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斌巴巴地跟着林局长走出办公室，微笑着将她送进电梯，便快步跑回来，急急地招呼着正埋头往信封里装文件的曾繁荣，“小曾你快去林局长办公室吧，剩下的活我们来做。”。
曾繁荣抬起头，脸上挂着因了李晓光的关怀而无比明媚的脸庞，给了魏文斌一个灿烂的微笑，“马上就好了，装完这几个信封就去。”曾繁荣边说边麻利地装完最后一个信封。“谢谢大家了！”她心里正美着，嘴也随之也甜起来。
“你客气个啥哟，在这里是讲不得客气哈。”老汪在一旁笑着大声地说到。除了曾繁荣，大家都知道他这话的表达其实挺直白的。在这机关里，最最不用客气的。你若客气了，最后必衰得像根草，被众人无情地踏过……
曾繁荣自然是没那么多心思研讨这些了，她心里也火烧火燎的。她很想知道林局长这个时候叫他去干什么？换处室？拉家长？有爸爸的关系给她打招呼了，让我去知个情儿？要不就是告诉我，试用期我的工作不令她满意，她想把我退回去？天呐，如果是这样可怎么好。曾繁荣七上八下地想着，整个人都只剩下脑袋了，脚是怎么长在自己的身上的，她都没感觉了。确定转业后心里的那点惶恐又在心里弥漫开来，从五楼到三楼这段距离不算长，她忐忑不安地从五楼往下走，虽然有电梯，但她还是绕着道走进了楼梯间，心跳的动静那么大，让人听见不是个笑话么？还是给自己留点平静的时间吧。但这一路，她的脑子里虽然翻腾过许多的念头，但最后却停留在试用期被劝回这件事上。一步一步地，曾繁荣走得极慢。扶在楼梯扶手上的手尽是汗，汗湿的皮肤与楼梯木制的扶手摩擦着，显得不那么顺溜，一顿一顿地往后扯着她的手。
林局长的办公室在设在三楼。当初修这楼的时候，林局长就已经把自己办公室的楼层和方位定好了的了。“三”与“升”谐音，官场上图的不就是个升吗！
三楼的楼梯与大厅之间有一扇镶嵌着玻璃的对开木门，曾繁荣到这局里上班后才发现，也只有三楼的这扇门上缀着白色的细纱布，隔着外面人的目光。其它楼层这扇门上的玻璃什么也没有。这仿佛告诉人们，领导的一切是不可以窥视的，但群众必须裸露在领导的目光下，不得有隐藏。
曾繁荣突然想起老汪说过的话：什么叫机关，机关就是处处是机关。想来，这玻璃门上的白纱也算这机关的一个机关吧。但她还是想不通，就算想要挡着群众的视线，也没必要选择白色的纱布呀，那本是个一般人去不了的神秘之地，这么一弄，到让人想起“白色恐怖”这个词来了。这么一想，她的心又咚咚地跳起来，真有种恐怖的感觉了。因为推开与走廊相联的这扇门，整个大厅一点声响都没有，静得如同无人区。
曾繁荣轻手轻脚地往里走。林局长的办公室在最里边，想要到达林局长的办公室，必须经过几个副局长的办公室和一间政治部的办公室。也就是说，这个四四方方几百平方的大厅周围，全是这个局政要办公的地方。
曾繁荣走到林局长办公室的门口，用手轻轻地敲了一下门。
“进来！”林局长威严的声音，突然让曾繁荣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就算要让我回去，也不可能是林局长亲自来找我谈吧。这个想法让她开心起来，所以推开林局长办公室的时候，她的脸上挂着些由心里荡漾开的笑的涟漪。林局长抬起头，看着站在办公室的门边，面如桃花的曾繁荣，心里满是开心，脸上也露出些难得的春意来。”快进来，小曾。”
窗外的风，扬起林局长办公室的白纱窗帘，柔柔地在林局长的身边翻飞着，衬着林局长温婉的笑容，终于将曾繁荣那颗张惶无措跳动着的心，安抚得静了下来。
“小曾，坐吧！”林局长隔着宽大的办公桌，略微扬起头，点点桌子对面的一张椅子，示意曾繁荣坐下。
曾繁荣的心虽不再狂乱地跳动了，但动作仍有些僵持。她机械地绕过那把椅子，从椅子与桌子间不大的距离里，将身子挤了进去，甚至忘了可以将椅子往后拉一拉。
林局长在桌子的对面，一直笑微微地望着她，得意得如同把玩老鼠的猫。“小曾，你愿意留下来吗？三个月内，对于你们转业干部来说，工作的选择都是双向的。”林局长没等曾繁荣坐稳便开始了今天的谈话，虽然她的今天想要谈的主题与这个一点关系也没有。
“愿意，愿意的！”曾繁荣脑子即刻的反应语言有点跟不上，所以，语言表达便有点慌不择路。
“其实女孩子在这个局工作，真是不错的，没有多少压力，特别是像你这样的外行。不过你尽管不要怕，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来找我。一般说来，新到一个地方，特别是这机关里，总会受到些挟磨。要多理解别人，对别人宽容，就是给自己宽敞，我一直都这么认为的。”林局长有些语重心长，这个漂亮的女孩子让她生出许多的怜惜来。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她突然把今天想要说的话，又吞了回去。心想，把这么可人的孩子，说给魏成，是否妥当？也许人家有更好的选择吧。
“你有男朋友了吗？”林局长突然中断了她的说教，将话题跳跃到了一个让曾繁荣的大脑一时还没法到达的地方。林局长看她沉默着，以为是她不好意思说，就打着圆场道“这是你的私事，你可以不回答。”停顿了几秒钟，林局长又说“离婚是挺正常的事，不要为这件事背什么包袱。社会进步了，没有谁还会对离婚说三道四，要好好振作起来。”
“谢谢林局。”林局长这句话扫帚一样挥去她心上最后一层尘埃，让她突然亮堂地憧憬起来。
“我们局还是有些好小伙子的，你擦亮你的眼睛好好找一个吧。”林局长决定过段时间再来做这个媒吧。自己一个堂堂的局长，在这些事情上，显得那么急切切的好象有点失风度。
曾繁荣笑了笑，算是对林局长的回答。
“你回办公室去吧，今天是朋友间的谈话，不用理会他们的询问。”林局长洞若观火般叮嘱着曾繁荣，她知道，今天让曾繁荣到自己办公室来，肯定会引来大家的无端猜忌。“要不这样，你就说，我在找每个今年转业的干部谈话。”
“好的！”曾繁荣感激地从林局长办公室里退出来，想着林局长对她的细心关照，心里格外地舒展。
林局长到底是老机关了，当曾繁荣为林局长那句不要为离过婚而背包袱的话，心里无比亮堂地走回办公室的时候，迎接她的果然是劈头盖脸的询问。她兴高采烈地回到办公室，身子刚在门口一晃，就看见格子间里，冒出几个黑脑袋，目光齐刷刷地盯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