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闻此言,立即寻着声音瞧去,那说话之人正是朱墨耘。
虽然只简简单单两个字,但却像是那来自阴曹地府索人性命的黑白无常喊出自己名字一般,纵然此时此刻众人没有性命之忧,但这两个字一出口便似乎就像是宣判了所有人的死刑,并且还是极为严酷的死刑,叫人不寒而栗。
钟权砾听了此话,当下心中更是滋味难受。想来这还是怪自己行事太过马虎,不曾考虑周全。虽说清心阁多次兴师动众前往北海捉妖,但却从未与那妖兽打过照面,更不提查清楚那妖兽的底细了。后来此事波及北三州其余修行门派,这才有人向钟权砾说明那妖兽不过是北海之中的一条蛟龙而已。钟权砾得知这一消息后,马上力邀诸多好手前来相助,其心中更是有十足把握能将那蛟龙妖兽一举拿下。怎知,那妖兽竟不是蛟龙,而是睚眦!这下可十分棘手了,不仅棘手,还有可能是场祸害!那睚眦刚才也撂下了狠话,如果它不是妖,那便要取在场所有人之性命,现在身份明了,它果然不是妖,那大家岂不是都要死到临头了?
相传,龙生九子,其一子名睚眦,性凶残。而今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那个妖兽,便是睚眦!先且不说这睚眦脾气如何暴戾凶残,单就其法力神通而言,怕是再来一倍人数也斗它不过,况且那睚眦是半兽半仙之物,谁也不知道将它杀了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因果轮回天谴报应,就算这些都没有,也没有人保证其兄弟父母不前来为其寻仇。
出于这等复杂而微妙的关系,在场众人心中都十分纠结和恐惧。一方面知道大难将至,甚至大限将至,自己这条命今天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另一方面心中求生之欲以及作为修行人的担当责任也在时不时提醒着自己,那睚眦罪恶滔天,今天无论怎样都要拼上一把,或许能有将其诛灭并且自己存活这样一箭双雕的结果。
但,此时,那茫茫北海之上,竟没有一个人敢有半分动作,也没有人出来说半句话,甚至连大声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只听得那睚眦仍旧狰狞一笑,道:“不错,看来你们还有点见识,能够认出我来!”说罢,只见一庞然大物浮现在众人眼前,那巨兽豹身龙首,通身漆黑,一双水缸般大小的猩红双目死死盯着在场众人,满口獠牙十分骇人。伴随着睚眦的真身现出,那压在众人头顶的乌云仿似又沉重了好几倍,更低沉了好几倍,就像是一床污浊不堪又密不透风的棉被将众人紧紧压在里面,呼吸不得甚是难受。并且,那本就如瓢泼的大雨此时亦是猛烈了一倍不止,狂风也像是呼啸而过的战马战车,随时准备刺出长矛将众人脖子上的脑袋砍下来。
就在众人陷入茫然与僵持之中时,只听得有个陌生声音大声道:“大家莫慌!一起聚过来与那妖兽决一死战,反正今天终究是一死,何不死得轰轰烈烈!况且,那妖兽身上有伤,这一战我们未必会输!”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瞬间将在场众人点醒。
钟权砾回头一瞧,那说话之人是辽州霸天门的一名弟子,名叫周平川。此番霸天门前来相助,钟权砾也是第一次见到此人。虽说此时形势紧急,但钟权砾听了刚才那番话,也不禁心生敬佩,这名霸天门弟子虽然年纪轻轻,但在这等紧要关头却临危不乱,当真是棵好苗子,前途不可限量。
转眼间,众人便纷纷各御法宝,飞到了半空中聚在一起。那睚眦听了周平川一番话,当下心中亦是咯噔一下,自己受伤之事极为隐蔽,可以说世上无有一人知晓,那个年轻人怎么偏生知道的?想来自己若未曾受伤,眼前这几个蝼蚁何足挂齿,可现在自己偏偏负伤在身,想要收拾这群人还真是不易。本想先耍耍手段在海底吃了几人,然后放出声势将其余众人吓退。可未曾料到自己此番计策稍显托大,若是刚才就起先发难,不管三七二十一现将这群人吃掉一般,挫其锐气,再来恐吓一番,想必他们就抱头鼠窜了。现如今他们已然聚作一团,也清楚了我的底细,这一仗自己怕是不好对付。
众人聚齐后,钟权砾面色凝重,手持法宝面向睚眦,随时准备奋起发难,但同时也不忘问清前因后果,当下压低声音道:“周师侄,那睚眦果然受伤了?”
