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财猫眯着眼睛,嘴角挂着一如既往的招牌笑容,贴近王脆脆的耳朵,扔下一个炸弹:“脆妹,你是不是能看见一些特别的东西···”虽然是问句,但王脆脆听出了他口气里面不是疑问,是肯定。王脆脆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在自己的耳边缠绕,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再一听招财猫说的话,浑身鸡皮疙瘩顿时吓得又掉了一地。
招财猫一看王脆脆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眼睛瞪得跟牛一样,哈哈,没想到,这小少年不光人倔,还这么天真,说难听点也就是缺心眼,这么轻易就被别人套了老底····
不过同时招财猫心里一冷,这鬼眼家族的人怎么到这里来了···难道跟自己有关系?绝对不能让他发现我的身份,想办法把他留在身边,再一点一点的挖,实在不行,解决也容易一点。招财猫心里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容却更灿烂了。
眼神瞟向坐在那睡的正香的干巴巴瘦老头,那老头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全身上下全都是绝招,眼下,这是自己唯一信任和可以依靠的人了。
招财猫也为自己感到可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身边可信之人越来越少,而自己也变的越来越多疑。
一边的王脆脆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晃过神来,为了让自己镇定下来,王脆脆走向车厢末端的洗漱室,用凉水洗了脸的他,变得清醒多了。
不过王脆脆还不想马上回到座位上去,不知道这招财猫是怎么知道自己能看见的,虽然刚才自己没有明确回答,但是由于太过惊讶没能掩饰自己的表情,不过既然他知道自己能看见那东西,只有两个可能:一,招财猫自己也能看见鬼,二,招财猫自己看不见鬼,自己的某些行为或者其他的什么让他知道。
不管是哪种可能,招财猫一定对某些事情,也许是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有所了解,说不定会知道····
招财猫半天没看见王脆脆,以为王脆脆出了什么意外,比如说意外就下车了什么的,就等不及,不耐烦的去看看。
招财猫起身离开座位的时候,一旁熟睡的老头突然笑了一下。
王脆脆越想越乱,后面有人催,于是王脆脆走向厕所,那个狭小的空间刺激的气味也许能让自己理清思路,到底怎样能让自己不处于被动。
王脆脆满腹疑虑的打开厕所的门,走进去正准备关门,一只大手强推住门,另一只手一把扼住王脆脆的脖子,只见一个人迅速侧身挤了进来,并瞬间带上了门。
那个人带着鸭舌帽,为了不让王脆脆看到自己的相貌,还带了一个黑色的口罩,穿着一身牛仔衣,和王脆脆差不多高,瘦瘦的。
王脆脆被扼的喘不过气来,那人似乎下了杀手,手上的劲越来越大。王脆脆觉得自己已经坚持不了了。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见没人答应,停顿了一秒就开始撞门,眼看着门就要被撞开了,那个企图杀掉王脆脆的人砸烂窗子,逃走了。这时门已经被撞开了。
王脆脆捂着被扼的泛青紫的脖子,大声的咳嗽的蹲在了地上。
奉天看了眼前的情景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随便编了个谎就把围观的人给忽悠走了。
奉天一脸欠扁的笑容依旧没有变,变的只是说话的语气,冷漠,刻薄,“你到底是什么人?”奉天决定不在躲来躲去了,与其等着被那帮家伙在暗中做手脚,还不如现在问个明白。
王脆脆稍微缓过来了点,他觉得自己从小到大说的话都不如这一天说的话多,“问别人是谁之前是不是自己该先说一下自己是谁?”
奉天一把抓住王脆脆的衣领,“不说是么,我很简单的就可以做完刚才那个人没有做完的事。”
奉天手上的劲用的更大了,王脆脆的脸开始变的有些红,呼吸也变的急促起来,不过执着的大眼睛依旧定定的望着奉天,没有一丝退缩。王脆脆冷笑了一下“我早就已经说过了,我是王脆脆···”
奉天愣了一下,这次的笑容有些无奈,“呵呵,我也早就说过了,我是奉天····”
两个人都觉得一时有些无语,尤其是奉天恨不得打掉自己的牙齿,什么时候智商退化到这个地步了,竟然问这么傻的问题。
“咳嗯,你是鬼眼王家的什么人?谁派你来的?”奉天抓着王脆脆的领子,更清楚的看到王脆脆脖子上的红痣,也更加肯定王脆脆和鬼眼家的关系。
“我的确是王家的人,也的确能看见鬼,但是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鬼眼王家,也没有什么人派我,我全家都在十几年前死光了,派我?去阴曹地府去派么,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王脆脆觉得这奉天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
奉天看这小子之前一脸**柔弱样没想到还挺会顶嘴。
“我可是灾星,凡是跟我沾边的没有一个好结果,你在不放开我小心出门给车撞死可别怪我事先没给你提醒!”王脆脆一口气说完这些,有点上汽不接下气,眼泪都快留下来了。王脆脆一直觉得自己早就不在乎死,不在乎奶奶的死,不在乎哥哥王生的死,不在乎高翔的死····而这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很委屈···
王脆脆还记得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6岁那年,害死哥哥王生,杀死奶奶的那一天····
王脆脆记得那一天,天很暗,寨子里的人们都嚷嚷着要杀了王脆脆和王生两个妖孽,爷爷死了,爸爸妈妈也死了,只有奶奶是兄弟俩唯一能依靠的人···
“奶奶,奶奶,你在哪啊···我怕···”与在葬礼上的冷静截然相反,4岁的王脆脆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嚅嚅的声音让人十分心疼。
一旁与王脆脆同龄的王生却展示了哥哥的坚强的一面,“别怕··哥哥在,哥哥会保护你的!”王生一手牵着王脆脆,一手小心的抓着身侧长在山体上的一颗树的树枝。而离兄弟俩三四步远的另一侧就是陡峭的山崖。
