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破屋,堆满了一大堆要带走的盆盆罐罐,孟婆和丹凤正满院子抓下蛋的鸡,这可是农家的宝贝,孟婆说啥也得带着。
母鸡似乎比人更故土难离,好不容易抓到几只,束缚了翅膀和腿脚,单等着三牤子的车来,就举家迁移。
可是偏偏却有那么最后一只芦花鸡,似乎受到惊吓,不想和同伴一样的下场,死活不让逮着。
芦花鸡从门口跑回鸡窝,又从鸡窝跑到墙角。它意识到,整个院子已经不安全了,它想逃离这个院子,想振翅从大门飞出,可是它这一飞,以前的挣扎都白费了,却不偏不倚的落在一个人的手中。
此人中等年纪,身材矮胖,身穿一身黑色礼服,一脸狡诈的奸笑,鼻子下一撮仁丹胡子,他动作娴熟的抓住芦花鸡,那娴熟程度,仿佛修炼过千次万遍一般,那奸笑,就如同黄鼠狼进鸡窝一般不怀好意,仿佛要将这芦花鸡生吞活剥一般。
矮胖鬼子的后面,跟着七八个耀武扬威的日本浪人,每人都是和服、木屐、倭刀、仁丹胡,各个面目狰狞、凶神恶煞,有如地狱之饿鬼,又如食人之夜叉。
唯一与这一群人不和谐的,其中一身着和服的曼妙女子,眼如秋水,秀发飘飘,与野兽在一起的美女,越发显得亭亭玉立。
矮胖鬼子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浅浅鞠躬,客气道:“请问这是伊万三先生的家吗?”
孟婆瞬间石化了,他见过抢东西的胡子,也见过凶神恶煞的兵痞,这些日本人,闻名却未曾见面,心里的恐惧可比那些人可怕多了。
“小三子的朋友有飞贼,有土匪,那些都是人,这小三子咋还和鬼打交道呢?”孟婆下意识这样想,却麻爪说不出一句话。
丹凤潜意识的意识到,来者不是什么善类,上去一把夺过矮胖鬼子的芦花鸡,满是敌意的嗔怒道:“把俺家鸡还给俺。”
“你是丹凤姐姐吧?”日本女子灵动着双眸,温言道。
“你是谁?你咋知道俺的名字?”丹凤抓着芦花鸡,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回头惊讶的问。
“我是石原香子呀,难道伊桑没有和你提起过我吗?”石原香子满脸的期待,幽幽的说。
石原香子上下打量着丹凤,打量着丹凤白皙俊俏,隆起的胸脯和滚圆的屁股,石原香子有点自残形愧。
丹凤上下打量着这从未闻名的石原香子,她白皙苗条,衣着时髦,温文尔雅,丹凤有点自叹弗如,“三子哥在哪招惹这么一个貌美的少女?”
丹凤的目光如火,香子的目光如水,水火怎能相容?
空气似乎凝固了,满院子莫名的飞舞着刀光剑影,火药味十足,不知是谁打翻了醋坛子,满院子弥散着酸溜溜的味道。
孟婆婆心道:“作孽啊!该死的小三子,你要是逛窑子,干娘也不能说你啥,你咋招惹日本女人,还让人家找上门来了?你到底把人家怎么地了?”
三牤子以为靠着伊万三这棵大树以后自然有花不完的钱,一路上和伊万三有说有笑,车钱分文不提不说,还自吹自擂道:“用俺一趟车多大点事儿?你别说用车了,就是三子哥要俺这条命,俺都得给。”
远远的已经看见梦婆家的院子,三牤子灰溜溜的调转马头,口称:“俺家马儿发情了,我得给他找过好婆家。”似乎早就忘记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豪言壮语,立马想撂挑子不干了,给多少钱都不干了。
伊万三正纳闷这三牤子是杀毛病,咋说不干就不干了呢?
伶俐腿儿眼睛好使,下意识摸出腰间的短枪,惊呼道:“大哥,鬼子!”
