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颜盯着结界,长发从身后腾起,幽蓝色的袍子灌满了风,凤凰的鸣叫从亘古的洪荒里传来。碧游大惊,这姑娘究竟何许人也,竟值得枫颜为她做到如此。
盘古开天辟地,远古的神舐最初不过是一抹混沌的意识,天地间的巨变让他们苏醒,而后统领四海八荒。据她所知,洪荒众神虽然拥有难以估量的修为,但要灭掉它们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方法,那就是毁掉他们的神识。
当初枫颜肯听从天君的话从石红林中出来,碧游心里就很纳闷,如今看来这老小子铁定有什么事瞒着她。
小宝的修为不高,七窍被音波震得流血。碧游连忙封了他的六识,施了个咒让他睡去。
夜色幽远,群星璀璨,象征神族的二十八星宿光色黯淡。神人魔,不过是混沌中不同的意识,原以为各自存在互不相干,谁想到随着一方意识的增强,其余二方竟面临被同化的危险。
神族接受人族的供奉,是护佑的一方。若不是天尽头,碧蓝苍穹的主神有恙,恐怕天君也不会参与这场争斗。
天理运作不可捉摸,碧游越想越觉得古怪,这事情没这么简单。
风吹入梦中,我被业火吞噬的肌肤感到一阵凉意。天边响起了召雨的笛音,水滴从高空落下,天的交界处泛出微蓝的灵光,一如混沌初开时大地上升起的天灯。
我立在原地,烟雾散去,才发现自己竟到了一片树林。从白天待到夜晚,我没有挪动一分,因为我不确定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确定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忽然,远处的灌木从中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紧接着我看到很多火把,零零星星散在林间。
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你是什么人?”凌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我回过头,只见来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穿着灰布衣服,盘头,圆脸。
她见我不作声,手指放在唇间吹了个口哨,那声音像是一种鸟类的啼叫,很是怪异。四周的人听到哨声,立即赶了过来。他们是一样的服饰,看来是一个部族。
女子用土语吩咐了几句,一个年轻姑娘从队伍中出来,把一种奇怪的玉环放在眼部打量着我。我手中握了几枚石子,若是他们以多欺少,我也不至于无反手之力。
那姑娘打量完毕,对这中年女子耳语一番。中年女子走上前来,问道,“不知姑娘来自何方”
我指了指树林深处,没有说话。中年女子盯着我看了半晌,“刚才抱歉了,烦请姑娘与我们一道回去罢。”
我觉得无妨,便依了他们,走在路上觉得方才的情景似曾相识,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出了林子,几十米外便是他们的部族所在地。水流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我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若不是有人在这里我早高兴地跳了起来。有苏部落从来没有出过沙漠,水对于我们来说极为珍贵。从这一点看来这里实在是个好地方。
中年女子名叫央错,是部族的首领,年轻姑娘是她的女儿,唤作雀儿。她们一族是有巢氏,定居,在一种巨大的树上建筑藤屋。由于建屋的树比较分散,所以族人们并不住在一起。
在族中住了几日,我发现这里的人在猎捕一种叫做狰的野兽,这种野兽体型巨大,状如赤豹,五尾一角,音如击石,性格温和。凡是他出现的地方,地下就有金玉矿脉。
有巢氏以打猎为生,族中并没有贸易往来,而且族中也没有什么大的庙宇建筑。那么为什么会需要金玉矿藏。
央错要处理的事物很多,基本上没时间搭理我。倒是雀儿隔三差五的过来,每次都带给我一些新奇的东西。
“雀儿,你们下次围猎的时候,可以带上我吗?”
雀儿有些为难,因为猎狰的都是部落里的男人,女子有女子的工作。
“不过我有办法,到时候你跟着我就是了。”
雀儿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女扮男装。我们穿着部落里男人的衣服,跟在队伍后面,围猎是在天黑后进行的,一个年纪较大的男人手中提着鸟笼,走在据我们五步之远的前方。
笼中关着的是重明鸟,我心下诧异,这可是神兽啊,被你们这么折腾着居然一点脾气也没有。然而在看到重明爪子上的青铜铃铛后,我瞬间就释然了,心说重明啊重明,你个倒霉孩子不知道被谁下了套啊。
说实话,我能认出它,也绝非偶然。实在是它与我师父枫颜有一层血缘关系,重明鸟其形似鸡,鸣声如凤,此鸟两目都有两个眼珠,力气很大能搏野兽。枫颜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只凤凰,在给我上上古历史课的时候曾经讲过重明鸟与凤凰的渊源。
凤凰一族生于丹穴山石红林,血脉珍稀,自歌自舞,很是高傲。洪荒之际,大地失去平衡,神魔妖出现争地盘的现象,作为远古众神之一的凤凰一族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本就稀少的凤凰变得更加稀少。
枫颜痛定思痛想出个馊主意,把凤鸟的血输入到普通鸟的体内,以弥补数量上的不足。
这重明虽是盗版,但能力决不在普通神兽之下。想到央错刚开始看我的眼神,这山绝没有那么简单。
