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迹洗了个澡,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费劲推开传言中有问题的窗户,外面还下着雨,哗啦啦的不停,空气被洗的很干净,空气中砸出一种清新的泥土味道,顺着风飘进了房间,茗迹觉得这个味道虽然有点冷,但是很好闻。
楼里些许姑娘听见打雷就吓的不行在楼里乱窜,基本是些才来没多久的女人,白陶的的气候多云多雨,又潮湿,雷雨也是时不时的。
夜晴楼的姑娘们本就是青楼女子,没有人疼爱,自然许多事情亲力亲为,打雷这种事情从最初的害怕到后来的无动于衷,都是一个让人心酸的过程。
这个时候下着雨,天色也还尚早,楼里基本没有什么生意,楼里的姑娘们大多都闲着没什么事情,比如说薇儿。
茗迹擦干头发刚下楼,就见薇儿坐在大桌子旁边,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望过来。
周围三三两两坐着姑娘们,但都坐的离薇儿远远的,可能是顾忌薇儿这会儿的心情,都没敢大声说话,这偌大的大堂,在这一刻竟然除了门外哗哗的雨声,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的暧昧喘息,还有姑娘们偶尔的轻声细语,再没有别的声音。
这个薇儿本来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自小学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生本该嫁给门当户对的男子恪守妇道,奈何家族发生变故,族长犯了大错,满门男子充军,女子为娼。
这知书达理的世家小姐,突然就变成了青楼里人人明码标价的下作女人,日日以泪洗面,好些日子之后性情大变,因为肚子墨水多,被吴家不务正业的大公子看上,越发的嚣张跋扈。
茗迹来了之后,虽然年龄小,身份低微只是个打杂丫头,但因为夕月的袒护,楼里姑娘们的喜爱,她既没有真正打过杂,而且还日日吃得好睡的香,像个小花蝴蝶一样,飞到这儿飞到那儿,实在碍薇儿的眼。
凭什么!一个随便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穿着打杂丫鬟的衣服不打杂,不打杂也不接客,不接客还成天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这也就算了,听说那个风流侯爷还花重金就为了这么一个小破丫头!
什么好事情都让她给占了,自己那么努力的讨好那些恶心的男人是为了什么?!
薇儿满腔都是愤怒不满,还有嫉妒,像一条毒蛇一般,游走在她身体的每一条血管内,让她浑身难受又抓狂。
茗迹从那双喷火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透,只能看见自己的身影,小小的一团,跟前世那个爱锻炼有好看腹肌的身体有着天壤之别。
习惯性的微笑先甩出去:“薇儿姐姐好。”
薇儿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论起薇儿的长相,其实也还是不差的,端的是清秀可人,起码比起平庸的茗迹,不知道要强到白陶哪个城门去了。
薇儿不理她,茗迹也不会自讨没趣,也不说话了,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抓起桌上的点心就开始吃。
茗迹虽然是不顾薇儿坐下来了,但是薇儿的目光却一直胶着在她身上,周围的姑娘们也不大敢搭话接近,茗迹表示理解,也没有和大家打招呼,只是投了几个带笑意的目光,继续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个身体,前世的自己没有这么爱吃的,但是穿越过来之后,吃什么都如同珍馐,这个身体虽然看起来瘦弱,但肉质紧实,吃的那么多也不见胖,也让自己很是费解。
前世的自己那个身板因为锻炼,在饮食上也有注意,自己对吃的虽然也不挑,但是不至于这么不挑,茗迹记得自己是不爱吃油炸食物的,不仅不健康,而且那个油腻的味道实在是受不了。
穿越之后竟然也不挑了,难道人的身体还有食物的记忆,如果灵魂离开了身体,是不是还离开了一些设定的习惯和记忆?
同理,如果灵魂到了新的身体,是不是还会接受新的习惯设定和记忆?
这么一想,总觉得有点可怕。
唔,这个点心味道不错,今天的厨娘是谁,要不要去再讨要几份?
