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零与徐延年转过山来，在崖边停下。
“徐叔，天上这月，可有人的思想？”凌零望着天上那光洁的黄色圆盘。
徐延年呆了呆，心想你莫不是脑子坏掉了，哪里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不过嘴上却不敢说出来：“那自然是没有的。日月虽万载不变不灭，但终究是死物，不通变化，如何有人的思想？”
凌零却不这么想：“世间有人登月过吗？”
“额，不曾。九天之上罡风肆虐，人力难以突破。或许，传说中的仙人，去过吧？”徐延年有些不确定。
呵呵。原来，连登月都做不到啊。凌零心中一些不为人知的念头慢慢熄灭。
原本以为修者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说不准哪天，可以回到家乡...甩了甩头，不再想这些，免得影响自己修道的信心。
凌零讥讽一笑：“既无人登月，如何得知月无思想？日月照耀之下，光明到处都是，又怎可断定日月是死物？”这却是强行扯大道理摆威风，毕竟...日月当然是死物了。
“少爷这说法倒是新颖。只不过当今观星之法盛行前年，早已发现月是一巨大的光球，与众星一般无二。可若说月是活的，莫非漫天星辰都是活物？倒有些像光明神殿的说法，他们所崇正是光明本身，说不定就是这些发光的日月呢？哈哈哈。”
凌零一呆，没料到这世界的天文学术也发展的极快，本还想推广一下自己前世的一些脑洞大开的奇思妙想，看来是用不上了。
不过，光球？看来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而且所谓的不变，指的是没有阴晴圆缺变化吗？
暂且甩开那些想法，他对徐延年施了一礼，正色道：“今日观徐叔与方丈斗法，方知天下强者之威，更加坚定了修行之心。还请徐叔为我开悟，到底什么是修行。”
徐延年极为受用。强者？嘿嘿，大概吧。嘴上虽然不表明，嘴角的弧度还是透露了他心中对凌零的态度颇为满意。
“这些天与你说了许多，大都是修行界的格局，这修炼上的事情却是从未说起。既然你开口问了，也罢，我便说与你听听。”
注意到徐延年这得意的神态，凌零突然鬼使神差的想起一句话。
...徐叔叔课堂开课啦...
这边徐延年已经摇头晃脑的说了起来：“这修行界，实力为尊。那么，实力要怎么来衡量呢？实力与修为是不同的。修为由于大陆上奠基功法的推广，渐渐地有了一整套完善的系统，从基础的练气锻体，到后来的凝元结丹，都是有明确的准则的。直到真丹圆满以后，感悟并引动天地大道之后才开始变得不可言说。说起来你小子倒真是得天独厚，炼气都方才起步，竟然直接悟道了，人比人气死人啊。”
“但是这里面就有了一个问题。”徐延年转过头去看着山下影影绰绰的树木，还有极远处隐约可见的凡间烟火，流露出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态，恰好月光移动，投来的一片树影将他淹没在黑暗中，看得凌零差点笑出来。
“千万年来，修行界少不了尔虞我诈争夺资源，修士间比拼厮杀不断，以前修士斗法，都是单纯以修为高低划分斗争范围。但修为并不代表实力，随着对道力的探索，同一修为阶段的修士之间出现了天差地别。”
徐延年转过头来，在树影下竟可以见其双目中隐隐闪动的烟火光，“我不是夸大其词，实力的组成由很多，诸如功法、术法，还有辅助的法宝、丹药、符箓等，但这些都是外物，最重要的，却是两个字。”徐延年声音越发幽远起来。
“道行！境界！”
...这是四个字...凌零不说话。
“若把你徐叔丢到上百个初入虚丹的修士堆里群殴，即便大家修为同是虚丹，但是死的一定是他们！”言语里说不出的自傲。
凌零傻傻看着老男人眼里的烟火光渐渐隐去，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徐延年又转过去，抬手指着远方烟火朦胧的地方，作指点江山状：“你看那人世繁华处，如今仙道无比繁荣，修行者数量之众，乃是万古未有之繁荣。但是也因此，修者的质量越来越差。如今的凡间帝王家，修者众多，随便一州之地，像你徐叔这样的虚丹修士数以万计，虽然比之近亿人口不算什么，但是有何用？数以万计的虚丹修士，可上层的真丹修士居然只有区区十几人。须知不入真丹，再多繁华也是梦幻泡影，终是凡人，随手可破。”
凌零放下想要挠头的手，疑惑的皱了皱眉头：“可是徐叔，你不也是虚丹修士嘛，虚丹修士还是凡人？我怎么看你......”他想起之前斗法的惊心动魄，“都不像是个凡人啊。”
徐延年哈哈大笑：“那些不知大道何寻的俗物，怎么能与我相比？拜玄烨一剑所授，我已有十足把握成就真丹！”看着凌零溢于言表的震惊之色，徐延年愈发得意起来，也只有在凌零面前，他会像个赌气的孩子。
“我给你打个比方！”
“假如说我们修士是一个水桶，那么境界就决定了水桶的大小！”
“水桶...”凌零呆呆看着脑洞比自己还大的徐延年。
