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三个黑魆魆的枪口正对准他,纪伯被绑在椅子上,在空荡的客厅中间,格外刺眼。
“嘭”的一声,沉闷的枪声打破死一般的寂静,短暂的对峙就这样被打破,李默反射性地向后倒去,只觉得眉心一阵尖锐的疼痛,仿佛要切开他的头颅,让他灭亡。
空气又被寂寞包围,李默脑海里不断回想起的,却是自己还没有救得了纪伯。他一个人在这世界上,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没有了自己,他会如何生活呢?
“你们干什么!”纪伯嘶哑的叫喊声透过空气,直击他的脑海。如果死了,如何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没事,这不过是个空包弹,看把你给紧张的。”似曾相识的声音想起,带着轻蔑,似乎是在嘲讽李默。
揉了揉眉心,李默慢慢站起身,只轻轻扫过一眼,远处那既有喜悦又满含内疚的脸,便移开视线,打量起眼前的几个人。
都是熟悉的面孔,他们都是纪伯手底下的人,尤其是这个赵武,当时纪伯那么极力推荐给张诺,原来还是为了查尔斯吗,竟然还是为了他,呵。
“你总算来了,我们等你很久了。”赵武微笑着说,李默却觉得他眼底里藏着一丝冷冽。果然,他说出来的话像是锋芒毕露的钢针,狠狠地扎在李默心上,“纪哥在里面等着你呢,我们在外面守着,你们好好聊聊吧。”
李默也想到过这种情况,却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变成了现实。
这不过是一场闹剧。
是纪伯精心策划的闹剧,目的就是为了让李默来找他,就是为了再见李默一面,就是为了,他那自私的小心愿。
“好久不见。”李默微笑,脑子空荡荡的,好希望这不过是一场梦。他又骗了自己,一次两次,又一次,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没有什么强烈的心情,李默现在前所未有的平静,看着纪伯,无喜无悲。大概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其实悲伤的深处,总是平静。
李默无视赵武和他身后举着的枪,慢慢走。赵武摆摆手,枪管撤去,给他让出一条路,去见纪伯。
“没想到你真的会来。”纪伯一直盯着他,眼睛一刻不离开,似乎要把他刻进灵魂。
“好玩吗。”李默站在纪伯身前和他对视,到这里的时候,他就该知道了,这不过是一场闹剧。目的,就是为了骗他来到这里,再次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
如果真的是查尔斯抓了纪伯,又怎么可能会给他机会,打出那个电话呢?
怪自己太天真,又被他骗了,他总是喜欢对自己用这些小心思,而不会真心的说出他想要的东西。
可以了,真的可以了。
“你生气了?”纪伯紧张地看着他,虽然他知道这样做会让李默很反感,但是他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不这样赌一把,李默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
“你们出去吧,我们两个人要单独说说话。”李默面色平静,声音毫无波澜,却让纪伯心中更加不安,如果他发火了,证明他还在乎自己,可现在这样,就像一个礼貌的大人对待一个讨人厌的孩子,屋子立刻陷入一种压抑的氛围中。
赵武看向纪伯,询问他的意见,纪伯闭了一下眼睛,示意他听李默的命令。
嘻嘻索索的走动声随着嘭的一声遏止,门被关上,屋内又回归平静,李默绕到纪伯身后,慢慢的为他解开绑在身上的绳索,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动作温柔,仿佛对待一朵娇嫩的花,生怕折断那稚嫩的芽。
“李默...”纪伯试探着叫他的名字,垂头丧气的驼着背,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害怕这样的李默,像是一个陌生人。
“嗯。”李默轻声应着,手中拿着绳子,眼睛看着绳子,却又不知道透过绳子,看到了哪里。
李默没有开口,纪伯也没有说话。一个是不想开口,一个是不知道怎么诉说。
“李默,我好想你,我...”纪伯抿嘴,最终还是屈服了,先开了口,想起李默就在自己身后,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然而话还没说完,一根粗糙的麻绳猛然勒住他的脖子,纪伯反射性地用手去抓弄麻绳,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微微侧过头,望向身后的人。
还是那副他熟悉的模样,那个让他爱到骨子里的人。
就像第一次亲热时一样,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感觉脸在发烫,头晕晕的,意识模糊。
或许这样也不错,如果是他的话。
闭上眼睛,放弃挣扎,任凭他剥夺自己的一切。纪伯只想再和他亲近一点,双手顺着麻绳向更远的地方摸去。
那熟悉的面庞,温暖的体温,让他日思夜念的一切,此刻都近在咫尺。下一秒,却可能到他永远无法接近的地方了。
力量猛然如退潮般离去,纪伯瘫在椅子里大口喘息,手捂着脖子,麻绳松松垮垮的搭在他的臂弯,就像垂死的老人。
“下次,我不会留情的。”李默转身离去,攥紧双手,不敢再回头多看一眼。
就差一点,明明就差一点自己就可以杀了他,为什么,为什么会停下......
是因为被那双手触碰,还是说,自己放不下他呢。
爱一个人那么难,忘记一个人却更难。
“李默...你,你去哪?”纪伯跌跌撞撞从凳子上站起来,跑着追赶李默远去的身影,原本就没有从缺氧状态恢复过来的他,一下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
听到身后一声闷响,李默强忍着回头的冲动,慢慢移动灌满了铅水的双腿。
一步一步......
“你别走,你等等我,等等我好不好,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啊,再多留下来一会儿好不好。我好想你,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我从来就没想过要骗你啊。如果你真的那么气,你就杀了我啊!”纪伯盯着李默远去的背影,从苦苦哀求,到大声嘶吼,纪伯泪水止不住地流,却无法再打在他的心上。
曾经,他是连自己不开心都舍不得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