赛雪。一双大大的眼睛,配着红黑色的瞳孔,说不出的诡异魅力十足。眼波流转之间,让人情不自禁地拜倒在她的脚下,甘愿地献上自己的灵魂,哪怕只是为了博她一笑。
此刻,在女子的脑海中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苏比娜,还要多久才能完成第一阶段?”
女子,苏比娜在心里回道:“怎么?莫斯迪尔斯大人,着急了?”
“哼!”一声沉闷的低哼让女子脑中一震,收起了原本略微轻视的心态。不愧是寒冰地狱中独自执掌一座大城的公爵,虽然目前被封印在此半位面中,但是也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
“还请大人稍待,目前这些人类的警惕性还是很高,每次送进来的东西都会仔细严格的审查,为免暴露,还是要等上一段不短的时间才好。”苏比娜恭敬地回答道。
“这些你自己拿主意,我只要结果。别忘了,这不单单是为了我,更是为了你自己,如果你失败了,等待你的会是比我现在还要凄惨的命运!”莫斯迪尔斯在苏比娜的脑中轻声警告。
“是,苏比娜明白,定不会掉以轻心。”苏比娜无比坚定地回答。随后,她感觉到了那股借由魔法阵链接而来的意志,抽离了这个房间,回到了下面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