“我们的肉身与吸纳的天地灵力，就是水桶里的水！你问修为是什么？修为就是吸纳天地灵力的效率！就好比是开的口子大小。口子越大，灵气聚集的程度就越快，所以高修为的人打低修为的人可以耗死对方，而高境界的人打低境界的人就可以碾压对方！”
“比如说我与玄烨斗法，他那身外法身足有真丹初期的修为，但是境界上却稍不如我，所以我反而能压着他打，甚至最后还能战而胜之！可见，境界，这是极为重要的！”
话匣子这个东西就是这样，一旦打开了，那是越说越多，
也就越说越远。为了防止徐延年跑题的老毛病再犯，凌零赶紧追问：“那么徐叔，境界是怎么划分的呢？依照你的说法，其实境界和修为是前者重要过后者，所以你修为低于玄烨大师，而境界高过他就能打赢。那么境界这东西...怎么来呢？还有道行又是什么？”
“悟道！”
凌零高兴地跳了起来！“那就是说我现在道行已经很高了咯？哈哈，我果然是天才！”
徐延年大概一生中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眼皮跳了跳，合着我说了这么多你小子就得出自己是个天才的结果？嗯，虽然确实挺天才的。
“你别得意的太早，道行得悟道悟出来，你才刚刚入门，差得远呢。”徐延年毫不留情的泼冷水，让凌零清醒了下来。正欲再说他几句让他明白天高地厚，目光却落在凌零清澈的眼神上，心思微微一动，眸中异色闪过，不再说他。
凌零心中虽然高兴，倒也不是太忘乎所以，所有的香饽饽都是要靠努力挣来的，如果像上辈子那样只会空想等待，免不了又是一个悲惨的下场。心中想到一点，复又问道：“境界是怎么划分的呢，徐叔？真丹之上又是什么修为？得道成仙吗？”
“噗嗤！”背后传来一个女儿家的笑声：“噫，少爷这些问题，奴家倒是知道一些，境界没有等级之分，而这真丹之上嘛，乃是传闻中魂魄圆满、元神出窍的境界，已经不在划分修为，这样的人物神念沟通天地，天人合一，被称为：真人！”却是翠儿不知何时寻了过来，边走边说，声音清脆动听，说完已走到凌零身边，凌零顺势搂入怀中。
徐延年见状异色一闪而过，岔开话题说：“少爷学习时太过懒散，倒还是你这丫鬟知道的多。”
“是呢，平日功课都是翠儿在替少爷做。”翠儿吐了吐舌。
凌零大窘，又替别人背了锅...多少也算自己的锅，背便背了吧。旋即又问道：“那真人之上又是什么？大陆有多少真人？真人以上级别的又有多少呢？”
场面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似乎能只能听到呼吸的声音。
徐延年的语气有些缓慢，声音有些低沉，好像在掩耳盗铃地躲着什么：“少爷，真人以上的大人物，我们还是尽量不要谈及，这等人物手段通天，妄加评测会被感应到，引来无妄之灾。少爷只需知道，我们崇其为，道尊！”
道尊！
“这样的大人物，被人说几句，应该不会动怒吧？”凌零小心的问，同时还往四周瞧了瞧，贼眉鼠眼的样子惹得翠儿掩嘴轻笑。
“那可未必，这等人物太厉害了，多半不是正常人，不能以常人的阳光去看待。”徐延年很认真的样子。
喂喂！你这样说真的有在怕被报复吗？于是三人慢慢往客房走去。
...
...
“话说回来，徐叔，你是什么境界？”
“我大概是从内外交汇到天人感应的程度吧。”
“那是个什么意思？”
“以己心度天心！借天道灭人欲！”
“听起来很厉害。意思是徐叔你在这个阶段不能那啥啥咯？”
...
回想着方才与徐延年的对话，凌零不由会心一笑。
“噫，少爷，想什么呢这么开心？说给翠儿听听啊。”
少年的脸顿时苦了下来。“翠儿，这么晚了，你可以去睡啦。”
“不嘛不嘛！”翠儿撒娇的功夫炉火纯青，眼巴巴的看着凌零：“少爷，山上这么清冷，你就舍得让翠儿一个人？今晚翠儿要陪少爷一起睡！”已是扑在凌零身上。
这丫头扑人的功夫当真一流！
凌零吓了一跳，赶紧扯开话题：“对了翠儿，你怎么总是穿翠绿色的衣衫？”
“噫，因为翠儿就叫翠儿啊，要是不穿这个颜色，翠儿穿什么好呢？还是说...”
故意眼神迷离的看着凌零，“少爷不想看到翠儿穿...”
于是、
红唇白齿相交接，干柴烈火说丰年，毕竟是一个可爱的春天啊——
“咳咳咳！”迷乱的两人被惊得醒过神来。
“差不多行了。”徐延年酷酷地声音显得极为可恶，“毕竟是在寺里，别太不敬了。”
凌零正要骂一句王八蛋，忽闻少女一声娇呼，才发现一团细腻柔软尚在手中。可见大事虽然未成，小功已立不少。正要整戈待发，可惜这时候明明显得胆大包天、方才还火急火燎自己送上门的小姑娘娇羞起来，收拾着凌乱的衣衫跑回隔壁自己房中。
果然是一鼓作气再而衰啊。
徒留下凌零在房中回忆方才的风情和.....手中残留的余温。
...
...
晨钟响在山间，震散了朝霞，吹落了清露，顺便唤醒了一夜睡的无比舒坦的某个无赖，看着刚进来给自己递送洗漱用具的翠衫丫头，忍不住上前抱住她亲昵一番，惹来女孩儿娇俏的笑声。
神清气爽啊！
某人伸着懒腰，不要脸地污染着院里的清净。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空气里都是，情侣的味道。”
不怀好意地看着徐延年的房门，仿佛能透过门看到那张苦瓜脸，凌零快活地笑着。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