薇儿眼见着茗迹旁若无人的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开始吃点心,怒火蹭蹭的往上涨,唰的站起来,平常引以为傲的世家小姐的礼仪风度,这会儿统统顾不上,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茗迹的面前。
“你,我要跟你比赛。”
大堂在薇儿一站起来的时候,就完全安静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有戏看兴奋的,还是因为怕被厉害的薇儿姑娘给迁怒上,一听这话,人语声开始响起来了。
茗迹点心还放在嘴里,闻言抬眼看着薇儿,嘴里不忘把点心咬进嘴,左顾右盼,发现这附近几个桌子就坐着自己,这话明显是对着自己说的。
“赌什么?”茗迹嘴里塞着点心,口齿不清的问。
薇儿居高临下的看着茗迹,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俯视别人的感觉,总能让她心理上得到最大的满足,但是看着那双亮的出奇的眼睛又来气,遂烦躁的说:
“周年庆将在三日后举行,同时与千金赌良宵一同,我们就赌谁能获得更多的喝彩。”
千金赌良宵是外传的,因为夜晴楼定时会有一次,把楼里新来的姑娘们和老姑娘们掺在一起,表演上几个节目,也许会蒙面,也许还会给暗灯,多数都是看那份风姿和韵味,把钱和一夜良宵砸出去了。
至于你砸中的是半老徐娘还是芳华少女,全靠运气,真是拿钱赌一夜,慢慢的有了千金赌良宵的说法。
薇儿抬下巴,表情志在必得,虽然那吴公子是看上了她,不仅给她免了很多腰横三两肉的胖子,和满面须白的老头,对她也是有求必应,喝彩的奴才也不会少。
那风流侯爷虽浪名在外,但真正从来都是花丛游走不沾身,而且好有点才华的女子,就算是奔着这小丫头的脸来的,她就不信她还能有什么邪术能蛊惑其他人。
才华这种东西,薇儿以前是很不屑的,她不知道这种东西有什么更深的用处,被卖来青楼却十分庆幸年少自己还算努力。
她并不觉得这种博人眼球的事情,会输给一个貌美长齐的臭丫头,薇儿要让她明白,自己在青楼不是白混这么多年的。
大堂的姑娘们有些已经皱起了眉头,薇儿故意没赌谁获得的买金多,因为谁也把不准安逸候到底会砸多少钱,但这样的赌注,谁都能看出来对茗迹不利。
相处了好一段时间,姑娘们也算是摸清楚了茗迹的性子,平常肆意只为高兴,真正看在眼里的估计就一个“吃”。
虽然精明,却也想玩一半,平日就是吃和玩,没见对什么别的上心过,只为了高兴做事,不高兴天塌下来也不管不问睡大头觉。
要说有什么才华,楼里姑娘曾问过会什么乐器,回答说这里没有她会玩的乐器,倒是会吹笙,但吹不得高雅复杂的曲子,只是会识调按键,书画更别说了,只要有姑娘叫她作画写字,她就开始扶额晃悠,吓的姑娘们不敢再提。
茗迹眨眨眼,好像没听见一般:“赌什么。”
“你若输了就想办法从夜晴楼消失,怎么样。”薇儿不屑的笑,似乎也不觉得自己会输,单方面只是在找茬。
幼稚,
所有的姑娘们心里都浮现出同一个词,就是薇儿现在的作为。
茗迹拍落手中的点心屑,这个点心确实还不错,有个不挑的好胃口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啊,有点想发自内心的愉悦啊。
“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薇儿又冷哼了一声,觉得茗迹说这话简直好笑,这么明显的事情自己怎么会输呢?
“我这琵琶送你。”
大堂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知道薇儿来到夜晴楼是戴罪之身,但这个琵琶据说是贵人所赠,作为传家之宝一般,从不离身,薇儿洗澡的时候都要用布包着放在目光所及之处,是薇儿最重视的宝贝。
这个琵琶确实材质少见,见过的人都说不上来是什么所做,而且比别的琵琶稍小巧一圈,音质也不同别的琵琶,清脆动人,叫人向往。
茗迹皱眉,眼里满满的都是不屑:
“你那琵琶我拿着没用。”
薇儿眯着眼怒视茗迹,咬牙:“那也要你拿得到啊,赌不赌?”
姑娘们一看事态发展有点不对头啊,那边几个疼爱茗迹的姑娘已经着急的站起来了,正要说话,就听见茗迹脆生生的回话。
“再加竹签巷子的春卷和糖画人,多糖。”茗迹学薇儿半眯着眼讨价还价。
“成交!”
薇儿生怕茗迹再反悔,嘴角带着笑意,转身就走。
姑娘们哗啦一下子全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说起来了,茗迹乐乐呵呵,没事人一样,认真的听着姐姐们的教训。
前世茗迹是独生女,因为父母工作原因经常转学,在学校人缘也不算好,哪里像这样这么多姐姐带着各种担心责怪生气的口气过来?
听着就好了,姐姐们都是好意,还会做好吃的呢。
至于薇儿,好笑,茗迹从来又没有怕过谁,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