伊万三此时看见自己院子中的鬼子,心中咯噔一下,脑袋嗡的一声,心道:“鬼子咋跑我家来了?我没得罪鬼子啊?难道鬼子知道我发现了金矿,要拿我老婆和干娘要挟我吗?”
“大哥,嫂子也大娘还在家里,怎么办?要不咱们哥俩儿冲进去给大娘救出来?”伶俐腿豪情万丈的说,“看鬼子人手不少啊,要不我快马回山搬救兵?”
伊万三心道,别说是区区几个日本人,就是龙潭虎穴,为了丹凤和干娘,都要闯一闯,但是他此时不知道日本人的来意,只好孤身犯险。
伊万三万万没有想到,此行能遇见凶险,深深后悔没有多带人手,眼下只有伶俐腿和三牤子两个人,调度不开。
不明白日本人的来意,也不能让伶俐腿和自己冒险,一旦两人都被日本人拿住,连个回山报信的人都没有。
留下伶俐腿和三牤子在外面观察情况,若情况不妙,让伶俐腿酌情回山搬兵,三牤子虽然为见过大世面,此时兀自腿肚子转筋,浑身都做一团,事情紧急,也能有点用处。
“朋友有何见教啊?”伊万三面对着院子中齐整整的七八个日本浪人,不卑不亢的高声道。
那个西装矮胖鬼子浅浅一躬,一脸笑意道:“在下土肥原,想必阁下就是伊万三先生了?”
伊万三心中打鼓,土匪鬼子在东北的特务机关头子,他跑着来干嘛?难道是特务机关已经打探出我发现金矿的消息了?
伊万三言语中满是杀气:“不错,我就是伊万三,不知道土肥先生远道而来,有何指教?”
“嘿嘿”土肥原矫捷笑道:“伊桑君太敏感了,指教谈不上,我听石原先生说你是了不起的人物,有胆识有气魄,特来拜会的。”
伊万三心道:“拜会?怕是肚子里没憋什么好屁吧?”脸上却打起逢迎的笑脸,浅浅一笑,很绅士的客气道:“土肥先生太客气了,石原先生谬赞——恐怕土肥先生到此绝对不会拜会那么简单吧?”
“嗷嗷”石原怪笑道:“伊桑君果然爽快,我也是个爽快的人,坦率的讲吧,我是带着石原香子小姐一道来的。”
石原香子?伊万三听到这个名字出现在自己家中,感觉就像有人重重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打得他晕头转向。
石原香子在哪?院子里没有啊?不会已经和丹凤、干娘见过面了吧?我没把她怎么样啊?不就在昏迷中摸了她几下吗?这怎么还阴魂不散找上门了呢?
和丹凤得怎么解释?和干娘得怎么解释?伊万三本就不善于和女人打交道,遇到这么难解的难题,他更感觉没法解释清楚了。
“怎么是你带香子小姐来的?而不是石原先生?石原君自己怎么自己不来?”伊万三已经蒙了,除了发问,没有思考的意识了。
“石原君已经回关东州的司令部了,留下他的妹妹给我照看,你知道,他们帝国军人是不方便带家属的,而我又和石原先生是故旧,所以,他把妹妹交给我照顾。”
伊万三一肚子的不情愿啊,让你照顾,你就在奉天好好的照顾呗,你给她领我家这是干嘛?要破坏我的家庭和谐吗?
土肥忽然变得愠怒,言辞也急了起来:“你和香子小姐是见过面的,也不知道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害得她整日闷闷不乐,居然想悬梁上吊了,幸好被我及时赶到救下,这简直是我们帝国的耻辱。”
什么?我和她根本就没什么啊?不至于为了我而寻死觅活吧?这剧情可太狗血了吧?
“你知道的,石原君只有这么一个宝贝的妹妹,我已经和石原君通过电话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为了香子以后的安全,只好把他送到你的家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不行!这绝对不行!”伊万三近乎声嘶力竭的咆哮道,我曾经发誓要往死了对待丹凤好,我不能违背自己的誓言。
可是,他看见石原香子在干娘和丹凤的陪伴下,从屋内婉婉走出,这心就软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