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一行人终于一前一后赶到豫州外。
凌零看着那座遮天蔽日的巨城,感慨万千。十里高啊,前世哪怕直面世界最高峰也没有现在这般震撼,山峰毕竟是山峰,和垂直冲天而起五千米根本不是同一个概念,他努力抬着头,隐约可见城墙顶端竖着许多巨大的旗帜;城下每隔五里开有一个巨大的城门——不,应该说是城洞,因为并没有“门”的存在,照符印的说法,豫州城夜不闭户,只有在与妖族发生战争时才会开启结界;城墙内刻满道纹,护城大阵“天葬乾坤阵”是大周朝修士们最强大的防御法阵,与魏国知名法阵“阴阳五行阵”具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阵法。
城门开的极多,但是人还是熙熙攘攘的,所幸进门的效率还算高。凌零看着这人山人海,前世的一些人挤人的画面浮上心头,抚着额头问道:“我们为什么不从城墙上飞过去?难道还规定了不准飞?”
符印微笑:“自然是不能飞,城墙上有护城大阵的各处中枢小阵眼,还有对抗兽潮的武器,哪能随便让人过城墙。”
好吧,回忆一把前世坐飞机感觉的愿望落空了。过了岗哨,眼看天色已晚,众人最终决定,先———好好地吃上一顿,符印虽然有些心疼自己的腰包,但势单力孤无奈之下只得带着他们随意找了家酒楼,一番好吃好喝,弥补了几日来饮食上的空虚,野味再好琼浆再妙终究是敌不过这油盐酱醋,几个人吃的心满意足。人就是这么容易满足的动物,累死累活地,一顿饱饭就能让人忘记烦恼。
吃完饭,又点了几个小菜,坐在窗边赏月谈情,倒也好不自在。今天的月亮依旧明亮,橘黄色的月光照在身上有种暖暖的感觉,可凌零始终觉得前世有着阴晴圆缺喻示悲欢离合带着坑坑洼洼的月亮更美。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凌零睹月思怀,可惜并不能对人明说,淡淡的小情绪郁结在心中,终究是越酿越纯,化作一声弄弄的叹息。万家灯火通明,却没有一盏属于我。翠儿看出他心中的郁结,给他倒了杯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凌零一口饮尽,顿时觉得一股辛辣气息倒冲而上,给他呛出几滴眼泪来,符印看着有些好笑,正欲劝他少饮几杯,忽然神色一动,掏出一张碧绿的玉符,闭着眼贴于眉心处。
看到凌零疑惑的向自己看来,徐延年给他解释了一番,原来这正是万里通识符,是个烧钱的家伙事,每道符只能用一次,价格昂贵。凌零心想符师兄在这方面倒是阔绰的很,真是没有对不起他名字里这个“符”字。
一会儿,他带着点诧异看了一圈众人,大家顿时会议,等着他说话。
“咳咳。”符印清了清嗓子,仿佛是要宣布什么重大的事情,“凌师弟,师父传消息来了。”
凌零赶紧坐正:“师兄请讲。”想了想觉得有些好想,又不是道尊高人亲自过来,自己这么紧张做什么?于是又半倚在桌子上,倒着那空酒杯作诗仙醉酒状。
“师父的意思,这一路上的事情他都知晓了,对你们的态度表示很满意,并且对你的向道之心表示了肯定的态度,希望你能够继续努力再接再厉。”
凌零一呆,这俗套居然如此相似,果然不论是多厉害的高人高到一定程度就会高处不胜寒于是中二起来喜欢有事没事地就去肯定别人的思想吗?这话可不敢这么说,于是委婉地表示自己会按照师父他老人家的吩咐好好做人踏踏实实做事,顺带着问了句还有什么事儿没?言外之意没事儿我就要继续喝了。
符印有些怜悯地看着凌零,语气委婉声音动听,但是凌零觉得有些可恶,听到内容后更是悲痛欲绝想要骂娘。
符印是这么说的:“师父决定接下来的两万里路由你自己去走,让我不要继续跟着你们,这两万里将会成为你入门的小考验,并且要求你在到达山门的哪一天。”符印顿了顿,“必须要有凝元巅峰的修为。”
凌零彻底傻眼。合着超级大宗门教徒弟就是这么教的?这一刻他又回忆起当年被无数次面试失败所支配的恐惧,符印的声音听在他耳朵里是这样的:我们知道你很厉害很天才但是这还不够我们需要你更厉害更天才,所以在收你入门之前你就必须获得某某某证书,某某某学位,并且你还要有多少多少年的工作经验,这将成为我们评判你能力的标准,希望你好好努力好好修行...
天呐!为什么这一世还是这么俗?修行门派招收弟子不就是要教导弟子的吗?为什么还要弟子有凝元巅峰的修为?讲真我虽然悟道但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修行,本来还指望门派给一条康庄大道结果就混了这么个自修全部课程的结果?
