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海得罪了贪官污吏,却也深受百姓的爱戴以及同道中人的敬佩。凌娇儿去到太医院,一说要请太医去许如海大人府上为许公子救命,官居正一品、医术最为高明的何太医二话不说,带上徒弟张文就跟着凌娇儿来了。
在许府门前下了马,凌娇儿在前边带路,空着手一身深灰色太医服的何太医紧紧跟在后面,张文则背着药箱,低头走在最后。
迈进大门,刚绕过影壁,张文就撞上了突然停下脚步的何太医。
“师傅,对不起!”他忙不迭地道歉,摸着被撞痛的鼻子抬起头,顿时被眼前的情景吓得惊叫起来。
虽然有白布遮盖,但是凉棚下那整齐摆放着的三十二具尸体,还是给人一种十分震撼,十分恐怖的感觉。
感觉到后面的人没有跟过来,凌娇儿回头看了面有戚戚之色的何太医一眼,“何太医,这边请。”
“快跟上。”何太医瞬间回过神来,拉了呆怔的张文一下,急急地跟上凌娇儿。
“是。”张文往上提了提药箱,跟着走,走了几步,小心翼翼地瞄向凉棚的方向,只一眼,就又战战兢兢地收回了目光。
往后院去的路上,再也看不到尸体了,可是刺眼的大片血迹时不时闯进三人的视线里,来不及散去的血腥味也不容拒绝地飘进鼻腔,让人有一种晕眩欲吐的感觉。
前世,凌娇儿还是孟雪的时候,上过战场杀敌,清理过结束后的战场,见过比这还要惨烈的景象。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被锻炼得百毒不侵了,却不料还是心有戚戚焉。
至于何太医师徒更甚,苍白着脸,心好像被栓了一根绳索似的,拉的紧紧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到了后院,进了许敏居住的厢房,他们才不约而同地重重吁了一口气,渐渐恢复了红润的脸色。
在等候太医到来的时间里,封云翰已经将许敏手臂上和大腿上的伤口都上了药,包扎好,然后一直坐在床边密切关注许敏的身体状况。此刻见凌娇儿不辱使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太医院最顶级的太医请了过来,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何太医,快看看许公子。”封云翰站了起来,让出位置给何太医。
来的路上,何太医已经从凌娇儿口中大概了解了许敏的情况,知道许敏危在旦夕,也不计较官阶低的封云翰没有顾得上给他行礼,立即在床边坐下,伸出三根手指去给许敏把脉。把完脉又翻开眼皮看了看许敏的眼睛,以及胸前、手臂和大腿各处的伤势。
“幸好胸前的这一剑偏了少许,没有刺断心脉,而其它几处的伤口也只是皮外伤,许公子才没有立时丧命。”何太医望向封云翰,“封大人,你是不是给许公子用过丹药?”
封云翰点头,“是,刚救下的时候喂服了一颗救命丹,何太医你们到来之前又再喂服了一颗。”
“多亏了封大人当即立断,为许公子服下这两颗救命丹,他气息虽弱,但命总算是保住了。”何太医离开床边,走到已被衙役们扶起的桌子旁坐下,
张文赶紧从药箱里拿出纸笔墨来,先将纸展开放在师傅的面前,然后将笔蘸了墨才递给他。何太医接过,斟酌了一下,在纸上写下药方,停笔后细细地交代起医嘱来。
“许公子失血过多,身体虚弱,我开了三个药方,一个是内服的补血方剂,每天早中晚各服一次;一个是用于外敷的止血生肌的药粉,每天换一次即可,换药之前一定要清洗干净伤口及周边的皮肤,要注意避免感染;还有一个是退烧药。退烧药要提前煎好,在炉上保温。如果今夜许公子发热,务必将这副退烧的药立即给他服下。”
“凌捕快,记下了吗?”封云翰见凌娇儿肯定地点了头,“许公子既是受害者,又是目击证人,他的安危十分重要。我现在就把他交给你照顾,千万不要出了岔子。”
等墨水干了,何太医捻起药方,递给凌娇儿,“凌捕快,你随张文去太医院捡药吧。太医院的药材质量要比外面的好,也齐全,免得你跑几个药铺,浪费了时间。”
对于何太医的热心帮忙,封云翰自然不会有异议,叮嘱凌娇儿,“为防凶徒去而复返,杀人灭口,许敏不能继续留在许府。本官会找人护送他到典狱司,在司里养伤。你捡好了药,直接回去。”
“是,大人。”凌娇儿转身对张文抱拳,“有劳你了。”
出门之时,凌娇儿听到何太医对封云翰道:“我随许敏一起走,以免路上有什么突发状况发生。”
“下官正有此意,如此就辛苦您了。”说着,封云翰恭恭敬敬地给何太医行了一礼。
“封大人不必多礼!”何太医赶紧扶起封云翰,“这是我身为医者的本份。”
担心马车颠簸,加重许敏的伤势,于是封云翰找了四个身强体壮的衙役,命他们将许敏小心放在担架上,前后各两人,抬着他缓步而行,务求平稳。
除了留下来守着尸体等待义庄前来装殓的十个衙役,其余的人包括裘英、杨勤、李翔、顾大山等都护卫在官轿和担架两旁,浩浩荡荡前往典狱司。
来的时候急,何太医骑的是宫里配给太医院的骏马。此时,封云翰将官轿让给何太医乘坐,他自己骑了那匹马。白马红衣,加上他相貌英俊,身姿矫健,在队伍中分外显眼,一路上不知道赢得了多少闺中少女的芳心。
眼尖的裘英突然发现,另一边围观的人里有一个黑黑瘦瘦的男子正目不转睛打量着担架上的许敏,似乎对许敏很感兴趣。发觉裘英看他,黑瘦男子转身就走。
裘英赶紧对那边的李翔打了一个眼色,用下巴指了指那个黑瘦的男子。李翔会意,一牵缰绳让马离开队伍,跳下马背,将缰绳交给旁边的一个衙役,然后穿过人群,悄悄尾随着那黑瘦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