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真快。」
注视着时间的流逝,我也只能做出如此感慨。
蔽日的街道两边的树木茂密得让人感觉仿佛身居森林之下,那荫绿的影上漫步着我与银鸢。
「银鸢,既然真的有缘的话,我们之前是不是应该在哪里照过面?」
「呃……我也不太清楚,差不多这真的见过,但仔细想想……也不可能见过吧。」
也是。
根本就不可能照过面,可是很久以前我见到她原本的模样之时,真的感觉记忆深处见过这张脸。
这并不是一直以来自己所认为的花痴,而是……确确实实地有过那段根本无法回忆起的记忆。
「有缘啊……只要有缘,整个宇宙都可以小起来。」
我仰了仰头,艳阳的光芒透过叶与叶的间隙照疼了眼。
这个夏日的雨真的很多,从南方一直淹到我们这边北方。自六月就开始了各色暴雨,可以说期末考试的时候完全就是在被雨点包裹的教学楼里考过去的。
下了雨,回忆去年秋天的那段终生不忘的甜蜜记忆。
剑士带来了一封精美的信——字迹明朗,信纸优雅,
决战之书定下,一切皆已约好,
战胜她们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起决定性作用的,也只是那「东风」罢。
自己心里那两个小人不知不觉间又合二为一了,没准这事的真相便是其中一个小人战胜了另一个。
感觉自己和一个小孩子无异,居然脑海里还能感知到这种诡异的东西……但是在魔法这种「根本不可能」之下一切皆有可能。
领完糟糕的成绩,暑假到来,
这一切的故事都该终了。
◇
暑假没有什么特别有意义的事,依然是点完指定曲目之后单曲循环。
但是,这时候还是得不得不提及我和我老爸间的那段颇为凄惨的故事。简单来讲,那就是——
他又喝醉了。
在我期中考后的第二次月考领完成绩回家,才得知了他因为在外面喝酒侮辱了我们家店里生意上的死对头的女儿,结果在半夜被她家里人找上门挨了顿揍与侮辱,又遭到了警方不公平的处理——住院了几天,幸好身子没有大碍。对面只把住院的钱赔了就赔了。
父亲还在住院,教育我为人处世道理的人就自然而然变成了老妈。
「人家对门早就看我们家不顺眼了。趁着这次机会他们刚好打了我们让我们长点记性……」
「人家局里有人罩着,送完礼、再请你干爷爷出面都没什么用……」
「一个家庭要想干生意就富起来,这社会可没那么简单!一个男的骂了女的,永远都是女的占便宜——她要是不要点脸就能去告你强奸,你却啥话说不出!这世道就这么一回事。只有家里面有政府部门的人罩着,才能好好干生意不受欺负!……」
我已经理解了母亲的全部话语和心思了。当时我看着老爸躺在床上疲惫的身姿,感觉心里五味陈杂。
「以后别喝酒了,老爸……」
天真的我以为「酒」,是酿造这一切可憎之事的源泉。
银鸢开着「认知障碍」,在一旁默默看着我。
所以说我就是个笨蛋。
这一回老爸又喝醉了。看见他醉醺醺的模样我就上来了满肚子火。
当时在心里,我在心里恶毒地厌恶道:又喝醉了,不长记性!
他看见我在玩电脑,直接就顺着性子把电源拔了,然后摆做出一副「家长」应有的威严面孔:「你……不知道学习?天天就光知道玩!」
我知道他又要开始对我使出那满口酒气的批评与数落。
本来一直对喝醉的他顺生顺气的我恼火道:「知道了!别说!」
听了这话,他瞪大眼。
「哟!」他火了起来。
我干脆理都不理就甩门走了出去。
就这样直到半夜我还赌着气不回家。我始终坚信老爸是个只知道喝酒的、爱慕虚荣的混账男人。
母亲打来电话,问我在哪里。我当时带着手机打算坐在小区的健身器材区里的「大摇篮」上蹭一夜网。而且我也不孤单,因为有银鸢随时能出来。然后我就把我的位置和意图明确给她述说……即使这是那个老爸要求她打给我的,还有可能在电话的那一边通话被设置了免提,我也有让老爸听见我的心声的意思在。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老妈居然披着单薄的衣服亲自来迎接我!我执意不走,但我妈也赖上了,听到我妈给我说「你爸说不把你带回去我也不用回家」这句话后,我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回到家,面对坐在板凳上的父亲。他手执一根空心的铁杆,连看都不看我一眼,醉着脸漫不经心道:「过来跪下。」
我过去了,但没有跪下。
然后他扬起一尺长的铁杆,恼怒地把它朝我身上恶狠狠的抽下——但我把它给攥住了,然后夺了过来给掰弯扔了一边去。
他当即急了,站起来想狠打我一拳,却被我一脚绊倒。然后身高几乎相同的父子两人开始互殴起来,老妈拉住我爸,使他的许多惩罚我的攻击手段没能实现。我不出拳不踢脚,最多就是把他撂倒在地。
这是我的亲生父亲啊……我脑海里回荡着这句话。但为了杜绝父亲重拾回来的错误隐患,我,必须在此让他留下深刻的记忆!