看着结界中的紫衣女子,枫颜的脸色无比苍白,他已经按照天理变化,重新为她搭筑了梦境,梦境中的事物与她原先的记忆无二,这有助于她解开心魔。只不过他没有料到,她竟尝试改变过往的一切。
碧游用符咒收集女子的精神游丝,这样她与枫颜就可以与这女子神智相通,可以清楚地知道她想干什么。
从精神游丝幻化出的时空中,她看到夜色下那紫衣女子的面容美到无法形容,额间的朱砂痣殷红似血,那样妖娆的眉眼让她想到另一个人,神女紫陌。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是枫颜始料未及的,他没有心情和碧游解释,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当事人身上,能否冲出梦境,就看她自己了。
待碧游回过神来,幻境中已然到了另一番景象。
夜色渐深,林中的湿气很重,雀儿握着我的手有些发抖。
“冷吗?”我问。
“不是,我觉得有什么东西爬上来了我的腿。”
雀儿的声音有些发抖,虽然从小在这山里长大,但作为族长的女儿她还是很娇生惯养的。
“别动。”我轻声喝道,在她的腿上,趴着一个东西。
那东西很像蚰蜒,身体细长,浑身色彩斑斓,腿比蚰蜒长很多,看到我们盯着它,它不退反进顺着雀儿的腿蹭蹭蹭又往上爬了一截。我感慨,作为一个昆虫它实在太自信了。
“啊~”雀儿终于忍不住了,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前面的人听到声音紧忙赶来,拿着鸟笼的男人面色沉着,伸出手指摁在它的背上,那东西不住的扭着腰肢,以示反抗的决心。月光下,看得我越发恶心。男人把虫子递到重眀嘴边,按照鸟吃虫子的自然法则,它应该会吃了它。果然,重眀不负众望的一仰脖儿吞了下去。
我的胃里一阵抽搐,重明你这么做你家里人知道吗?主要是凤颜他老人家知道吗?
就在这时,草丛里传来窸窣的声响,那声响零零散散,到处都是,月光下无数那样的虫子爬了过来。
我委实替重明捏了把汗,吃一只都那么勉强,这么多只又如何应付的过来。
整支队伍,除了我没心没肺,雀儿吓得半死外,所有人都围成一个圈儿,我还有雀儿被包在圈内,显然他们清楚了我们的身份。
圈子外面的人举着火把,那些虫子怕火并没有包抄过来,可是随着虫子的数量增多,这样的平衡必定会被打破,到时候我们这群人都不够它们打牙祭。
提着鸟笼的男人神色有些焦虑,看来以往他们也没有碰到过这种状况。我心中疑惑,这些虫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是这林子本身所有,以这虫子的能力和自信程度,这林子里很难有其他生物。但显然不是,排除这种可能,唯一的原因就是有人故意带它们进来。
那么究竟是谁呢?谁要破坏这里的平静。我考虑要不要运用法术赶走这群不速之客,但这样一来我的身份就会暴露,在族中无法立足不说,恐怕还会遭到袭击。
紧接着更为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这虫子开始逐渐团成一个球,我琢磨着,难道它们怕咬不死我们,直接滚过来轧死以绝后患?天,这些虫子的思维太奇葩了。
虫球并没有向我们滚来,而是原地打了一个转儿,滚走了。。。。
笼子里的重明叫了一声,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丫个不争气的东西,神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当人家是被你吓走的啊,人家那是不想搭理你。
我心里还没吐槽完,又是一阵声响。不过这次动静大得多,松懈下来的队伍,再一次绷紧了神经。那声响是从西边的灌木丛中传来,卡啦卡啦,枝叶一阵摇晃,然后晃动的枝叶吐出了一个毛绒绒的东西。
一个抛物线下来,那东西不偏不斜正好落在我的怀里。我这走的是什么运啊~
借着火光还有月光,我发现这个东西状如老鼠却长着一张兔子的脸,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我看了半晌,然后从我怀中跃下,跑了一段,又回头看我一眼。
“这是一只耳鼠,你们平时见过它吗?”
“没有。”雀儿回答得很干脆。
“快走,它在给我们带路。”
众人听到我的话,急忙去寻,几个身手敏捷的男子如离玄的箭一般窜了出去。很显然,方才的虫子是被这只耳鼠吓走的,这东西虽然看起来呆萌,却是百种毒物的克星。
耳鼠性格温顺,但极难驯化,一旦驯服,一生便只认这一个主人。
看他方才的架势,像是着急带我们去什么地方。难不成是它的主人遇难了?
想到这里,我拉着雀儿加快速度绕过人群,跑在最前面。
那耳鼠蹲在一处水泽边舔爪子,在它身后躺着一个男子。月光下,他双目紧闭,面容竟是无法形容的好看。
枫颜曾经给我看过那些上古神舐的画像,那种感觉就是无论他离你多近,你都会觉得自己与他隔着几重山水。我的手碰到他衣袖,就像捧住了一片月光,那样不真实。
队伍中出了几个人小心翼翼把他救了上来,经过了这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围猎的任务泡了汤。我一个人走在队伍最后,心中满是疑问。看方向,水中的男子应该是从林子的另一边过来,而那些乱七八糟的虫子应该是一路围追堵截死皮赖脸跟过来的。
我想起当初遇上央错时,她问我从哪里来,我的回答是从林子的深处来。她看我的眼神,分明是不相信。这种不相信,是她肯定从来没有人从林子的另一边穿过来,那么这林子究竟有什么神秘的地方,那男子又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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