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言随来到卫道一的房间，敲门说道：“帝师，穿好衣服，我们是时候启程赶路了。”
卫道一打开房门，这一次，她倒是穿戴好了，只不过很慵懒说道：“要这么早吗？太阳才刚刚出来而已。还有，不用叫我帝师，这样显得很生分，你叫我道一吧。对了，言随你多大？比我小的话你可以叫我道一姐姐。”
言随领着卫道一来到洗漱的地方，边走边说：“我出世太长时间了，现在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很陌生，所有我需要尽快熟悉。天下将乱，时间已经不多了。”
卫道一当然知道这个道理，看来这个镇妖谷传人并不是盲目自大的人，她之前还担心她目空一切。不过，人类面对妖族，根本没有目空一切的资格。
“这些道理我懂，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多大了？”
言随一直在前面领路，目不斜视，说道：“我十八岁。”
卫道一顿时眉开眼笑，走到言随前面，说道：“我可是已经二十四岁了，那么说我应该叫你随妹妹？那么你以后就叫我道一姐姐吧。”
言随不解看着一幅兴高采烈的卫道一，说出自己的疑问：“既然你已经二十四岁，难道还没有结婚吗？”
卫道一笑容僵硬，在家里自己的爷爷奶奶就一直催促自己的婚事，怎么现在出来外面还有人管这事？不过，在这里她倒是可以畅所欲言。
“姐我才不想那么早结婚，女人的青春有多少？假如不好好享受的话怎么对得起我们稍纵即逝的美好花季？”
言随平淡说道：“我想，是不是没有男人想跟你结婚？或者说，没有男人敢跟你结婚？”
卫道一顿时瞪大双眼，气急败坏说道：“姐姐我虽然没有你好看，不过好歹也是国色天香，而且还智慧超群！那些臭男人想追求我的都能够绕你的镇妖谷三圈！只不过是姐看不上他们罢了！”
“总有些德艺双磬的才俊能够配得上你吧？说到底，你只是对男人抱有不公正的观感。或者说，你对于婚姻有恐惧感？”
卫道一翻翻白眼，不满说道：“随妹妹，咱们能不能好好聊天？算了，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你从未涉世根本不知道那些男人的龌蹉心思，我告诉你，你别看他们一直装得风度翩翩的模样，其实他们内心不知把咱们想得有多邪恶。能够多邪恶他们就会想多邪恶。”
卫道一说开了之后倒是觉得颇为爽快，接着说道：“如果婚姻必须跟这种人结合在一起，那么对我来说跟监狱没有多大差别。不！是比监狱更加让我辛苦。监狱只会禁锢我的自由，但是跟他们一起不仅没有自由而且还会恶心我。”
言随眨巴眼睛，他更加确定自己不能告诉卫道一自己是男性的事实。而且，卫道一也没有直截了当询问自己，她只是凭借自己的主观臆测认定自己的身份。严格说来，自己不算欺骗，只能说是隐瞒。
“你赞同我说的话吗？”
卫道一直直盯着言随的双眼，一脸认真询问。对此，言随只能露出微笑。卫道一见此，不满说道：“微笑是最能隐瞒一个人的心思，算了，不会因为别人的观点而改变自己的想法，这还是不错的，起码不太容易被别人骗。”
两人顺着原路返回，当高山再次出现在眼前时，卫道一无奈说道：“随妹妹，难道你们镇妖谷就没有造出一条秘密通道连接至外面吗？”
言随不解看向卫道一，说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有秘密通道的话出去不就很方便了吗？而且，以后你们广收门徒的时候也方便普通人进来不是吗？”
言随平淡说道：“没有那个必要。镇妖谷必须淡出世人的视野，建造秘密通道虽然省事，不过却有着被发现的隐患。我并不想镇妖谷被普通人发现，即使有那么一丝可能。”
卫道一皱眉，说道：“不广收门徒镇妖谷怎么重现昔日的荣光？”
言随脸上露出莫名笑容，说道：“镇妖谷辉煌的时代已经过去，有无相生。现在，等待它的只有虚无这一条路，苦苦挣扎只是徒劳，倒不如放手站在一旁任由它自生自灭。”
卫道一眉头越皱越紧，不满说道：“随妹妹，镇妖谷可是你的家，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假如它没了，叶落了怎么归根？”
“就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随风飘扬，四海为家。哪里不是它的根呢？为什么偏偏要执着于自己所身处的这一口井？”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随妹妹，看来你对于镇妖谷并没有太深的羁绊。”
言随抓住一片随风飘来的花朵，微笑说道：“你知道羁绊是怎么产生的吗？就像两根线，它们彼此纠缠在一起无法轻易分离的时候才能称之为羁绊。但是，假如你只有一根线？”
“无论你如何挣扎努力，结果不过是使自己打结而已。”
言随的语气就像一条直线，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生任何起伏。这种结果使得卫道一心里有些难以接受，是呀，现在镇妖谷只有她一个人了。
“走吧，我现在可是很期待外面的世……”