形象比喻我的感受的话,当时的脑子都被肾上腺激素填满了,空白而坚定。
闹剧以我把父亲摔到爬起来都略微吃力为止。
我吃痛挨了一拳一脚,被打得骨骼很不自在。假如没有治疗的手段,恐怕之后的好几天内都得忍着身上的几块淤青。
「别喝酒了!求求你了!」我带着难以言表的哭腔。
他的酒醒了。
不慌不忙地爬起来,他一屁股坐到老旧的布沙发上。「真是白养了一只狗……」他喃喃自语。
母亲在一旁看着不说话。
「以后,你不用当我儿子了~」他强做出一副轻浮的口吻。
然后我果断给父亲跪下。
一直跪在原地,跪了一夜……父亲回房间睡觉了,我依然在原地低头跪着。
「放在古代……我就是个大逆不道的下三滥对吧?」
我跪着对身旁的银鸢问道。
她温柔的摇摇头。
「虽然行为不对,但心是对的。」她毫不犹豫地肯定道。
听完她的话,我不知着了什么魔,一把抱住她。
「只要能赢,你和我在一起吧!我,你,再也不会分开!」
然后我哭了。恶气喘息着,像个在学校里受了委屈回家只能朝姐姐妈妈宣泄痛楚心意的孩子。
「再也,不会,离开么?……」她朱唇轻启,这样喃喃。
然后,她也搂住了我。
「我啊,」她微笑着,「不会离开你。」她这样做出保证。然后她给我轻声唱了一支歌:
「一只鸢静静飞过窗前
雨滴渐渐凋零不见
晴风吹遍山坡的田野
淡淡的太阳隐在云间……」
凄迷绮丽的歌儿在月色里回荡。朦胧里浮现出蒲公英的……原野……
歌声令我在意识恍惚里睡去。
◇
「听吧银鸢,蝉叫的很卖力……」我被树上的鸣蝉躁得心烦。
「嗯……要不然我出去把它给捏死?」
「别。我只想静一静心。」
「也好。那个……我……」
「嗯?」我疑惑了一下。
银鸢的身子有了动作,一把儿把我扑倒在床上。
「喂!」我吃惊了。
这是打算强我?
可是我什么准备都没有,而且……时至今日,无比疼爱她的我无法做到她所期盼的那种事。
「我……很可能会即将离开这里……求求你了,教皇。我真的很……」
突然间她的眼泪滴了下来。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眶里满是晶莹的泪水。
根本就难以回应她当前这一举措。
这么些时间过去,自己对她的心早就变得淡然与纯真……
我好想让那个根本不是我本人的灵魂开口,操纵我的身体如是说道:
「我会娶你,光明正大地爱你。」
然后不管最终的结局如何,我都会去拜托皇,做到如今我所许诺的这一切。
可是我没有说,单纯的,用手抚摸她的头。
她屏住了呼吸,一滴泪流下滴落在我的脸上。
「别哭,再哭故事风格都会变的。」我只能这样安慰她了。
或许此时此刻我所表现出来的情商是真的低到炸,不过,
上一个情商高的在天上看着呢。
她却没有止住泪,反而是一头撞上我的肩膀,开始把泪都尽情蹭到我的胸口处的衣物上。
而且哭得变本加厉。
◇
世道变了,决战前的每一天我都下定决心陪银鸢至少一小时。没什么事可做,单纯地挨着坐在一起发一小时的呆。
绝美的女孩,现在完全属于我。
曾经的我到底该是多么混账才会想尽千方百计地去干那种事……高一这一年下来,什么错都犯过,什么经验都收过,什么样的人也都基本上见过,
自己,是真的成长了。
对她,是与对亲人的爱毫无相同之处的疼爱,是比吝啬金钱还要吝啬的珍惜,
无比的认真与单纯,
毫不热烈也毫不深邃,单纯只是那种真挚。不与同年龄段的青年们所想的玩乐相同,
我们之间,是仿若幼儿般初开心扉的那种情感。
她也总是干傻事,我负责帮她各种背锅与善后……我们俩坐在一起时经常被剑士看到,每次被发现银鸢都会羞红脸,而剑士独独在一旁是爽朗地笑。
不牵手,更别提接吻,顶多是赌赌气的依偎。
◇
这就是最后了。
一望无际的晴空之下,
「如果你输了……我不会原谅你!」
本想在她面前这么帅气地说出来,
到最后却变成了怒吼而出的一句:
「老子一定会赢!」
这边的情绪全部都被点燃,纷纷把积攒到最后的情绪嘶吼而出,
许炀:「我们必胜!」
牧师:「必——胜——!」
剑士:「一定会赢!」
银鸢默默握紧了拳。
暑假中旬,八月到来之前,
我再度来到了这个城市。
许炀、牧师也如约到来。如是五个人在一起,多么恐怖的敌人也仿佛都脆弱不堪。
「哟,你们这帮家伙带着圣师出战?」
突兀地,一个声音从天而降。
我仰头看向那里——
