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已经崩溃到这种程度了?
陈兴无奈地摇头,阻车钉带左右还停着几辆车,车门都开着,不知道这帮人把车主怎么了。他打开车前储物盒,想摸出把扳手什么的,至少可以防身,这一摸却让他吃了一惊。
“兄弟,要出城?掏点东西就行,都是老百姓,不为难人。”
三个人走了过来,看样子都老实巴交的,像是附近的住民。领头的中年人直接了当地吆喝道。
陈兴摇下一截车窗说:“你也看得到,车里干干净净的,没什么东西,后备箱里有备胎,要就拿去。”
“轮胎?”中年人嘿嘿笑了:“拿来烧还是骑啊?兄弟你真会说笑话。”
旁边的年轻人说:“你这身衣服倒不错……”
陈兴沉下脸色:“那你该清楚我是什么人,抬抬手,大家都没麻烦。”
呸的一声,另一个年轻人将一口痰吐在车窗上:“你还有脸穿这身衣服出来?知不知道现在老百姓看着当兵的就朝死里打?”
刚才那年轻人用警棍敲车窗:“平时养着你们这些当兵的,好吃好喝,该到你们卖命的时候,一个跑得比一个快!你,下车!”
息事宁人的念头渐渐熄灭,陈兴冷笑道:“前面那几辆车也是当兵的?你们把人怎么了?”
中年人终于没耐性了:“好话不说二遍,人滚蛋!车留下!”
话音刚落,三人同时退了一步,一把枪管长得可怕的左轮手枪出现在陈兴的手里。
就是这东西让陈兴吃了一惊,这是他以前的收藏品,入院后被收缴了,没想到就在杨璃的车子里。趁着三人走过来的功夫,他迅速检查了一遍,子弹也是装好了的。
“我也好话不说二遍,把钉带搬开,大家都没麻烦。”
陈兴拿枪比划着,三人对视一眼,默默转身。
看起来三人是服软了,可他们一转之后,又猛然再转回来,两个年轻人一左一右,挥着警棍朝车窗砸来。中年人竟然也掏出一把短管警用左轮,估计跟那条阻车钉带是同样来路,朝着陈兴瞄过来。
车门推开,两根警棍咣咣砸在车门框上,中年人也被撞得一个趔趄,清脆的枪声响起,子弹直直飞上天空。
陈兴确实没料到这三个平民这么心狠手辣,但他刚经历了一场地狱般的煎熬,感知变得敏锐了不少,近十年军人生涯磨练出来的本能也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在三人刚转身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异常,几乎是跟他们同时动作。
打断了三人的动作后,陈兴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一枪,两枪,巨大而沉闷的枪声震得车窗玻璃都在嗡嗡作响,两个年轻人被打得倒摔出去。
提着冒烟的长管左轮,陈兴下了车,那个中年人刚刚站稳,手臂哆嗦着,手里的小左轮似乎比铅球还重,抬不起一寸。吞了好几口唾沫,中年人才哑着嗓子说:“有、有话好好……”
说字还没出口,轰的一声,中年人心口炸出一个几乎可以看透前后的大洞,脸上凝固着惊慌失措的表情,僵直地仰面倒地。
吹去枪口的硝烟,陈兴摇头:“有什么话,下次见面说。”
后面的人听到枪声就一哄而散,陈兴打量了下那堆阻车钉带,确定靠自己清理出一条通道太费劲,毕竟左手有伤,目光转到三具尸体上,有了打算。
将三具尸体拖过去,横着压在钉带上。转身时听到低低的哼声,是那个吐痰的年轻人,居然没死,哼着妈啊妈啊。陈兴楞了一下,却没理会,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越野车碾过死人和活人,感受着车下的颠簸,陈兴心想,这一切马上就要终结了。
到达目的地已经是早上9点,离TOV无人机群飞临东海上空只剩不到一个小时。发现这里还有哨兵守卫,陈兴既欣慰又苦恼。
这里是东海联合守备区的备用机场,按照守备区的部署,应该有一个中队,也就是四架战斗机全天待命,作为直属机动兵力,应付突发的紧急情况,不过那是一年前的事了。
东海联合守备区是三年前为应对TOV无人机侵袭而专门设立的,负责东海地区的防务。拥有一支来自陆海空三军的精锐应急反应部队,同时统辖东海地区所有守备部队。平时消灭小批入侵的TOV无人机,一旦TOV大举入侵,就迟滞和削弱敌人,为后方的主力部队投入决战争取时间。
因此即便政府和军队丧失机能,只要这里还有人守备,就说明还在履行职责,应该有战机二十四小时待命。
有飞机是好事,可要通过守卫这一关,再开上飞机,这就难了点,陈兴没疯狂到继续用枪解决问题。
越野车在门岗前停下,陈兴正在考虑该怎么编造谎言,看到哨兵的表情,发现根本没必要。哨兵看到他大檐帽上的海航帽徽,还有那身飞行服,一脸喜出望外。
不过哨兵还是尽职地要盘查身份,陈兴用不耐烦的语气说:“证件?要我回家一趟再拿给你?飞机整备好了吗?”
“是啊,挺紧急的,一直在等你们呢”,哨兵理解地笑笑,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飞机有点……老,而且只整备好了一架,这里也出了问题,人手不够,守备区那边也该差不多吧?“
这话陈兴明白,守备区的军官说不定跑掉了大半,已经瘫痪了,不然早该有战机上天,备用机场这边应该也跑了不少人。
哨兵再满怀期待地问:“其他人呢?”
