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完全清醒过来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醒来时,头痛欲裂。
我睁眼时所见到的绝非是我那间破屋。
我没有这样的精致的床塌,没有这种透风的蚊帐,只有暖炕,和满身的热血用来夏天喂蚊子。
我拍拍脑袋坐起身,身上还留有些酒味儿。
这个被子有种熟悉的冷香,我怔怔,掀开被子急忙翻身下床,还没穿上鞋,脑袋便一抽抽,一个咕咙就往地上摔了过去,而后,头晕眼花。
我缓神,抬眼,窗外仍是大雪纷飞,瓦片覆上了厚厚一层雪,活像是刷上了白漆。
还有那只露出一枝头的桃花,也正开得旺盛,雪白雪白,若没有瓣底的那晕绯红,乍一看倒像是雪团子。
我惊了惊,桃花怎会开在这个时候?莫不是那桃树常年不败?
我从地上爬起,慌乱地穿上鞋,然后拉开房门。
庭中飘雪,风吹落花,有美人兮,侧卧而饮,覆了庭院满池,拂了一身还满。
那是怎样的惊艳,又是怎样的孤寂呢。
“醒了?”他的声音如泉水,清澈见底,却听不出什么起伏。
我呆呆地应了一声,踱着步子往庭院走去。
我犹犹豫豫,抬眼瞄了瞄,果真是那日所见的仙人。
仙人一袭白衣侧卧着,一手悠哉地撑着头,微睁眼眸,斜着看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地道:“你叫什么名儿?”
“白……白酒。”我低着头看着鞋子,手指放在背后早不知拧了几次了。
仙人笑了笑,坐起身,“眼角的那桃花印是你画的?”
桃花印?
我摸了摸发烫的脸,那里确实有一朵墨黑色的桃花印子,夫子说是胎记。
虽不大,但也不小,也就小拇指盖般大小,不过好在形状好看,不觉得骇人,倒增添了几分姿色。
我摇摇头,道:“这印子从我出生时就一直有的。”
“果真如此。”仙人喃喃道了句,有些意味不明。
我支支吾吾,也不知该不该问。
我抬眸看向仙人,只见他坐靠在树上,嘴角微擒,目光如水,眉心的桃花印子红得艳丽。
我恍了恍神,不禁脱口而出,“你是神仙吗?”
他笑了,有些狡黠,“是,也不是。”
我愣了愣,不明所以。
他看着我,无奈地笑了笑,眼神却越发忧伤。
凛风吹过,满树的桃花伴着大雪落下了些许,洋洋洒洒,分外清丽,而我看到的,仅是他凄迷的笑。
“我叫白桃,是堕仙。”
那是我第一次得知他的身份,而他那凄迷的笑,我至今都不曾忘记。
当时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忧伤,只是觉得那一刹那,我的心没来由地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