卫道一忽然从背后将言随搂住，言随身体一震，浑身僵硬，语气终于变得不那么平淡无奇：“帝……帝师，你现在这种举动是有什么意义吗？假如没有的话，能不能放开我？”
“不是说过不要叫我帝师的吗？我可是比你大了整整六岁，难道你不应该叫我一声姐姐吗？”
女人这种生物还真是难以理解，闻人水月如此，这个被称为帝师的卫道一女子也如此。
“随妹妹，你放心吧，外面的世界有我陪着你。即使是随风飘扬的蒲公英种子，也有与它同行的伙伴。”
言随感觉她已经松开手，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下意识将卫道一的这句话记在心里，平淡说道：“我们尽快赶路吧。”
卫道一颔首，全身皮肤渐渐浮现蛇鳞似的纹路，而她的眉心也出现某种奇怪的印记。
“盅印，食妖者。”
言随平静注视卫道一身体所发生的变化。这个世界，普通人类是无法正常修炼的，他们就像绝缘体一般无法亲近天地。相反，妖族却天生与天地相亲，他们从出生开始就能够进行修炼。
这种不公平的待遇造就不平等的地位或者说敌我之间的强弱悬殊。妖族是人族的敌人，因为他们必须吃人，人族是他们的食物，也是他们生存的根本。不吃人，他们会死。
人族与妖族的战役能够追溯到很远很远，不过，相关的书籍并没有流传下来。因为，太惨烈了！
太惨烈了！
无法修炼的人族根本不是生而可修的妖族对手，说是战争，更准确来说是屠戮！然而，天地不仁，妖族也并不是这个世界主宰。
由于不知名的原因，人族历史上第一位食妖者诞生，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人族有了喘息余地。从第一位食妖者诞生到如今已经过去上万年，人族中食妖者的数量达到百万。然而，相比于数百亿的人类来说，这是何等悬殊的比例。
五千年前，妖族数量已经达到一亿！
“随妹妹，你为什么不妖变？”已经完成妖变的卫道一不解看着依旧无动于衷的言随，如果不妖变的话，她怎么可能翻越这海拔五千米的高山？
言随摇头，说道：“如果仅仅是翻越这一座山峰，我不需要进行妖变。”
妖变，也就是食妖者从人类形态转化为半人半妖的形态的过程。不过，这种状态下称之为半人半妖其实并不太正确，它是处于人类与妖类的平衡状态。强取名为妖变。
言随说完，身体轻轻一跃居然高达三丈，他踩准岩壁上的一块凸起石块再次向上跃起，眨眼间已经快不见人影。
卫道一一脸惊奇，低语：“镇妖谷传人果然名不虚传，想不到没有进行妖化身体还能爆发如此强大的力量，这是怎么做的？”
卫道一跟上言随，更让她惊奇的是，即使自己处于妖化状态翻越山峰的速度居然还比不上她，那么，她的实力到底去到哪种程度？
卫道一登上山顶的时候言随已经伫立在那里很久，山风吹起她垂地长发，而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到底什么东西才能惊起她内心的波澜？
言随回首看了眼卫道一，说道：“你怎么上来得这么慢？我等得都差不多睡着了。”
“哼！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吗？虽然我是帝师，但是我的实力在帝国里也是不可小觑的。”
言随摇头，平淡说道：“这种程度的实力在同尘帝国里还属于不可小觑，同尘帝国如今的实力到底差到哪种程度？”
卫道一不满看着言随，她感觉到言随这句傲慢其实并不是出于她傲慢的性子。第一眼见到言随的时候，她就知道她不是一个傲慢的人。相反，她说的话就代表着现在她心里所想的。她是真的觉得同尘帝国的实力弱小。
“既然你觉得我们同尘帝国的实力弱，那么你有能力提高它吗？”
言随闻言，坦诚说道：“没有。”
“哼，那你还这么说，亏我以为你有什么办法扭转这个局面。”
言随不为所动，平静说道：“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个人根本无法改变战争的格局，除非……”
言随还没有说完卫道一就打断他的话，语气中不乏骄傲：“谁说个人无法改变战争的格局？战争本来就是兵法的艺术，以弱胜强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绝对的力量能够碾压所有阴谋诡计。”
兵者，诡道也。言随当然清楚，但是，他更清楚人族与妖族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这种差距，单靠计谋难以拉平。
“随妹妹，你怎么长他人志气没自己威风！虽然你是镇妖谷唯一传人，但是你这种绝对失败主义可是要不得，这是贻害无穷的。”
言随摇头，平淡说道：“我并没有说人族绝对失败，历史上人族的苦苦挣扎依旧历历在目。虽然血腥得让人难以接受，但我不会否认这一切。而且，我并没有说过绝对失败。”
卫道一想到言随之前欲言又止的话，问道：“你之前说了除非，除非什么？”
言随张口，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脑海浮现一幅画，片刻后重新合上嘴，摇头说道：“没什么了，我先下去等你。”言随说完，从海拔五千米高峰跃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