“千真万确,马师叔也是之情的。”周平川知道自己说话分量不够,当下只能将自己师叔给抬了出来。
周平川师叔名叫马铭,是霸天门掌门的师弟,此番率领四名后辈前来相助,若以人数来说的话是这三十余人中除清心阁外人数最多的了。马铭听了此言,立即点头同意,道:“不错,那睚眦的确负伤在身。据说是不久前与北海另一上古巨兽玄武相斗所致,睚眦负伤后为了快速复原,这才在北海之畔兴风作浪,吞食无辜百姓,以帮助自己疗伤。”
钟权砾听了此话,徐徐点头,道:“那睚眦伤势在何处?”
马铭道:“在其后腿以及后背,我们站在此处难以瞧见,等会一齐进攻,绕到背后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钟权砾道:“好!等会由我率清心阁弟子在正面纠缠,你们其余之人联手攻其后背后腿,不说一击将其诛灭,也要尽全力将其重创,百年之内难以复原!”说罢,钟权砾陡然提高音量,大声道:“睚眦,今日不管你是仙是兽,是龙子是龙王,到了我们人间就要守人间的规矩,你为一己私利残害苍生,以致生灵涂炭人间动荡,此乃天理不容,你乖乖受死吧!”说罢,化作一道光华首当其冲飞了出去。
众人听了钟权砾这番兴师问罪的言语,心中更是斗志昂扬,又见钟权砾首当其冲势如破竹,当下也纷纷基础法宝朝化作一道光亮朝那睚眦袭去。
睚眦心中也早有盘算,知道有一场恶仗要打,当下也聚精会神观察局势,眼瞧得钟权砾率众人前来发难,立即猛吸一口气,然后朝众人吐去。那睚眦口中吐出之物,自然就是剧毒无比的黑烟以及有极强腐蚀性的酸雨了。随着黑烟酸雨喷出,那睚眦身形也转瞬间缩小数十倍,最后化作只有一人大小,缩小了自己身躯便是缩小了攻击目标,这样一来相对而言也更为灵活多变。
钟权砾眼见酸雨毒烟袭来,知道这酸雨毒烟比之那蛟龙的酸雨毒药要厉害数倍不止,非自己丹药所能抵挡,当下便催动法宝光华变作一个圆球将自己包裹在其中,让那酸雨毒烟与自己肉身完全隔绝,并且其攻势也丝毫不见减弱,弹指间便可奔袭到睚眦身前。其余众人见此,也立即纷纷效仿,既隔绝酸雨毒烟,又不减攻势。
睚眦见此,当下身形变换,转眼便见九个一模一样的睚眦分散坐落于半空之中,显然是使出了幻象之法即要迷惑众人,同时也想趁乱对修为较低的弟子下杀手。
众人见此,只能分而攻之。所幸睚眦只能幻化出九个幻象,而在场众人共有三十五人,数人联手攻一幻想倒也能够接受。当下便立即分头行事,虽此前并未事先说明也没作安排,但众人却像是早已排练熟悉了一般,不慌不乱数人分成一个小组,分别前往不同的幻象所在。
李止涛、粱至渊、杨浩泽三人自然是一组,当下便找上了西北角的那个睚眦幻象,各催动法宝往它身上砸去。
转瞬间,只见那半空之中各色光华大盛,赤橙红绿青蓝紫色彩缤纷,当真是炫目璀璨如夜空中绽放的烟花。法宝所带起的劲风,以及法宝所散发出的阵阵灵气,再加上各色修行人源源不断散出的真气,陡然间在那半空之中形成了一股莫名的冲击力量,若用肉眼去看全然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觉得这些光华好看。但若以神识观察,则可发现那半空之中此时似有无数股巨大海浪此消彼长相互冲击,又似有无数条大江大河奔腾而来或汇聚或离散,还似有无数座高山刚拔地而起又轰然倒塌,虽表面上看平淡无奇,但其中却包含巨大力量,若普通人此时冒然闯入其中定是灰飞烟灭。
各色光华大盛之后,只见那睚眦的九个分身也一一溃散,看来那睚眦的确受伤较重,三十五人联手竟稍占上风。
就在众人寻找到睚眦真身之所在,准备一齐联手给与睚眦最后一击时,陡然间听得有人喊道:“且慢!恐怕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