俩人已被村民们逼的没有退路了,他们只能一味的向前爬。那幼小的身体竟然爆发出惊人的强大的生命力,真想让人敲开那小小的脑袋瓜儿。看看里面究竟有些什么···
王生之前差点儿被抓住,侥幸逃脱,手臂却被划了大大的一个口子。
王脆脆现在一闭眼仍然能清晰的回想起来王生穿着自己讨厌的白色的,沾满泥巴和灰尘的棉袄,颤抖的伸出被鲜血染红的手臂,牢牢的抓住前方树枝的模样。
那股坚定和执着好像抓着的是救命稻草一样。
崖壁上的夜十分寒冷,已经看不见寨民们的火把光了,走不动的两个人找了一个略微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地上到处都是从山上掉下来的碎石头,有大有小,大的被两个孩子踢到一边,小的也就放在那不管了,坐在那咯得屁股生疼。在葬礼上表现的有多么成熟的小人儿,这时候也只是两个孩子罢了。
王脆脆累的也顾不上冷风了,坐在那就睡着了。王生不敢睡,不时的听着四周的动静,此刻的他就像是护犊的狼一样。他记得奶奶曾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照顾好弟弟,两个人一定要在一起。
两个小人儿紧紧的依偎在一起,仿佛世界上只有彼此的存在一样相互取暖。
王生哆哆嗦嗦的有些艰难的脱下自己的棉袄,衣服划过早已结痂的伤口时疼他的直吸气儿,套在靠着自己睡的十分香甜的王脆脆身上,直到看着自己的弟弟成功的成了圆滚滚的球状物,小脸也因为暖和而变的红扑扑了才感到满意。
王生突然看到崖下又出现了影影绰绰的火光,他们又追来了。
“阿生!脆脆!”王生听见附近好像有人在叫他们,王生赶紧叫醒王脆脆,两个人屛住呼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等那个声音越来越近,终于听清楚的王脆脆再也忍不住了,“奶奶!!”
王生和王脆脆欢呼雀跃的朝那个声音奔去,一头扎进奶奶黄丽云的怀抱,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触感,让两个孩子感觉到无比的安心。
而被王脆脆和王生抱住的黄丽云,却显得没有那么激动。没点火把的奶奶在月光的照射下,脸上的表情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王生先感觉到的不对劲,为什么奶奶好像在把自己和脆脆往一个方向上推,等王生回头看,自己和脆脆已经在悬崖边上了,再退一步就是——死····
后反应过来的王脆脆也吓的开始哭了起来···
奶奶没有一丝犹豫,就在她抓着王生和王脆脆的衣领往下推的时候,王脆脆张嘴咬了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王生小手扑腾着趁机死死地掰住住黄丽云抓着自己的弟弟的手,黄丽云吃疼,抓着王脆脆的手松了一点,王脆脆趁机逃离开,一口气跑出十几步来。
等王脆脆再一回头,只看见奶奶抓着王生的手一松,自己只来得及反应到哥哥的手臂又流血了···就再也没见过那张和自己十分相似的脸···而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上,唯一和自己不一样的是没有犹豫,也没有后悔····
王脆脆怕极了,只知道要向前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隐隐约约听见奶奶在后面喊着叫自己不要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可能没有很久,也可能过了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了···
她已经快追上自己了···
她已经追上自己了···
王脆脆一个不小心,就摔倒在地上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挥之不去····
王脆脆将手中紧紧抓着的摔倒时随便摸来的尖尖的石头藏在背后,看着自己的奶奶一步一步的靠近,奶奶身后不远处,已经清晰的可以看到有火把的亮光在靠近。
黄丽云看到王脆脆不跑了,赶紧走上前去低下身体,回头看了看紧随其后的村民。就在那一刹那,只感觉自己的腹部一阵钝痛····
低头一看,王脆脆哭红的眼睛手里拿着锥形的石头刺入了自己的腹部!
看着自己孙子害怕的可怜的样子,黄丽云突然觉得很心酸,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啊?然后睁着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离开了人世···
·····
沉浸在回忆中的王脆脆脑子里不断的闪过王生的脸,奶奶的脸。更加伤心了,似乎迫切的想要把这些年积累的所有痛苦都宣泄出来。
奉天被这突如其来的眼泪弄的莫名其妙,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别哭啊,我也没把你怎么的,妈的,我怕了你了!我相信你就是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啊,你见哪个大老爷们儿哭得像你似的死去活来的?”
奉天还从没见过哪个男的哭地像王脆脆这样···想到自己,现在却是只会笑,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便也不做声,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微笑陪着王脆脆····
多年以后,这一幕的见证者回忆这一段的时候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妈的,你能想象么,一个女的在旁边用男人的声音哭的撕心裂肺,另一个男人在旁边笑得像个女的似的妩媚妖娆··太他妈的诡异了!
王脆脆是哭痛快了以后,有点不好意思,再怎么样自己一个男生,在别人面前哭得淅沥哗啦的真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在看奉天在旁边笑得那么二缺,王脆脆就更郁闷了,今天的自己真是有点不对劲。
奉天也有点想笑,看着王脆脆走在前面,身高刚好到自己下巴,看他哭成那样,估计也有什么故事,唉,毕竟还是个孩子····想到这奉天自己也愣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倚老卖老了,也才27好不好,风华正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