借助银鸢的视野,我能清晰地看到三个耀目的人影:
手擎巨盾的棕色调少女,肩扛近乎一人长的巨型战刀的烈焰少女,左手水蓝色短弓右手冰质短剑的蓝色少女。
三个人皆是站在不远处的楼顶。出人意料的是一直未在我等面前亮相的斧战士,其武器并非是战斧,而是类似于斩马刀一样的重剑。斧战士,即统括了所有的「有刃重武器战士」。
从弓箭手手中的那把短剑也能看出来弓箭手对近战也很在行。毕竟不会近战的弓兵不是好弓兵。
这是个无人的广场,人们大都受了魔法的影响而绝对不会来到这附近。
「呵,你们的圣师难道就躲起来了?」许炀向上吼去,魔法把声音的大小完美控制得有力无比。
「躲?说的是难听,但就是躲,也比你们来送死好得多!」斧战士舒展开红颜笑道。
虽说是嘴炮时间,但必然不能放下戒备心。这里是正经的战场,变幻莫测的人心造成无穷尽蹊跷无比的变数,
于是这段时间里,
我一直在注意着弓箭手的小动作:
静悄悄地把冰质的短剑别在腰间;
左手处的短弓随着光亮的遮掩而伸长;
眼眸深处渐渐亮起难以察觉的红光……
然后在所有人聚精会神地进行开战嘴炮序曲之时,轻轻后退一步得以令自己的身形被建筑的角度遮挡住、淡出我们的视野。
她必然在视线之外张弓搭箭!
我随着她眼睛深处溢出的淡色红光看去,顿时便找到目标所在:
那丝红光,锁定准了牧师的心脏!
至于为何会是牧师而非许炀,
一是许炀正在打嘴炮,受我方自然使监视的几率比较高;
二是被击溃心脏,自然使会立即消失,而击杀圣师,自然使还可以存在相当的一段时间。
剑士和牧师站在一起,
我朝剑士使了个眼色,并外加精神信号传导道:
「准备,保护牧师。」
剑士陡然进入全神贯注的状态,手中的剑也蓄势待发。
「明白。」
「那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战?」许炀傲气地问道。
「当然就是,现在。」斧战士露出了美得动人心魄的笑颜。
下一刻,疾影袭来。
我一直注意着弓箭手的箭,谁料一瞬间便完全消失!
剑士则是眼疾手快,一剑劈开了飞来的箭矢。
箭矢是由冰之魔法所塑的利刃,锋利到怕是能拿来切石头。
即使是在半空中被劈断,头部也失去重心深深地扎入花岗岩的地板上开始消融溃散。
我咬咬牙冷哼一声。
银鸢阴沉下了脸。
剑士淡定地仰起头来冷笑,
「可以开始了吧。」
面对这幅情况,显然也是她们的预料范围内。
弓箭手高举起自己的长弓,长弓渐渐变回短弓,
「开战吧。」她如是道。
声音冷若坚冰。
下一瞬间,时之幕疯狂地覆盖了这个世界。
剑士开始向前奔跑冲锋,来到了圆形广场的中心。
弓箭手连发了三道冰箭阻挠剑士的前进,剑士把其一一劈开。
斧战士和盾手从高处跳了下来,因为身携重具,皆是在地面上夸张地留下了大大的浅坑。
而弓箭手继续留在楼顶上,把短弓换回长弓,预备着下一轮的狙击。
「剑士,」
我在心底呼唤她的灵魂,
「黄金域之礼赞。」
黄金域之礼赞。
语言中融入了别样的元素,
那,来自异世界的,灵魂之语。
刹那间,大地沸腾了——
以剑士踏上地面的右脚为中心,黄金的浆液游蛇般侵蚀耕犁地面,
腐蚀沿途的尽数建筑、吞没道路与活生生的人们,
就连对手的圣师也不能幸免地被液态的黄金给结固住了身体。
其中一个运气不好的家伙直接被金子给吞噬,
另外两个开了护身魔法才勉强保证只有双脚陷进了黄金里。
弓箭手从碎裂的大楼上坠落下来,满脸惊恐地跟两位战士靠在一起。
斧战士一脸难以言表的崩溃。死去的那个必然是她的圣师。
方圆千米之内,皆被黄金给夷为平地。
但令人心惊胆战的还不止这些,
我、许炀、牧师被从金色地面延伸而出的螺旋阶梯给托上高处,
而黄金之域的边缘处生长出了城堡似的尖塔。
塔顶是夺目的白金所铸,尖塔里有寝室、楼梯与无尽的锁链,
每个尖塔之间都有银的锁链相连,向内盘旋生长着更高、更高的建筑,
这是美如海市蜃楼的奇迹!
这是赞美传奇之事的诗歌!
这是超越繁华盛世的辉煌!
最后视野之内,徒留最中的这片广场大小的金色空地,
四面八方,高墙连绵。
高墙上暗金色花纹满布。
最为华丽的是,
其上挂满了成千上万的红金色的利剑!其体刚长,其势锋锐,
结界——
黄金域之礼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