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泉现在的感觉很怪异,冰冷刺骨的河水一遍一遍冲刷着身体,四肢冻得僵硬麻木,却又没有把痛楚给麻痹掉,反而痛上加痛,几欲昏厥。但灵台深处又有着一股无名火,另他清醒无比,感官也变得异常灵敏,同时还有一股股热力传送到五脏六腑,使体内不受寒气侵蚀。于是林泉就只能一遍一遍地默默忍受着体外的剔骨寒与体内的无名火的双重折磨,一时间也不知道享受了多少回的**********。林泉感受着全身多处断折处传来的阵阵痛楚,林泉尝试着移动了一下身体,只是方一移动,巨大的痛楚就使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牙关紧咬。林泉用莫大毅力让身体放松,好大会痛楚才缓解了一些。在心里长叹了口气,林泉无奈之下也只能想些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按林泉的感觉,此时离他坠落悬崖也不过两个小时,一路翻翻滚滚随着无数石块到了崖底,本以为必死无疑,却楞是老天不收,好巧不巧的掉入了一道半米宽的山体裂缝中,然后又喝了一肚子冰冷彻骨的地下湖水,忍受着浑身多处的内伤外伤,拼了老命才到了湖边。也是他命不该绝,落水处离岸边不足二十米,湖也平静,倒让他找对了方向,扑腾到了岸边。只是一旦离了水,稍一动弹,痛楚仿佛都放大了无数倍,只能在水边动弹不得了。林泉想着这些,又不自觉想到了坠下前那一幕。那一下剧烈震动,使很多人都立足不稳,林泉与秦媛也不例外,而且更可怜的是他们俩都处在山体断裂处附近,不同的是林泉在断崖上,秦媛在主山体上。本来林泉已经很快站稳,正准备发力快到安全地带,却先看到了正往断崖上倒去的秦媛,林泉心知她这一倒就再也没有逃生的机会了。也没有多想什么,也没有时间去考虑,离她一臂之遥的林泉就自然的伸出了手,扶了她一把又推了她一下,只是接下来就在没有机会给他跨出那一步。
秦媛正倒向深渊,心里只剩下了绝望,却感到身后传来的助力,帮她站稳了身子,又将她推向了内侧安全地带,回头就看到了林泉坠入深渊的一幕。她哪里还不明白林泉在最后时刻竟然选择了推她一把,自己却没了逃生的机会。只一瞬间泪水就如泉涌出,她回身扑倒在悬崖边上,伸直了手臂去抓林泉,却只是徒劳。她大哭大喊,最终也只能化成一声绝望的悲鸣。
林泉呼吸着这地下洞穴里的空气,有些潮湿,有些清凉,吸到肺腑中竟然能让疼痛略微缓解,受的伤都好像减轻了些。身体也渐渐由内而外热了起来,冰冷的湖水打在身上也不再难以忍受,甚至到后来身体燥热,竟然渴望浸泡在湖水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泉觉得身上的疼痛轻了许多,又尝试着动了一下胳膊,这次却没有意想之中的剧痛传来。挣扎着站了起来,林泉开始观察着四周,寻找出路。
这地下洞穴幽暗静谧,入耳的只有虫鸣蛙叫,些许荧光植物把偌大个洞穴点缀得光影斑驳,哪里看得到出路。林泉无奈,又不想坐以待毙,先绕着寒潭走了一周,发现潭水无源,应来自地下。按说,这地下水温应不至于太冰,但事无必然,也有些特殊地形下会出现反常现象。林泉就听说过某处山村有一口枯井,深不过数米,炎炎夏日里温度却在零下,水放进去可轻易结冰。
枯坐了不知多久,林泉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异响,这声音极清越,于整个洞穴中回荡,绵延不绝。细细听来,却能听出来它时而轻快,似孩童雀跃,又时而低沉,若情人呜咽。林泉换了几个位置才判断出这声音来源方位,带着几分好奇与警惕,往声源处寻觅而去。
艰难移动了大约百米远,林泉看到了他不可置信的一幕。
地上斜插着一柄古旧的剑,仿佛尘封了很多年,看不出本来的色泽,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原本看上去朴实无华的它此时却在剧烈振动,嗡嗡而鸣,像是要跃到空中,然而地面缺像磁铁一般束缚着它。振动越发剧烈,嗡鸣声也渐渐高昂,有若龙吟,不绝于耳,终于在某一刻,就像鱼跃龙门,只听铮的一声,这柄剑终是挣脱了无形的枷锁,悬在了空中。
林泉看着这不可思议的画面,都忘记了疼痛,呆呆的看着在他面前不远处悬浮着的古剑。这柄剑给他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仿佛它并不是死物,而是一个有自我意识的活物。
突然间,林泉感觉到这柄剑变得很激动,他很奇怪自己竟然会有这种感觉,只见它好像确定了一个方向,便嗖的一声飞了过去。剑在空中飞,也许速度太快,一片一片的泥垢剥落下来,这些泥垢还未落到地面,就化为乌有了,消散于天地间。
随着泥垢的剥落,这柄剑也逐渐展露出它的本来面目。通体仿佛是用一块水晶打磨而成,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内里有一道流光像鱼儿一般随意穿梭,剑身上一个又一个意味不明的符号逐次亮起。
林泉艰难追赶着,所幸它并未飞出多远便停了下来,借着这柄剑散发的光芒,林泉却是被眼前的画面惊了一下。一具骷髅保持着生前盘坐的姿态,身上的衣衫与身下的铺团都早已朽烂。那柄灿烂的飞剑就悬停在枯骨的正前方,好似在仔细端详。剑光骤起,这一瞬间也不知它斩出了多少次,只见漫天银光如线裹成一团,光亮夺目。剑光骤停,一股微风拂过,骷髅顿时化为一地粉末。林泉心里大寒,这柄剑也是个狠角色啊!