“其他人?”陈兴摇头:“我不知道还有谁,就我一个。”
确认陈兴不是开玩笑后,哨兵收起了笑容,看着陈兴的目光又多了分尊敬。
按照哨兵的指引,陈兴直接将车开进一座机库,果然只有一架战机,而且型号也如哨兵所说的那样,有点老。
不是有点,是老得出奇。
“我没看错吧……”
陈兴擦了擦眼,怀疑自己的视觉神经又出了问题。
身材矮小,机身粗短,内凹的机头中间凸出一根尖锥,机翼扛着一对巨大的翼刀,歼六!
没看错,的确是老得足够当他爷爷的歼六。
银白机身黯淡无光,还能看到几丝明显的锈迹,起落架上的油迹也清晰可见,这玩意是从哪里挖出来的?守备区的黑雕、猛龙和歼十一、歼十五呢?
三四代战机,甚至可能是二代战机,包括老七老八之类的,可能都被转移到了内陆。而这架歼六么,想想备用机场不远处那几座几乎被挖空了的矮山,陈兴恍然,那里就是守备区的战备仓库,装满了各种战备物资,从飞机到坦克一应俱全。别说歼六,歼五都还有。
“是准备放弃沿海,龟缩内陆吗?”
陈兴这么想着,但不管有什么计划和阴谋,都跟他无关了,眼前只有这架歼六,他的选择就是飞不飞。
看到战机左右凌乱摆放着的油车、电瓶车、弹药车,陈兴稍稍放心,既然地勤都已经作好了整备,应该能飞。至于能不能飞好,他也不在乎了,只要能上天,能战斗就行。
来到战机舷梯旁,陈兴眉头又是一跳,有人。
哗啦啦的杂响夹杂着吭哧的吐气声,似乎折腾着什么却不得劲。
他摘了军帽,爬上舷梯,用裹着绷带的左手敲了敲座舱盖,一张比更才那个哨兵更稚气的面孔转过来,脸上满是戒备之色,像是在说:“不准抢我的玩具!”
拉开舱盖,陈兴问:“要帮忙吗?”
戴着飞行员头盔,却穿着校服,估计就是个高中生的少年瞪了陈兴好一阵。看陈兴一脸淡定,模样又颓废,穿着没有肩章的飞行服,还伤了左手,少年迟疑着点头。
“油加够了?”
“嗯……”
“炮弹呢?机炮没问题?”
“装了,机炮地勤之前就试射过,应该校正好了。”
“仪表呢?空速表、高度表归零了吗?”
“都通电了,应该自动调校好了的吧。”
“电台没问题?”
“还没开……”
“方向舵?”
少年没说话,而是踩下脚蹬,机尾的舵面随之摇摆。
“水平舵和副翼?”
扳动操纵杆,前后翼的襟翼也跟着摇晃。
“节流阀?”
“就是这问题,扳不动……”
“你没解锁?站起来!”
陈兴语气自然地催促着,少年解了安全带起身,然后就是天晕地转。陈兴捞着他的胳膊,一把将他拧出座舱,摁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少年悲愤地大叫。
“你还当这是电脑游戏,什么都自动呢?节流阀卡住了,光用蛮力是不行的”,陈兴膝盖压在少年背上,右手反扣胳膊,左手脱下他的头盔,再客气地说:“辛苦你帮我热机了。”
戴上头盔,陈兴放开了他,少年翻身弹起,还要朝战机冲去,一支大号左轮指住他的脑袋。
“看,你还是想活的。”
陈兴的话很刺耳,少年气得呲牙咧嘴,却不敢动弹分毫,乖乖地高举双手。
“可我不想活了,这是现实世界,不是二次元,想当一条辉,阿姆罗?没这个机会,只有炸成肉块、烧成焦炭、和金属融在一起的机会,你确定要跟我抢?”
陈兴揣回枪,一番话如冰水一般,把少年正沸腾着的斗志瞬间浇灭。
“这个拿着,我不需要了。”
陈兴将镶着海军航空兵帽徽的大檐帽丢给少年,他左手力弱,差点丢到地上,少年一把捞住。
“一条辉?阿姆罗?他们是谁?”
捧着大檐帽,少年疑惑地嘀咕着,陈兴转身朝飞机走去,边走边喊:“打开机库门!”
少年抓了抓头发,垂头丧气地去干活了。
有技巧地抖了几下节流阀,油量表的指针就动了。调整了仪表后,陈兴启动引擎,战机颤抖着喷出炽亮尾焰。
脚尖点开起落架刹车,战机缓缓滑行,陈兴朝门边守着的少年竖起大拇指,少年瘪着嘴转开头。
脚尖点下右轮刹车,战机转弯,正对跑道,陈兴打开电台,推动节流阀,一直到空速表都有了反应,再将电台调到守备区的航指频率。
“老鹰老鹰,小鹰51请求起飞,小鹰51请求起飞……”
和以前无数次升空作战一样,陈兴向守备区航空兵作战指挥部呼叫,但没得到回应。
这在意料之中,他只是在为自己作上阵前的宣告。但他也有些遗憾,战机没有雷达,也没有地面雷达引导,一切都只能靠肉眼,如果唐胖子还在就好了……
陈兴有些怀念自己的老上司唐铭德,当年他在秦岭号航母特混飞行旅当中队长时,副旅长、航指长唐铭德一直是他的最佳拍档。
不过看情形,唐铭德应该也跑路了,就算还留在守备区,也不能指望一个后勤处长挺身而出,重整军队。
银白战鹰呼啸着直冲天际,地面上,扣着大檐帽的高中生和士兵们一同仰望天空,举起的胳膊久久没有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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