凌零此刻的心情几乎是崩溃的。于是很光棍的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得到的回答很简单,但是让他更加崩溃。
因为门派里根本没有人会教导结丹期以下的修士。
原来如此,凌零懂了。
这个修行界人口基数太大,所以不能像古时候那样,由门派挑选凡人慢慢地从炼气期开始教导等你一步步修炼打坐然后哪一天门派遭遇大难你大发神威力挽狂澜拯救世界。
力挽狂澜或者拯救世界都是可行的,但是从练气期开始教导不可行。
因为人,太多了。于是这世上有了一种学院组织,叫做修道院。由于炼气期凝元期的功法已经普及到大街上丢都没人要的地步了,所以门派选择了另一种办法来提高自己的效率——提高了自己的招收弟子的门槛。
门派只收凝元期巅峰的弟子。修道院最多只能教授到凝元期巅峰。这就是一个完美的衔接。所以门派也就慢慢失去了启蒙教育的能力,没有谁会在大学里教你小学初中的知识,所以凌零只能——
“原来...还要考试啊...”凌零无力地躺在了翠儿怀里,寻求着来自少女青春气息的安慰。
“那便...先去修道院进修吧。”凌零无奈之下作出了这个决定。
然而噩耗接踵而来,自己已经十九岁,去年已经成功地从幽州修道院毕业,还是成绩不及格的那种
——所以凌零只能自学。
“师弟,这件事儿...为兄也是无能为力了。这份玉简送你,里面装了当前大陆上流行的炼气期凝元期的所有功法书籍,等到结丹期自然有结丹期功法等着你,你暂且不必着急。”符印那怜悯地神色让凌零无地自容。
一夜无话。
...
...
“师弟,那我便带着成音先回山了,两万里修行路虽然苦,但是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对你的好处必然是无穷的,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感谢师父他老人家。这枚晶符你就留着吧,师父道传寰宇,接下来你大可以放心,绝对没有人再敢打你的注意了,从此以后天意宫就是你的靠山。”符印眼里满满的都是鼓励,“师弟,加油!”
对于这种树立flag的行为凌零一点都不想接受,但总不能辜负师兄一番好意,于是惺惺惜别,临走前岳成音羞答答地送他一个小包裹,说是里面装了两瓶丹药给他修炼用。随后凌零几人目送两人离去。
离别总是难免有些伤感,不过想到过不多久又可以见面,这缕伤感又随风而去,更多的则是对未来的小小期待。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两万里长生路,我便走给你看!旋即招呼几人准备谋划一下接下来的路程,以及关于修行的安排。
符印走了,岳成音走了,叶飘红走了,接下来的路还得自己走啊,是时候让徐叔继续发散他好为人师的光辉了!
噫,等等,刚才说到了什么,叶飘红?!!
凌零长大了嘴巴震惊看着那个慵懒地倚着房门,穿着鹅黄色衣衫,嘴角噙着笑意看着自己的美艳女子,感觉到自己的下巴几乎都要脱臼了。
“这位叶前...姑娘,你为什么还没走?”凌零陪着笑,现在她最大,可不敢得罪她。
“我走了谁留下来保护你呀?”叶飘红笑的纯洁无比,犹如某些白衣天使。
“开什么玩笑!怎么看你都是最危险的那个人吧?!”凌零掩面而泣,师兄你怎么忍心把我交给这个妖女?难道你忘了之前她就是要杀我的那个人吗?
叶飘红弹了弹手中刚摘的葡萄,红唇抿了下,媚笑道:“怎么了小弟弟,昨天不是吃姐姐豆腐吃的很开心吗?别怕呀,来来来,符印可是把教导你的任务交给我了,走,今天我就教你几招,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说罢一把抓住凌零,拖进房中,“咚”地一声关上门。
“徐叔!翠儿!救我啊!嗷~”某人撕心裂肺的惨号声。
“少废话,我今天不收拾了你,你就不知道什么叫老虎屁股摸不得!”
“叶姐姐!叶前辈!啊~我可没摸你屁股啊,做人凭良心啊嗷~”
“你还敢说?!”
“叶阿姨!嗷~叶奶奶~嗷~救~命~啊~”
一时间啪啪声、哀嚎声此起彼伏,不知何几;酒楼内贩夫走卒、房客贵人纷纷驻足观望,指指点点,哀叹道世风日下、白日宣那啥,人心不古啊。
...
...
翠儿眼神有些幽幽的,似乎发着光亮,淡淡问道:“这样没关系吗?她真的不会对少爷下手?”
徐延年笑的很无良:“最多打一顿出出气,他身上可是有着符真人留下的晶符,况且,我昨夜看到叶姑娘似乎与真人达成了什么协议,应当无妨。”
翠儿侧头听了会儿,里面似乎还在上演着世界大战,傲娇的扬起头,自往院子内去了。
“哼!不要脸!狐狸精!”
徐延年听着有些好笑,要论狐狸精的本事,里面那位可真是拍马都及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