林泉压下心中的寒意,缓缓向后退去,只是方一抬腿,积累的疼痛仿佛在一瞬间爆发出来,让他忍不住一声痛哼。那柄剑瞬间扭转剑身来到了林泉面前,像是在细细打量他。林泉呼吸一滞,顿时一动不动,额头冷汗潺潺,只有眼睛随着它移动。林泉此时心里清楚,莫说他现在浑身是伤,就是完好无损,只要这柄剑想杀他,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脱的,那种威势,不是人间的力量。然而没有人愿意自己的生命被终结,哪怕是面对神。
林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种奇异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于是他开始说话,跟那柄剑说话。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你是什么?”
“我从上面掉下来的,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这里是什么样的地方?”
“你为什么会飞?你是飞剑吗?你是剑灵吗?”
“我不想死,我想回去!”
“……”
“你要杀我吗?”
……
“我要走了!”
这柄剑始终没有回应,林泉横下心来,转头开始走。他走的很坚定,因为他想清楚了,如果它要杀他,他不可能躲掉,如果它不杀他,那他也没必要耗费时间,不如去寻找出路,何况这柄剑貌似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林泉慢慢走着,身后一丝声息也无,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那柄剑就在他身后缓缓跟着,心里不禁一惊,不过转眼就苦笑着摇了摇头,愿意跟你就跟着吧,这样还能有个伴。
林泉走的方向背离寒潭,也不知走了多久,一步迈出,仿佛跨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空气骤然由冰凉变得燥热。林泉不可置信的往回退了一步,空气又变得冷冽。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出现在面前,林泉也见怪不怪了,谁知道前面又会有什么,他继续走下去。
看着眼前的一幕,林泉再次不可思议的笑了,“我一定是在做梦”。在他前方几米远处有一个直径大约十米的洞口,不知道有多深,不时有一片片火焰从下方飘荡上来,而后在洞口幻灭。只看洞口上方的空气一阵阵扭曲便可知洞中的温度有多高。
寒潭,炎洞,枯骨,飞剑,还有包含这一切的巨大洞穴…林泉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便在此时,脚下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使得林泉再也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全身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倒吸几口冷气。只是让他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他连疼痛都顾不上了,他奋力挣扎着站起来,努力往后跑着,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向炎洞。此时的炎洞丝毫不再平静,一股一股的火焰窜上半空后又散落下来,高温使林泉的头发眉毛都卷曲起来。林泉不再回头观望,只是低头奋力前行。然而很快他又听到了水浪声,另一侧的寒潭也已不再平静。林泉猜测可能是方才的震动引起了这些异动,然而却没有任何应对之策,只能盲目的向远离这两个地方的方向逃去。那柄始终跟在他身后的剑,自从斩碎了那具白骨之后,光芒就暗淡了许多,此时徒然加速,往上空斩去,却仿佛斩在了一层分外坚韧的壁障上,徒有银光四射,却未能再前进一步,被反弹回来落在地上,剑身上的光芒更是彻底暗淡下来,再也无法悬浮到空中。
一阵更为剧烈的振动传来,林泉再次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他捡起落在手边不远处的那柄剑,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只有微弱的光芒偶尔亮起,照亮剑身上的奇特符号。
水浪声越来越大,炎洞口的火焰也越喷越多,终于在某一刻,冰冷的潭水涌上了半空,与炎洞中喷出的火焰在冷热分界处相遇,却诡异的相生相灭,渐渐构成了一个太极图,这时寒潭中飞出了一块看一眼就让人遍体生寒的青玉,炎洞中也飞出了一块周围缭绕着火焰的红玉,两者都飞入了太极图中,构成了太极图的阴阳眼。太极图仿佛被启动了一般,开始疯狂的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太极图中慢慢打开了一扇门,渐渐的,一股吸力从门中出现,又迅速变强,开始疯狂吞吸周围的一切。
林泉躺在地上,默默看着这一切,也不挣扎,只是从他抓着剑的手太用力而骨节处隐隐发白就能知道他内心也并不平静。等到身体也离开地面,被缓缓吸到空中,慢慢飘向门中,无尽的无奈无助也终究是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遗落在空旷的洞穴中。一进去门中,种种莫名的异力作用到身上,林泉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闭上眼睛的刹那,他恍惚看到了一只华丽丽的火鸟从体内飞出,羽翅划裂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